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马小跳惹的祸(7)

秦老师教语文课教了快三十年了,她是全校最有经验的语文老师,所以每学期她都要上一堂语文示范课给全校的语文老师看。秦老师是全世界最认真的老师,如果一篇课文需要三四个课时来完成,那么秦老师为了准备这堂示范课,至少得用七八个课时。所以在上示范课之前,班上几乎每一个同学,都能把课文倒背如流,都知道秦老师会提什么问题,而且已经把这些问题的答案背得滚瓜烂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秦老师每次上的示范课都大获成功。

跟以往不同的是,秦老师这次要上的不是示范课,是公开课,不过质都差不多,都是上给别人看的,这次是上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看的,省里市里区里分管教育的官员也会陪同一起看。

秦老师虽然教学经验丰富,虽然上过无数次示范课、公开课、研究课,但还 从来没有上过给外国人看的课。秦老师更加地认真起来。

秦老师这次公开课要上的课文是《亡羊补牢》,布置的家庭作业也是“亡羊补牢”:不是背诵,就是默写。每天都要用“亡羊补牢”造一个句子,每天都要把“亡羊补牢”的故事讲给家长听一遍。到了后面几天,马小跳的爸爸马天笑先生都怕了马小跳,一见马小跳要给他讲“亡羊补牢”,赶紧捂了耳朵求饶道:“马小跳,你不要用‘亡羊补牢’来烦我好不好?”

“亡羊补牢”成了马小跳对付他老爸的杀手锏,如果他提出一个什么要求,马天笑先生不愿意满足他时,他就用“亡羊补牢”来烦他。

离上公开课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天了,为了万无一失,秦老师作了最后的部署:贾文涛读课文,因为他爸爸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每天晚上都要指导他朗读《亡羊补牢》,现在贾文涛已把《亡羊补牢》读得像播音员的朗诵了;解释生字、古词,比较简单一点,秦老师就安排了几个平时成绩不怎么好的同学来回答,这其中有唐飞和安琪儿;理解句子的含义,这要难一点,秦老师安排了几个学 比较好的同学来回答,这其中有超和夏林果;最后回答成语故事给人们的启示,这是最难的,最难的问题总是留给路曼曼的。

“秦老师,我呢?我呢?”

马小跳一直把手举到秦老师的鼻子底下。

秦老师有点拿马小跳无可奈何:“马小跳,你又有什么问题?”

马小跳说:“秦老师,你还 没有给我分配问题。”

马小跳最喜欢在课堂上回答问题,秦老师居然忘了给他分配问题,你说他急不急?

“马小跳,你就用‘亡羊补牢’造个句吧?”

“选哪一句呢?”

这十多天来,每天用“亡羊补牢”造一个句子,马小跳已经造了十多个句子。他不知道秦老师要他选哪个句子。

秦老师问马小跳:“你认为你哪个句子造得最好?”

马小跳想起有一个句子,秦老师在下面画了红波线的,他说:“我就造这个句子:‘上个周末,爸爸没时间带我去游乐场,亡羊补牢,这个周末他说他一定带我去’。”

“马小跳,你认为这个句子造得好吗?”

一看秦老师皱着眉头,马小跳就知道秦老师觉得这个句子并不好。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句子下面画红波线呢?

秦老师不再理会马小跳,她对全班同学说:“明天上课时,我提的每一个问题,全班同学都必须举手……”

马小跳又打断秦老师的话:“如果不会,也必须要举手吗?”

“其实我提的问题你们都会,这都是练 了很多次的。当然,如果有不会的,就举左手;会的,举右手。练兵千日,用兵一时,明天的课是上给联合国的官员看的,将会产生巨大的国际影响,所以每一位同学,都一定不要掉以轻心,特别是马小跳同学。”

一想到明天的课要产生巨大的国际影响,马小跳就睡不着觉。后来,终于睡着了,又接二连三做梦,梦见他在课堂上想举手发言,他举右手,右手一点知觉都没有,拼命举都举不起来。他只好举左手,可秦老师说过举左手只是摆摆样子,这就把马小跳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公开课是在阶梯教室里上的。教室后面的正中间,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穿一身红色套裙的外国女人,她就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凯瑟琳夫人。她的前后左右,坐着黑压压的一大片穿西服打领带的人,那些都是陪同她来听课的中国官员。

秦老师照她心设计好的教案,一环扣一环,准确无误地往下进行。这些教学环节对学生来说,已毫无新鲜感,不知已排练了多少遍,今天不过是给大家表演一遍而已。

尽管马小跳知道,今天秦老师没有分配问题请他回答,但每当秦老师提出一个什么问题,马小跳还 是把手举得老高老高,因为这是秦老师规定的。

课已接近尾声,按秦老师设计的教案,该是最彩、最关键的部分了。马小跳看见坐在他身旁的路曼曼神情紧张起来,因为她知道秦老师马上就要请她回答分配给她的问题了。

“哪位同学愿意来说一说:《亡羊补牢》这篇课文,给了我们什么样的启示?”

教室里齐刷刷地高举起四十八只手,而且马小跳还 仔细地看过了,每个同学都举的是右手,没有谁举左手,说明都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同学们都知道,这个问题秦老师早已分配给了路曼曼,他们举手只是做做样子。

按原计划,秦老师果然请了路曼曼来回答这个问题。

路曼曼站起来,马小跳感觉出她的腿有点抖,声音也有点抖。

“《亡羊补牢》这篇课文给我们的启示是:人难免会因一时的疏忽而犯下错误。当错误发生时,与其……”

一向伶牙俐齿的路曼曼居然会忘了词。因为平时练 过多次,马小跳已记熟了路曼曼要在今天课堂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

马小跳及时地给路曼曼提示道:“与其自怨自艾……”

路曼曼接着往下说:“与其自怨自艾,懊悔不已,不如打起神,及时采取补救的措施。”

“路曼曼说得很好。”秦老师看马小跳拼命地举手,不请他回答问题恐怕不行,“马小跳,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马小跳站起来说:“我觉得路曼曼今天没有昨天说得好,昨天她……”

秦老师变了脸色,她低声地命令马小跳坐下。

教室里一片哗然,听课的人面面相觑。不言而喻,马小跳的话泄露了天机,那位凯瑟琳夫人通中文,她当然也听懂了马小跳的话。她耸耸肩膀,对坐在她身边的校长说:“校长先生,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刚才那个男孩子说那个女孩子,昨天比今天说得好,难道同样的课,你们的老师会重复地上几遍吗?”

“这个……这个……”

校长给凯瑟琳夫人解释了半天,心里还 是七上八下的,不知他的解释是否挽回了国际影响。

都是马小跳惹的祸。尽管校长和秦老师心里都这么想,但都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所以马小跳并不知道他惹了祸。

这一天,马小跳仍然过得很开心。(作者:杨红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