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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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屋时,阿曼达的妈妈正拿着她常用的工具:一只黄色的塑料桶和一块海绵忙活着。她正擦洗着电视屏幕上的紫色颜料。

“妈妈。”阿曼达说,“这是杰弗里——”她小声问道,“你姓什么?”

他也小声回答:“麦基。”

她重复道:“麦基。”

比尔太太抬起一只手,说:“扶住了。”然后继续擦拭着电视。当她终于擦完后,直起腰,转身问道:“好了,怎么了?”

“妈妈,这是杰弗里·麦基,你知道的。”

阿曼达还 没说完,麦基就很快地走过去伸出手:“很高兴见到您,嗯……太太。”

“比尔。”

“比尔太太。”

他们握了握手。比尔太太微笑着说:“你就是那个借书的男孩。”她点点头,“有一天阿曼达回到家,说:‘妈妈,我借了本书给一个男孩!’‘真的借了?你借的吗?’‘妈妈,我的确借给他了。他真的很喜欢书。我见到他是在——’”

“妈!”阿曼达叫道,“我从没说那些!”

比尔太太郑重地点点头:“没有,你当然没说。”——然后冲麦基夸张地使了使眼色,这让阿曼达叫得更大声了,直到厨房里什么东西“哗”的一声掉了下来。比尔太太跑过去。阿曼达和麦基也跟着跑进厨房。

厨房的景象让他们平静下来:一个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站在柜子上;一个小男孩眼睛张大,站在女孩正下方的椅子上;一个摔碎了的玻璃罐,黏稠的暗色糊状物洒了一地;一股越来越浓重的泡菜的气味。

女孩叫海斯 特,今年四岁;男孩叫莱斯 特,今年三岁。不到五分钟,当比尔太太和阿曼达还 在收拾地板上的碎片时,海斯 特和莱斯 特跟他们的狗旺旺就开始在后院摔跤、挠痒、跑跳,确切来说,正跟他们的新朋友———也是受害者——疯狂麦基疯玩着。

当比尔太太做完轮胎厂周六的轮班工作回家时,麦基还 在。

他在比尔太太家吃的晚饭,晚饭时海斯 特和莱斯 特把他们的椅子推到了麦基旁边。

他在家帮阿曼达修那本被撕坏的书。

之后他们看电视,海斯 特和莱斯 特一个一边坐在他的膝盖上。

当海斯 特和莱斯 特手里拿着一本书,尖叫着冲下楼梯,阿曼达追着他们叫得声音更大时,麦基依然在。两个小孩把书塞到麦基手中,坐到他大腿上,阿曼达终于平静下来,因为他们不是想在书上涂画,只是想让麦基给他们讲故事。于是他给海斯 特和莱斯 特讲了《莱勒,莱勒,鳄鱼》的故事,也给阿曼达、比尔夫妇讲,虽然他们假装没在听。

当海斯 特和莱斯 特上楼睡觉时,麦基还 在,比尔太太说:“你不觉得你该回家了吗,杰弗里?你的父母会担心的。”

麦基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说,于是钻进比尔先生送他回家的车。然后他犯了个错误。等车开过了两三个街区,他就对比尔先生说:“就是这儿。”

比尔先生停下来,但是他没有让麦基下车。他奇怪地看着他。比尔先生自然知道他的乘客麦基所不知道的事:东区是东区,西区是西区,这个白皮肤的男孩指着的房子里住的是黑人,通往赫克托街的其他房子也是黑人居住区。

比尔先生把这件事告诉麦基。麦基的嘴角开始颤抖,就在车停在街中间的地方时,麦基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家,除非算上动物园里的鹿园。

比尔先生在路中间掉了个头,往回开。当他们进屋时只有比尔太太还 在楼下。她不等比尔先生把事情解释完,就对麦基说:“你就住在这儿吧。”

不久以后,麦基躺在阿曼达的床上。阿曼达被抱到海斯 特和莱斯 特的房间,她也经常在那儿睡觉。

然而麦基在入睡之前,必须做些事情。他掀开被子下楼。面对比尔夫妇疑惑的表情,他打开前门,看着门框上三个铸铁的数字,728。他一直微笑着看着这几个数字。然后他关上门,高兴地说了句“晚安”,回到床上。

疯狂麦基终于有地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