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鸡神秘失踪案

第二章 火鸡神秘失踪案

强森小姐告诉班上的同学,在她的教学生涯里,从没有见过像我这么优秀的学生。菲利普·霍尔也跑过来向我道贺,他说:“虽然换了你得第一名,但我比你是第二名的时候还 更喜欢你。”

这么多的喜悦一下子涌进心里,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得扩大两倍才装得下。突然一阵“砰!砰!砰!”的吵闹声传来,我睁开眼睛一看,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见了,就像雨水洒在泥里一样,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几分钟后,我拿着一杯牛奶和一大片玉米面包走到屋外,看见爸爸正用力把架铁丝网的杆子插进土里。虽然已经十二月了,但是在阿肯色州的阳光下,爸爸还 是汗如雨下,他的脸亮得像刚擦过的皮鞋。

我跟爸爸道早安,但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喃喃自语说:“搞不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问:“你的火鸡没事吧?”但爸爸依然没有回答,我又大声问了一次:“昨天晚上有火鸡丢了吗?”

爸爸用红色手帕擦擦额头说:“大概丢了十只,但也许更多。”

我心头一阵沉重,说:“爸爸,挂在铁丝网上的飘动的布条,应该可以吓走老鹰的啊。”

“世上没有这种笨老鹰,会选二十磅重的火鸡下手。”爸爸说。

“如果不是老鹰,那就可能是狐狸,我们早就知道这附近有很多红狐出没。”我猜测说。

爸爸皱着眉头说:“狐狸得从铁丝网下爬进去,但是看不出来哪里有空隙让它爬进去。”

“也许它是跳过去的呢?”我猜想。

“跳过六英尺高的网?不可能,除非它们上过飞行课。”爸爸说。

我提醒爸爸,进火鸡场还 有许多方法,譬如攀越铁丝网等等。爸爸点点头并且打开门,叫我爬进去,假装是一只饥饿的狐狸。

我四肢着地,学着狐狸的模样,才发现铁丝网好像又变高了一倍,如果我是只狐狸,要如何叼着六只以上的肥鸡,爬过那么高的铁丝网?爸爸和我都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我放弃了,对爸爸说:“狐狸既然爬不过铁丝网,那只有原地把火鸡吃了。”

“这你就不懂了。”爸爸说,“如果它在原地吃,为什么看不到血迹、骨头,甚至连羽毛也没有?”

我马上又想到会不会是黄鼠狼,它们从外面掘地道进来,然后从地底下把火鸡拖出去到好远的地方吃。

爸爸说:“这也蛮有道理的。”于是我们又仔细寻找是否有地洞。

我找到了一颗从我的外套上掉落的蓝扣子,爸爸找到了一支鲁瑟的制图笔,除了这些之外,没发现半个地洞。

爸爸靠着棚架叹气说:“怀疑黄鼠狼就等于怀疑复活节的兔子一样,也是无济于事。”

我也叹了口气,突然一个念头闪进脑子里,我觉得马上可以破案了,我指着火鸡棚说:“飞机!”

爸爸抬头巡视天空说:“在哪里?”

“不是这样!我是说飞机是造成火鸡失踪的主要原因。”我解释说。

“飞机?”爸爸起先只是轻轻一笑,但后来却越笑越响,我要他停下来听我解释,他只是笑得更用力,我只好戳他的肋骨叫他停下来。

“爸!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拯救我们的火鸡。”

爸爸听我这么讲,马上不笑了,说:“贝丝小姐,你快说说看。”

“是这样的,假设有一架飞机从纽约向西飞行,到了我们前面的欧查克山,飞行员一定会尽量把飞机飞高,飞过山头后,飞机又突然下降,不就正好掠过我们火鸡场的屋顶吗?”

“哈!你是认为……”

我打断爸爸的话说:“我认为那架低飞的庞然大物,会把我们家的动物吓得鸡飞狗跳。”

“噢!”爸爸的嘴唇张成了一个“O”形,“受惊吓的火鸡可能飞过铁丝网,没错!然后就在附近的树上筑巢。”

我们把附近的每一棵树都找遍了,但除了找到一个蜂窝和妈妈的一块头巾之外,一根火鸡毛也没发现。

“好像也不是飞机的错。”爸爸摸着脖子后面说,“就算是晚上的时候,飞机把火鸡吓得飞到树上,早上喂食的时间到了,它们也会自己回来。”

我们回到屋里时,妈妈已经把午餐弄好了,有鸡肉沙拉、马铃薯泥、玉米面包、冰凉 的鲜奶。妈妈看了爸爸一眼,提醒他说:“每个农夫都会碰到农作物受损、丢了牲畜这一类的倒霉事,没什么好烦恼的。赶快去洗手吃饭,待会儿我们还 要进城购物、拜访朋友。”

到了波卡洪塔斯 镇最热闹的一条街,爸爸把车停在“凯文肉品店”前面。我看到凯文·库克和他的胖儿子小凯文,以及艾莉诺琳·伍德小姐、米勒警长,他们围在一起,好像在争论什么神秘的事。只见警长拼命摇头,好像要甩掉所有无稽之谈似的,他说:“伍德小姐,我相信你是看到了某种东西,但我不大相信你看到了‘山怪’。”

伍德小姐闪着惊异的眼神说:“他比一个半的男人还 要高,也许有两三米高。我虽没看到他的脸,但我看到了他的巨掌,足以拿起任何东西。”

妈妈推了我一下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偷听人家谈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不管有没有礼貌,我只知道整条街似乎都在谈论伍德小姐所看到的“山怪”。几年来,只有几个人自称看见过“山怪”,但是,有关“山怪”的故事却人人皆知。

根据罗斯 牧师的回忆,在1938年的某个晚上,伦林兄弟和巴纳贝利马戏团的火车,在距离波卡洪塔斯 镇西边八公里的地方出了轨。他说:“来自三个州的警察,绕着欧查克山搜寻了几公里,却不敢让百姓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我说:“‘山怪’是不是就从那座山里来?”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牙签插在牙缝中,说:“我知道‘猿人’是马戏团的特色,但自从那次火车出轨后,就没有看到他们再演出。”

回家后,妈妈和安妮累得一头栽在床上。鲁瑟和往常一样,先去看他的宝贝猪。虽然只有几个钟头没见,但他还 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它们:“我要去问问它们有没有想我。”

我常常问鲁瑟一个问题,猪真的会想念人吗?鲁瑟总是正经八百地回答:“当然喽!”但是今天晚上他的回答却不像是个十四岁的男生。他老气横秋地指着我说:“贝丝娃娃!等你长大一点儿,我再告诉你。”

我不高兴地冲他吼道:“我已经够大、够懂事了。”

鲁瑟往猪圈走去的时候,又故意回头对我说:“等你真的长大懂事了,你自然会知道。”

夜晚又冷又长,半夜我醒过来时,觉得好像听见了“猿人”的哀啼。

早餐的时候,爸爸穿着他最漂亮的西装,配上圆点领带,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得意洋洋地说昨晚巧妙地放置了几盏煤油灯,保准会吓跑偷鸡贼。

妈妈帮我盛了一碗麦片粥,然后转头对爸爸说:“尤金·蓝伯特先生,在你还 没去清查你的火鸡之前,先别在这里说大话。”

爸爸说:“再厉害的魔鬼也不敢在有光亮的地方做坏事。”说着他转身走出厨房。

正当我心里想着:爸爸终于采取手段对付偷鸡贼了,他却一脸惨白地从后门回来了,样子像是碰见了一群外星人向他问路一样。

妈妈急忙跑到他身旁大声地问:“尤金,没事儿吧?”

爸爸用力地摇着头说:“又被偷了六只!或许还 不止这些数目。”

妈妈垂下双手说:“天啊!怎么会这样?”

“再这样下去,我怎么能养家糊口?”爸爸抱怨着,“不管是老鹰、狐狸、黄鼠狼或飞机,竟然没有半只中了我的圈套,我该怎么办?”

做完礼拜回来,爸爸马上拿出笔和纸,写信给他最喜爱的杂志——《火鸡世界》,向他们求助。爸爸对我说:“我把事情全告诉他们,也许他们能替我找出原因。”

“爸,要是那个‘万事通’也没办法替你解答呢?”

爸爸振作起精神说:“不可能,十五年来我一直‘钉阅’这本杂志,还 没见过有‘万事通’解答不出来的问题。”

“爸,是‘订阅’不是‘钉阅’,”我纠正他,“书又不是钉子,怎么是用‘钉’的。”

“唔……是这样子啊!真是个聪明的女儿。”爸爸摸摸我的头问,“你们班上那个叫霍尔的男生,真的每次考试都赢你吗?”

正当我要回答“我也不知道”的时候,爸爸已经转头对妈妈说:“今天晚上我要守着鸡场,在没有得到‘万事通’的解答之前,这是唯一的好方法。”

第二天早上我一起来,就看到爸爸睡眼惺忪地走进来,他喃喃自语说:“一夜平安。”说完就重重地扑在床上,把床的弹簧压得撞到了地板上。我听到妈妈大骂:“死鬼,下次不准这样!”但是爸爸给她的回答却是一阵大大的鼾声。

第二天,我趁下课的时候把菲利普·霍尔拉到一旁,请他今天晚上帮我解决火鸡失踪的神秘案。没想到他却摇着头说:“隔一阵子再说吧!你没听说‘山怪’又在附近现身了?晚上出去太危险了。”

“什么?‘猎虎者’居然怕‘山怪’!”听我这么一激,菲利普马上拍拍胸脯,表示他一点儿也不怕。

到了晚上,我等全家人都睡了,才悄悄溜下床。外面的空气冷得好像冻上了,圆圆的月亮高挂天空,“山怪”如果出现的话,准被照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真想溜回屋里。可是另外几个念头却告诉我不能这样,因为火鸡如果继续失踪,我们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而且勇敢的菲利普已经在养鸡场那边等我了。不过,最让我感到安心的是,米勒警长说“山怪”只存在于某些人的幻想中。

可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 是在祈祷老天爷保佑之后,才大胆地向养鸡场走去。当我来到大树旁时,菲利普并没有在那里等我,我边爬树边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他马上就来了。这样一想,我的心里就舒服多了。可是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夜色变得很暗,好像老天爷把灯关掉了。我又开始害怕,心跳快得像是拳击手在打拳。等那片乌云散去后,我才觉得安全了一点儿,我取笑自己刚才简直像个胆小鬼。

接着,在通往菲利普家的路上,出现了一盏灯。我知道那一定是菲利普,于是远远地向他吹了一声口哨。他好像听见了,马上把灯提高照着自己。他穿着全套童子军制服,胸前披挂着六枚荣誉章,神气得很。

菲利普走到树下,先把提灯和他的气枪交给我,然后才爬上树。他拍着枪杆说:“你爸爸的火鸡今晚半只也不会丢,谁敢轻举妄动,我就赏他一颗子弹。”

在树上坐久了,我觉得不大舒服,但是菲利普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过他却一直抱怨说太冷了。我骂他:“再笨的童子军也懂得要多加一件外套,你怎么对这一点儿也不懂?”

突然一阵“喔呜……”的长嚎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菲利普吓得抓住我的手臂说:“是……是……猿人?”

我告诉他:“不,那只是土狼的求爱声。”

“我早就知道!”他放开我的手,又叫我不要害怕,保持镇静,如果有老鹰或狐狸出现,他会让他们一枪毙命。其实我多么希望他下次拉我的手时,不是因为害怕。

我问菲利普:“你要用这把连罐头都打不倒的枪打狐狸?”

他说:“没错!”

“我看,等你接近到可以开枪的距离时,你的呼吸声早把狐狸给吓跑了。”

菲利普开始不停地数落我,说我是女生,什么都不懂。直到我指出远处有一部车正朝这里开来,他才住嘴,我问菲利普:“是不是有客人要到你家去?”

“我的家人早就睡了。”菲利普转头望着我家说,“会不会是你家的客人?”

我对他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在昏暗的月光下,他有没有看到。

慢慢地我看清楚,那是一辆卡车,在黑暗中行驶竟然没有开灯。

菲利普一直掐着我的手问:“为……为什么?为……”我的手都快被掐出血了。

“为什么他们不开灯?”我替他把话问完,然后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卡车绕过我们躲藏的这棵树,停在火鸡场的门口,两个大男人一言不发地走下车。他们打开火鸡场的门走了进去。

菲利普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我用手捂住他的嘴,靠近他的耳朵说:“我需要你帮忙,听到没有?”等他点头后,我才把手放开。

“你溜到我家,叫醒我爸爸和哥哥,我在这里监视,看我是否认识这两个贼。”

菲利普把枪交给我,颤抖着从树干背后滑了下去。

那两个贼带着白色的帆布袋向火鸡走去。月光下,我努力想把他们看清楚,却没有办法,倒是我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很大。我低声地说:“爸爸,求你快点来!”万一在爸爸和鲁瑟赶到之前,他们已经抓好火鸡溜走了,那该怎么办?除非……除非……对了,记下他们的车牌号码。我带着菲利普的枪爬下树,轻轻绕到卡车后面。但是车牌号码看不清楚,所以我把车的帆布卷起来一点儿,“7……9……4……2……6……5……”正当我暗自高兴,这下小偷逃不掉了,却发现车牌号码我无法完全记住,好像是“5”或“6”开头?

回头看看家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毫无动静,我急得要死,“爸,我需要你帮忙,你怎么还 不来?”

接着,我看到那两个贼提着满满的帆布袋,准备离开鸡舍,我以几乎是祈祷的口气说:“爸!请你快来呀!爸……”但是家的那边,依然没有动静,他们是不是睡死了。

眼看着偷鸡贼已经要打开火鸡场的门了,我情急之下大吼一声:“站住!”我手握着枪,却摸不到扳机在哪里。

“什么!”那两个贼齐声回答。

最后我找到扳机,用手指扣着,对他们说:“站住别动,否则我叫你们脑袋开花!”

“爸!叫他们别开枪!”一个男孩的声音尖叫。

“闭嘴!小凯文。”一个大人的声音说。

那两个贼原来是卖肉的凯文·库克父子。“有话好说嘛!”屠夫试着用轻松的口气说,“先把来复枪放下,以免伤了自己好吗?”

月光下,他把气枪误以为是打猎用的来复枪了。“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们马上离开。”屠夫说着就要打开火鸡场的门。

我用很凶恶的声音说:“谁先动手开门,谁就先挨子弹。”

接着我听到远处有“砰”的关门声,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树枝折断的声音。

我赶紧大叫:“爸,在这里!”

一会儿工夫,爸爸就出现在我身边。他用来复枪瞄着库克父子,问我:“宝贝,你没事吧!”

我觉得全身力气好像都用尽了,不过我还 是说:“我很好。”

接着,妈妈、鲁瑟、菲利普也来了,爸爸用来复枪指着库克父子说:“你们看,贝丝在鸡舍里发现了这两只长相奇怪的大鸟。”

我说:“他们是卖肉的库克父子。”这时菲利普用灯照着我,但是库克父子却躲着灯光。

库克先生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说:“我们没破坏什么,你们最好让我们走。”

“没破坏什么?”爸爸说,“你们拿了我们辛苦饲养、赖以为生的东西,还 敢说没有破坏什么!”

这时,有只火鸡从布袋里钻出头来,朝鸡棚的方向“咯!咯!”叫了几声。

库克先生挤出虚假的笑容,从口袋拿出一沓钞票,抽出一张递给爸爸说:“好啦!我知道你们要什么,五块钱算是给你们的补偿。”

爸爸拿了钱说:“我看这只够补偿一只而已,那其他四十九只怎么办?”

“什么?”屠夫怒吼道,“你的火鸡一只也值不了五块钱,我自己卖的从来没有超过四块半。”

“先生,你搞清楚,其他的四十九只,你最好也赔给我。”爸爸说。

库克先生指着爸爸说:“这无异于抢劫!”

爸爸点点头说:“这正是我想说的,你就是那强盗。鲁瑟,你开车去找米勒警长,告诉他们抓到贼了。”

“嘿!等一等!”库克先生重新摆出一副比刚才更友善的态度。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沓钞票,慢慢数了四十九张给爸爸,然后就伸手要开门。

“慢着!”爸爸摸着枪,回头对鲁瑟说:“我不是叫你去找警长吗?还 不快去。”

鲁瑟一下也愣住了,他说:“可是,我以为……”

库克先生咆哮:“什么?你耍我!”

几分钟后,米勒警长来了,他用手铐将库克父子逮走了。警长说:“自从你搬来之后,农户的牲畜就常常无缘无故失踪。”

小凯文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都是你害的,我爸爸本来是个受尊敬的商人。”

我回答:“尊敬不可能和贪心并列。”

小凯文又说:“一个女孩子居然拿着那把危险的枪,真丢脸。”

我举起气枪,让他看清楚,说:“你又错了,被这个子弹打着,不过像被蚊子咬了一下而已。”

这时候,火鸡也一只只地从帆布袋里跑出来,胜利的啼声“咯!咯!”地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