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爱的故事
第二十三章 爱的故事
10月11日，也就是美女阿姨失踪的一周年纪念日，梧罗在清晨4点45分敲着我的窗子。我们前一天晚上已经计划好了，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不记得我该做什么了。
“黎明的清风有秘密要告诉你。”梧罗隔着百叶窗悄声说道。
我坐了起来。噢，对了，我们要去树屋看黎明的来临。
“别又睡着了。”他继续说道。
“你必须问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迷迷糊糊地说道，同时两腿晃下了床，一手拽了条毛毯。
“人们来来回回跨过门槛，那是两个世界交会之处。”他继续念着。
“圆圆的门是开敞的。”我一边小声地说，一边轻轻卸下百叶窗。
他扶我爬出窗口，我把毯子一路拽出来。他也带了一条毛毯。我们朝树屋走去。
“闻到苹果味儿了吗？”梧罗悄悄地说。
我们停顿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光脚下踩着露水，任湿湿的树叶拂过脸颊，嗅着苹果成熟时那股芳香的气息，真是一种美妙无比的感觉。
“他们说外表会骗人，真是没有说错。”我们继续穿过果园时，梧罗说道。
“怎么说？”我耳语道。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树上开满了花。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景象，还 以为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的人，一定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如今夏天过去了，苹果也成熟了，我才知道……噢，我才知道美丽的地方和破破的小屋一样，并不能保护我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我们往上爬到树屋的走廊，两人裹在毯子里，就这么躺在木头地板上，听着渐渐醒过来的鸟雀的啼声。山顶上有一抹淡淡的紫色。
“想想这个古老的世界看过多少万个黎明啊，”梧罗说，“可是每一个都不是同样的……都跟她离开时的那个黎明不是同一个。”
“正好是一年前的今天，”梧罗说，“我每天早上起来都在想着，她会在什么地方醒过来，她看见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她早餐吃什么？她今天打算做什么？我好想好想她。”
“我希望当时能更了解她，梧罗。”我说。
“对啊，你一定会更喜欢她的，姬赛，我们编了那个我告诉你的地方，我们屋子后面悬在半空中的地方。妈妈和我两个人编了许多地方与事情。以前我们常常谈到两个世界交会之处，然后我们就互相编故事讲给对方听。一天是神仙与独角兽的世界，隔一天又到了会把你吃掉的巨人与恐龙的地方，有时候则是一个魔法世界，你在那里只要求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但我向来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
“警长来调查的时候，问她的衣服有没有少，的确没少，但我有些衣服不见了。我没有告诉他们。她拿了我的一条长裤和一件衬衫，还 有……”
“她穿不下你的衣服啊！”我说。
“她穿得下。你该记得最近几年我都接收我爸爸和罗素叔叔的旧衣服了，穿起来总是嫌大。她当然可以穿。还 少了一顶帽子。她大可以把头发拢在帽子里。我们为了手术而存的30块钱——也不见了。
“我相信她穿着男装翻过山到隔壁的小镇去了，因此那里的人也没注意到她。她可能搭上了嘉年华会那些人的便车，我知道他们当天就要离开。也许她跟他们谋了一个跑腿的差事。这一类事情通常最吸引她的兴趣。”
“梧罗，你不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外婆和外公，让他们知道她没有出什么可怕的事，好让他们放心吗？”
“是啊，我想我今天就说，姬赛。以前我说不出口。”
“还 有卜艾瑞姨夫，”我说，“他也应该知道。”
“对，我也会告诉爸爸。但我想他不会像他外表装的那么在意。他就像金发故事里的农夫一样。他并不是一直对她很好，所以他的良心受到最大的煎熬。
“我一直以为她会透过广告捎信给我，让我知道她过得很好。她可以这么做的。她知道我每个星期都会看那些广告。我们总是说透过广告互通信息是很好玩儿的事。
“可是她没有。我一个广告也没有漏掉，每个星期都在看，可是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她给我的。一个也没有！”
“梧罗，她还 是可能这么做的。”
“不，她不会。她离开了。现在她不会再回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不过现在不那么伤心了。”
梧罗陷入了沉思。
我想这是我们俩都面对真相的一刻。美女阿姨是有心离开梧罗，正如我爸爸当初离开我一样。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爱我们。他们的确爱我们，但他们的痛苦大于他们的爱。
你得为此原谅他们。
我们可以听见远方野鸽哀鸣的声音。它在为我们哭泣。
地平线上浮现出几束金色的光芒，在果园上投下一抹诡谲的光辉。
“我们正在一个交界地带，”梧罗说，“它让妈妈那么着迷。”
“在什么的交界？”我说。
“哦，首先我们是在小孩与大人的交界地带，知道吧？然后我们是在夏天与冬天之间。这会儿，我们是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之间。”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这会儿，我也正处于我自己的一个交界地带——半睡半醒之间。
我注视着爸爸骑着一匹黑马翻越冷山而来。坐在马鞍上的他又高大又英武，和山峦一般黝黑粗犷。加煤镇还 从来不曾看见过像他那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