一朵云飘过各拉丹东

我是一朵云,悠闲地浮在长江源头上。

有一天,我醒来,发现自己周围变得异常寒冷。缓缓移到各拉丹冬上方,在许多年的沉睡里,我变成了长江源头奇景的一部分。我向下望去,看见了一座座尽是冰雪的西北阴坡,望见了冰塔林,冰河和冰窟。张望的时候,我被云缝间的阳光罩住了,我想起来,自己的前生,是长江源头的一滴水,经过水蒸汽的变幻,变成了一朵云。

是的,我一直在各拉丹冬,和冰河下沉睡着的水一样不停地流动。在蓝天下,我们沉默了那么久,终于可以睁开双眼饱览奇美,一路上,经过了东南的阳坡。阳光使这位身披白色披风的巨人变幻多端。融雪处裸露出大山黧黑的骨骼。有如刀削一般,棱角与层次毕现,富有雕塑感,经过这里的人们,在此迈开了认识长江的第一步。短短几年里,先后有十多位探险者壮烈献身于这项人类事业。

我已飘游到了各拉丹冬冰塔林的上方,我也要去看一看。

从砾石堆上了四面张望,晶莹连绵的冰峰,平坦辽阔的冰河历历在目,白色金字塔的各拉丹冬统领着冰雪劲旅,天地间浩浩苍苍,这一派奇美令人眩晕,造物主在这里尽情地卖弄着它的无所不能的创造力。

我记起了飘入冰塔林前的心愿:也要飘过冰山堆。

沿着砾石堆,我来到冰山上空。

这一壁冰山像屏风,精雕细刻着各种图案形态随意性很强,难说像什么。经过狭小的冰洞,豁然又是一番新天地。

我穿过一座又一座冰山。

我经过远比想象中要温暖的冰窟,风一刻不停地呼啸,辨不清它何来何往,仿佛自地球形成以来它就在这里川流不息,把冰河上的雪粒纷纷扬扬地扫荡着。又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河滩上,冰缝里。

黄昏时,天上的其他云在准备离去时,我又回到了熟悉的冰山之中。是琼瑶仙境,静穆的晶莹和洁白,永恒的阳光和风的刻刀,千万年来漫不经心地切割着。雕琢着,缓慢而从不懈怠。冰体一点点改变了形态,变成了自然力所能刻画的最漂亮的模样:挺拔的,敦实的,奇形怪状的,蜿蜒而立的。太阳色彩最艳丽,这冰世界变熠熠烁烁,光彩夺目。

渐渐的,临近了黎明时分,作为一朵云,我来到了各拉丹冬边,披上黑衣向远处飘去。我知道,作为一朵云,我终于以云的方式走过了各拉丹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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