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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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森很快弄到了克里姆匹茨糖。他买了三大包整盒的糖。一盒里有十袋糖,也就是三十颗克里姆匹茨奶油硬糖。麦基心想,自己一定是从水牛栏升上了天堂。

然后格雷森把麦基带回家。老人的家就是双磨坊镇基督教青年会。他住在第三层的一间,但是他没有带麦基上去。他领着麦基到楼下的储物室。给麦基拿了一条毛巾和一块香皂,让他脱下旧布衣,然后告诉他去浴室怎么走。

麦基在浴室待了一个钟头。自从他上次和小不点儿们洗澡后,就再也没洗过。想到他们尖叫着泼水的样子,麦基笑了。莲蓬头洒出的水滴刺激着他的划痕,但是这种刺痛的感觉是好的,是欢迎他回到城里的感觉。

当麦基终于强迫自己离开浴室时,他看到老人拿着衣服在门外等着。是格雷森自己的衣服。“我打电话给美国陆军,让他们把水牛服拿走。”他说,“他们进来的时候戴着防毒面具,用钳子镊起布块,放进一个铁盒,他们要把盒子埋到发掘的第一口矿井下面。”

麦基忍不住大笑起来。格雷森也忍不住了,尤其当孩子将脑袋埋在他的衣服里时。

一小时后,短暂的购物结束时,麦基有了自己的衣服。

下午接下来的剩余时间中,他们在城里漫步,聊天,吃硬糖。

“那么,”老人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麦基想了想说:“找份工作怎么样?我可以像你一样在公园上班。”

格雷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说:“你想住在哪里?”

麦基立刻答道:“棒球室,那儿棒极了!”

格雷森的脑中逐渐出现一个小主意;他几乎感觉不到是心里的顾忌打消了自己的主意。他忽略了这个想法,转而说:“那上学怎么办?”

麦基沉默了。一些奶油硬糖的糖衣粘在包装纸后面。他舀起糖衣,从手指上抹掉,真希望这是比尔太太的,而不是自己的。

格雷森不喜欢问问题,更不喜欢等别人回答问题:“我刚问你,学校怎么办?”

麦基转向他:“学校怎么了?”

“你该去上学。你是孩子,不是吗?”

“我不去。”

“但是你应该去。你不愿意吗?老师会让你去的。”

“如果他们找不到我,我就不用去。”

老人只是以一种混合着疑惑和认可的表情看了他一会儿,仿佛他抓到的鱼就是他很久以前扔掉的那条。“为什么?”他最后说。

麦基感到他比回答为什么知道得更多。这与家庭和学校有关,与学校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家庭有关,但学校只是白天的家,因为后来这个家就空了;晚上你不能待在学校,因为它不是真正的家。你永远不能把学校地址当做家庭住址,因为住址是你晚上能够过夜的地方,是你直接走到前门时不用敲门的地方,是每个人互相交谈,共同使用一个烤面包机的地方。所以,所有其他的孩子都想回家,回到他们过夜的地方。每个人,几百个孩子,像鸟儿离开大树一样拥出学校,在城里分散到不同地方。每个人都回到自己家里,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该在哪里停下。学校、家,不,他不希望因为拥有其中一个而失去另外一个。

“如果你想让我去学校,”他说,“那我就跑到别的地方。”

格雷森什么都没说。其实孩子说的话让他觉得很舒服,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而刚才那个主意的萌芽现在开始骚动他的心弦。他继续开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