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人物形象分析

麝月,《红楼梦》中人物,是主人公贾宝玉身边一等丫鬟。她的脾气秉性与袭人相似。宝玉宝钗落魄后依然还有麝月在身边服侍,这自然是八十回后故事。但是即便是这样宝玉依然离开二人,出家为僧。麝月是陪伴宝玉作完红楼一梦的最后一个人物。

麝月是宝玉身边一等丫鬟(丫鬟也分一等二等,不细论)。按照第五回众丫鬟的排序“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她并不突出。再看文中写她是“公然又是一个袭人”,可见她的脾气秉性与袭人相似。袭人的笔墨在前八十回的《石头记》里比较多,涉及麝月的则少了很多,乍看到象是袭人的影子。曹雪芹写大观园每个女儿都有她的一段笔墨。如果不是脂砚批语的出现,这将是一个就此被埋没了这个好女儿。一则批语最能说明问题:“闲上一段女儿口舌,却写麝月一人,袭人出嫁之后,宝玉宝钗身边还有一人,虽不及袭人周到,亦可免微小敝等患,方不负宝钗之为人也。故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 可见宝玉宝钗落魄后依然还有麝月在身边服侍,这自然是八十回后故事。但是即便是这样宝玉依然离开二人,出家为僧。

麝月的存在对宝玉是极为关键的。“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节里,麝月所掣花签为“荼縻”花,题为“韶华胜极”。“韶华”是指人的青春年华,“胜极必落”则突出美好的时光马上过去。宝玉觉得不吉利,所以会把签藏起来不让大家看。签中又引用宋代王淇《春暮游小园》里的诗句“开到荼縻花事了”,则表明良辰美景就要结束。

荼縻花是最晚才开的花,有苏轼诗:“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曹雪芹以花喻女儿,用荼縻花则表明“诸芳尽”。正好印证麝月是陪伴在宝玉身边最后的女儿。

《尔雅-释草》里记载“荼,苦菜”。所以也有“荼毒”这样的词语。苦则预示宝玉日后的生活是艰苦的,正如批语里提到宝玉后来“寒冬噎酸齑”,苦不堪言。因佛教里说荼縻是来生的花,所以也叫“佛见笑”。佛见笑有意预示宝玉最后大彻大悟,出家为僧。又因为其花色象黄酒,也称为酴醾,这样的称呼暗合宝玉题蘅芜院的对联中“睡足酴醾梦也香”。“酴醾”就是荼縻花酿的酒(古时四川酿酒),西汉的扬雄在《蜀都赋》中称为“酴清”,既是此种酒。这样一来所联系的伏笔则很明显了,麝月是陪伴宝玉作完红楼一梦的最后一个人物。

怡红院的几个丫鬟,晴有林风,袭乃钗副,芳官肖湘云,麝月似探春。凤姐赞待书那句“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舍不得去。”探春冷笑道:“我们作贼的人,嘴里都有三言两语的。”说待书,不如说麝月更妥当。

晴雯撵坠儿,坠儿的母亲来和晴雯吵架,责说晴雯背地里叫唤“宝玉”这个名字,晴雯急红了脸,直接吵将起来:“我叫了他的名字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出我去。”

“使力不使心”的红色吵架,为吵架而吵架,以吵架对吵架,永远解决不了问题。麝月先用话压住,讲的不是理,是身份:“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

再说出道道来,说是道道,还是自家的身分:“便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他呢,此是一件。二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字回话,难道也称‘爷’?那一日不把宝玉两个字念二百遍” 最后还不忘羞辱一番:“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更叫小丫头子来:“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 弄得坠儿娘无言可对,只得带来坠儿去。

后来轮到芳官的干娘何婆欺负芳官,袭人息事宁人,自拿了洗头的家当给芳官,不料羞得何婆责打芳官:“没良心,花掰我克扣你的钱。” 晴雯性子火爆,直接开骂:“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给他洗头的东西,我们饶给他东西,你不自臊,还有脸打他。”何婆反驳:“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他排场我,我就打得!”

袭人有自知之明,找来麝月:“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

麝月听了,忙过来说道:“你且别嚷。我且问你,别说我们这一处,你看满园子里,谁在主子屋里教导过女儿的?便是你的亲女儿,既分了房,有了主子,自有主子打得骂得,再者大些的姑娘姐姐们打得骂得,谁许老子娘又半中间管闲事了?…你们放心,因连日这个病那个病,老太太又不得闲心,所以我没回。等两日消闲了,咱们痛回一回,大家把威风煞一煞儿才好。宝玉才好了些,连我们不敢大声说话,你反打的人狼号鬼叫的。”说得那婆子羞愧难当,一言不发。

两场戏,麝月左一句老太太,右一句宝玉,横批一句大家规矩,三座大山压下来,号令天下婆子,谁敢不从。总之怡红院的地盘我做主,你们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闹什么闹,一边去。

没料到过了几天,何婆旧病复发,又要打亲女儿春燕,袭人倒想学麝月:“三日两头儿打了干的打亲的,还是买弄你女儿多,还是认真不知王法?”反遭何婆反击:“姑娘你不知道,别管我们闲事!都是你们纵的,这会子还管什么?”宝玉这个不中用的只知道干着急:“你只在这里闹也罢了,怎么连亲戚也都得罪起来?”

还是麝月出马,眼见大帽子不起作用,现官改现管:“去把平儿给我们叫来!平儿不得闲就把林大娘叫了来。”只一句话,那婆子满面流泪,陪尽好话,从此降服。

麝月是安分守己的,大家出去顽自己守着。麝月是体贴照顾的,体谅袭人病了,让老妈妈子们歇歇,小丫头子们顽顽。麝月是善解人意的,晴雯抱怨林之孝家唠叨,麝月确能为他人想:“他也不是好意的,少不得也要常提着些儿。也堤防着怕走了大褶儿的意思。”

有这般的性格,又有“三言两语”的“做贼”能耐,关键时候还能挺身而出,麝月如何不得好评?如何不做姨娘?王夫人说“笨笨的倒好”,平儿单告诉麝月留心坠儿,袭人出嫁,嘱咐“好歹留着麝月”,好比萧何荐曹,元直走马。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写到麝月掣签时,有一段值得玩味的文字:“麝月便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这上面一枝荼縻花,题着“韶华胜极”四字,那边写着一句旧诗,道是“开到荼縻花事了”。注云“在席各饮三怀送春。”麝月问怎么讲,宝玉愁眉忙将签藏了说:“咱们且喝酒。”说着,大家吃了三口,以充三杯之数。”

宝玉看了签为什么要犯愁?又为什么要把签藏起来?这一签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 原来荼麻縻属于蔷薇科落叶灌木,初夏开花,花冠为重瓣,带黄白色,美丽可供观赏。历代诗人以其开花较晚,故把荼縻看作是送春之花。签上的那句诗出自宋代王淇《春暮游小园》“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荼縻花一开,意味着“三春过后诸芳尽”,良辰美景就要结束了。 麝月忠厚老实,心地善良。在怡红院几个大丫头中,她受袭人“陶冶教育”影响最深。袭人不在,常常留着麝月看家,所以在王夫人的眼中,袭人和麝月视为一体,遇事往往袭麝并举,如谈到宝玉房中丫头时说:“只有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这就明显地把袭人,麝月与晴雯划清界线。宝玉虽然宠爱晴雯,但怡红院里的实权派丫头却是袭人和麝月。

第二十四回写元宵节晚上,袭人病了,怡红院里的众丫头都出去赌钱,只有麝月看家。宝玉叫她去玩,麝月道:“你既在这里,越发不用去了,咱们两个说话玩笑岂不好?”此处有脂砚斋批曰:“全是袭人口气,所以后来代任。”“代任”者,袭人的接班人也。接着有一条脂批说:“袭人出嫁之后,宝玉宝钗身边还有一人,虽不及袭人周到,亦可免微小敝等患,方不负宝钗之为人也。故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

从名字上看,“麝月”和“檀云”,通常被认为是一对儿。

在第二十三回中,宝玉四时即事诗中的《夏夜即事》中有:“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在第七十八回的《芙蓉诔》中,有“镜分鸾别,愁开麝月之奁;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

“云”和“月”,似乎总是一对。在第五十回中,进入惜春的“暖香坞”之前,要经过“穿云”和“度月”:“过了藕香榭,穿入一条夹道,东西两边皆有过街门,门楼上里外皆嵌着石头匾,如今进的是西门,向外的匾上凿着‘穿云’二字,向里的凿着‘度月’两字。来至当中,进了向南的正门,从里边游廊过去便是惜春卧房‘暖香坞’。”

看来,这两人是一对儿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奇怪的是,此云、此月,怎会有檀麝之香呢?

“窗明麝月开宫镜”。那次宝玉给麝月蓖头,被晴雯讥讽,宝玉说“满屋里就只她磨牙”。这时,晴雯转回来了,麝月便对着镜子里只摆手。这一段非常好看。麝月除了她的口才,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大约就是这一次了。

说到“麝月”,似乎总是和镜子相关联(大约是因其形如月);而“檀云”呢,似乎是指一种檀木做的梳子(大约是因其纹像云)。说起来,这“麝月”和“檀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云和月。

再比如“茜雪”之名。雪怎么是红色的呢?在宝玉的乞红梅诗中,有“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其中的“红雪”,是指红梅花。“茜”是红色。看来,这“茜雪”也未必是真正的雪。

袭人是花神生日。可是,这位“花”姑娘,后来却嫁给了优伶。原来,这“花神”也是假的,不过是优伶扮的。

此外,“秋纹”和“碧痕”也是一对。秋水之纹,碧水之痕,是风过后留下的痕迹,但并非“风”本身。

袭人(花)、麝月、秋纹(风)、茜雪,宝玉的丫鬟,似乎风、花、雪、月都占全了。但是,这风,这花,这雪,这月,却又是那样地不真实。

“开到荼蘼花事了”。梦醒之后,唯见一面镜子。原来,如宝玉一般,这不过是对镜一梦罢了。此镜,大约便是那面“风月宝鉴”(亦为《石头记》的别名)吧。

“晴雯”和“檀云”,二者似乎都是“云”。在有些版本中,这两人似乎是一人。可是,“檀云”不过是指梳子的质地和花纹;而“晴雯”呢,却是真正的彩云,是要和天上的明月相配的。

在“真真国”女儿诗中,有“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在我看来,这“月”,便寄托着作者的“古今之情”。因此,有香菱苦心学诗、再三咏月。“云”是为了烘托“月”的。“晴雯”谐音“情文”,大约便是因这“古今之情”所作之文吧。

麝月名至奇,内涵丰富。《玉台新咏》云“金星与婺女争华,麝月共嫦娥竟爽”,麝月之名盖出于此。麝月本指镜子,此句指代月。书中兼用两意。《红楼》评诗“一物珍藏见至情”末句“云自飘飘月自明”,其中之月当暗指麝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之嫦娥就是指月。但是“麝月共嫦娥竟爽”一句必要弄清才行,因为它极有可能隐含麝月真相。

“麝月共嫦娥竟爽”之嫦娥恐有所指,湘云诗云“自是嫦娥偏爱冷”,诗是自况,由此联想,自可明白嫦娥指代湘云。“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婵娟指代海棠芭蕉,海棠自是代指湘云无疑,芭蕉,绿玉也,自是黛玉。婵娟代指月(“千里共婵娟”),又可代指美丽女子。嫦娥婚嫁不幸,所以“麝月共嫦娥竟爽”句是说,麝月和湘云一样婚姻不幸(事实上,麝月未嫁,只是袭人婚嫁,而麝月是袭人的影子耳)。

前面说到麝月代指镜子,而书中的人物麝月也的确是一面镜子,这是雪芹的艺术构思。何谓镜子?就是风月宝鉴。麝月就是风月宝鉴的幻形。看,麝月的出场是突然的,而且时间非早,于20回出现,而11回中风月宝鉴已经出现,这是很奇怪的事。风月宝鉴出场,麝月也就出场了,这不是很巧合的么?实际上,这就是作者的良苦用心。我们试想:书中介绍袭人出身,晴雯出身也有明示,独独麝月只字全无,十分罕见的现象。以麝月地位,不介绍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明显的有用心。细心的读者肯定会发现这样的现象,麝月出现时,常有镜子相伴,如同贾语村出现时宝钗必在(宝钗日后嫁给贾雨村,拙文《宝钗论》有论)一样,这就是说明,麝月和镜子有关,不待烦言。

吴世昌先生曾说麝月就是一面镜子,其论颇窥真趣。麝月正是来照贾府的衰败的,风月宝鉴有正反两面,脂砚曾举“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红楼梦里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麝月在前八十回中皆是正面,所以前半部说的是风花雪月,后半部变故迭起,即为反照。风月宝鉴的作用就是这个。13回“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直指贾府之衰,贾瑞死是贾府败的征兆,可卿死是影射风月繁华恶兆。贾府之败由麝月做见证人,这是很可玩味的。“开到酴縻花事了”说的是酴縻花开得最晚,在群芳归位之后。“开到酴縻花事了”句出自宋代王琪《春暮游小园》诗,东坡诗云“酴縻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正是“麝月共嫦娥竟爽”之意。任拙斋诗云“一年春事到酴縻”,其意更为明显。酴縻乃是送春之花,而酴縻正是麝月的象征。

我们看63回众人抽签的事,其先后是有顺序的。麝月在宝钗、探春、湘云、李纨之后抽签,是说湘云在他们之后死。 麝月掣签,上有“韶华胜极”四字,又注:在席各饮三杯送春。胜极岂非春之尽乎?物极必反。送春,即是送三春之意,有云“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也可互相参照。三春去,麝月必返矣。

我们分析一下“开到酴蘼花事了”句。“花事了”三字犹可玩味。花既可指群芳,又可指花袭人,其实还可指花芳官。什么事了?自是花袭人出嫁事。一到花袭人出嫁,麝月就要走了。但是脂砚有言“(袭人走时)好歹留着麝月”,可见麝月此时并不离去。那么花事了当如何解呢?无疑应想到芳官,芳官和宝玉的婚姻(详见拙文《芳官论》),宝芳婚事能够延续一段时间的(评诗云“屈从优女结三生”,优女自是芳官了),当此际麝月离去,此时袭人尚在,与蒋玉菡共同供奉宝玉(脂评“供奉宝玉夫妇终始”,可见袭人未去)。作为风月宝鉴的麝月已经照贾府落败,所以还本归真。这才是“花事了”真解。

然而风月宝鉴失而复得,这是因为宝芳婚事根本不可能顺利,因而出家,但是又还俗(见拙文《宝玉论》),所以麝月要复出,所谓复得。诗句“开到酴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梅墙”(天棘:蔓生植物,论诗者多以为名本佛家,如宋代罗大经《鹤林玉露》,据此说。连初用“天棘”一词的杜甫诗“天棘梦青丝”也是为僧而赋的。可见“花事了”后,宝玉出家(“出梅墙”)。所以雪芹的艺术构思肯定借用了王琪诗意。

麝月是镜子,然而宝玉不能忘怀回风月,固有袭人箴劝之功。作者描写袭人麝月为一对,是有匠心的,先人不知而贬抑袭人,信可悲焉。麝月使宝玉照,袭人自箴劝,天生一对贤人。袭麝二人不可尽缺,否则宝玉号呼于青埂峰下矣。麝月终不能照醒宝玉,无可奈何而去。何谓无可奈何?下面研究麝月结局。

读过红楼且细心者,应当注意到晴雯和麝月的关系。晴麝处处对立,为何?且看晴雯判词“一团乌云浊雾”,乌云浊雾自然挡住麝月(明月)之光,明月乌云自当对立。其实,雪芹设计晴麝二人的艺术构思是很精巧的。有麝则晴难以逃出风月宝鉴的反面,所以晴雯死。晴雯(情文),麝月乃是风月宝鉴,所以无情,书中写的也可以看出来。晴雯是情的化身,所以引宝玉正照风月鉴,袭人因箴所以引宝玉反照风月鉴。晴雯的纯粹艺术形式存在就是阻止宝玉绝情而反照风月鉴,故而有芙蓉诔(情文),晴雯引情是书中一大机关,如同三姐引群芳归路一样。晴袭麝三人各为宝玉作引,因为所引道路不同,故晴麝两不相容,屡见屡闹。晴雯撕扇子,而为麝月不容,麝月行事又为晴雯不容。这些从纯粹的艺术形式来看,就是风月宝鉴的正反照而已。

麝月实际上还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她虽然很听袭人的话,但又和晴雯很玩得来。晴雯生病她照顾,晴雯着急她劝解,晴雯吵架她帮忙,晴雯隔肢芳官她给按着,晴雯打坠儿她帮着拉开,一方面是可怜坠儿,另一方面当然也怕晴雯病上添气。她虽平时对晴雯的挑衅比较忍让,实际与晴雯之间却也语笑不避嫌疑,有时脏话倒比吵架用得还多。比如见晴雯撕扇子就直截了当说她“造孽”;见晴雯半夜不穿大衣跑去吓她,直骂“你死不拣好日子”“皮不冻破了你的”;见她打坠儿,便说“又作死,好了打多少打不得,这会子闹什么!”晴雯虽号称“爆炭”,却并非混不讲理,也是知恩图报善解人意的人,对于贾母,赖大家的,还有宝玉的知遇之恩一直非常感念,对于麝月的真诚友谊也很领情。虽然麝月急起来对她说话也毫不客气,但她也知道麝月是一片好意,并不还口。所以她与麝月的关系也是比较融洽的。其实这二人性情上也颇有相似之处,两人都是吵完就忘,并不记仇的人。而且骂人时也都有点冲口而出不加思索的特点。只是麝月心思较为单纯厚道,总是就事论是,口才也好,所以骂得比晴雯更加成功,并且由于被骂者心服,所以也不会记恨于她。所以麝月的人缘比晴姐姐要好得多。所以她能同时又是一个袭人,又和晴雯好。

比如看见宝玉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她就顾不得宝玉是主人,晴雯是领导,冲上去就说“少造些孽吧”,对他们糟蹋东西的行为表示不满。当芳官受宝玉的宠,晴袭二位姐姐正抬举她,教她吹汤,帮她梳头,把从前的不满藏起来的时候,麝月指出了芳官弄坏挂钟的错误。这两件事虽小却表现了麝月身上的闪光点。一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她看不上的是这人的行为本身,但决不象老妈子那样说晴雯张狂,也不象晴雯骂芳官“狂”袭人说芳官“可恶”等泛泛而骂泄私愤。二就是表现了她劳动人民的本色——爱惜东西不浪费。书中写晴雯的哥哥是“一朝身安泰便忘却当年流落时”,晴雯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和司棋等“副小姐”一样,好日子过久了,就以为这种富丽繁华的生活是可以长久的,“梦里不知身是客”,哪想到有朝一日一道命令下来,扫地出门,什么都没有了,连茶水都喝不上的日子还有呢。至于芳官就更厉害了,连饱饭还没吃上几天就嫌鸭子油腻了,全忘记自己不久前还象商品一样被卖来卖去,她的表现也可算是“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了吧?麝月当然未必能懂得盛宴必散的道理,但她根本就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常将有日思无日”。知福、惜福的人才可能造福,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最终陪伴照顾宝玉于贫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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