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南方的信息

30

月亮升起来了。

今天是月圆之夜。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像一个银色的盘子,高高地挂在天上。月亮下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的,既静谧,又神秘。

关狼蝙蝠的笼子里,那黄色的灯光还亮着,照在狼蝙蝠的身上。它一动不动地躺着,显得非常安静。

申教授看着它,心里想:“看起来,它今天不会惹什么麻烦了。我得回家一趟,查一些资料,思考一些问题,然后再制订出下一步对狼蝙蝠的研究方案。”

申教授踏着月色,走回家去。

月亮正在天上慢慢地移动着。

从实验棚的一个窗口,有一道月光射进来,正好照到了笼子里,投到了狼蝙蝠的身上。就像受到了烫似的,狼蝙蝠一下子抬起头来。

它慢慢地移动着身子。月亮的光斑也在它的身上慢慢地移动着,向着头部移动着。

最后,光斑移到了狼蝙蝠的头部,照在了它的一只眼睛上。狼蝙蝠不动了。

它久久地凝视着月亮。透过小小的窗口,看着天上那个圆圆的,安静的月亮。它仿佛在与月亮交流着什么,又仿佛从月亮中汲取着什么。

狼蝙蝠巨大的眼睛,正在反射出橙黄的光,忽闪忽闪的。

这是我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的月圆之夜。

这使我想起了在从前的年代。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空气中弥漫着温暖而潮湿的气息,周围是多么的安静。有时,可以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一只行动迟缓的腕龙,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摇晃着它那又长又细的脖子,吃着树上的枝叶。它那黑黑的背,流动着一片片的水光,给这一片沉寂的大地带来一些生气和安逸。还会有几只个子小小的翼龙,伸展着薄薄的膜翅,在夜空里飞翔着,又给这一片黑黑的天空带来一些诡秘和狰狞。时而还会有一只结实、凶悍的霸王龙,拖着沉重而有力的尾巴,踏着很响的脚步,从大地上走过。它们对树木是不屑一顾的,专门寻找那些温和、安静的食草恐龙。它们的出现,又会给周围带来杀气和恐怖……

这就是中生代侏罗纪的月圆之夜。

那时的月亮也是这么的圆,这么的亮。

高高停在天空里的月亮,是我们所崇拜的。每当注视它,我们就会产生力量和信心,也就是说,只有沐!在月光下,我们的内能才能得到不断的提高。我们生活在地球上,就是靠我们的内能。

我们的觅食、御敌,全靠我们的内能。是的,我们不是单单以吃食物来获取营养,我们主要是靠沐!月光。我们的食物是植物,但是植物的营养只能维持我们的一般需要。要提高和修炼我们的内能,必须靠月光。

我需要沐!在月光下……

现在,到时间了!

我要和我们种族联系了。在从前的年代,我们就是以这样的方法,在我们的种群之间,保持着联系、传播着信息、倾诉着友情。

那就是我们对着月亮齐声嗥叫。

在我们的嗥叫声中,我们的内能会有极大的提高。我们集体嗥叫的威力,使我产生巨大的能量。这能量,能使远处的天边显出淡淡的红色,能使北方的天空出现美丽极光……

我在嗥叫了。

夜深了。月亮升到了中天。

申教授还在灯下写他的研究计划。这是一整套对狼蝙蝠的试验计划。从整个试验中,他可以获得关于生命形态的秘密、关于超能力的秘密、关于潜能的秘密……

“这是一项伟大的研究,我将以我的研究成果,给世人展示一个崭新的世界!”申教授对他的研究计划激动不已。

忽然,从夜空中,掠过了一声长长的嗥叫声:“嗷要要要”

那声音似悲切的呜咽,又似愤懑的呐喊,一声声让人汗毛直竖。那声音,不像是从或远或近的地方传来的,而是像带着呼啸,从夜空中一掠而过。

“嗷要要要嗷,嗷要要要”这嗥叫,一声长一声短。

“天哪!”申教授忽地站起来,“一定是那狼蝙蝠在嗥叫。任何别的动物的嗥叫,都没有这样有震撼力的能量!”

他将刚写完的研究计划收拾好就往门外走。他想去实验棚看看。

“你到哪儿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口,申教授不用猜就知道,那是他的荷花。

“我去……去实验棚看看……”申教授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

“可是,你没有听见这么可怕的嗥叫声吗?我得去看看。”

“就是因为这声音太可怕,我才不让你去!留下我,还不把我吓死?”

“可是,可是……”申教授急了,从荷花的身旁一钻,逃了出去。为了科学,申教授是奋不顾身的。

愤怒的荷花从后面扔过来一只拖鞋,重重地打在了申教授头上。

31

丽丽住在医院里。

医院接到了科学总院的公函,要求医院对丽丽进行全身严格检查,并指出这些检查关系到国家的重要科研项目,不能马虎。这就是说,从丽丽的头发到脚指头,都要进行检查。

因为科学总院发出的命令,医院当然不敢怠慢。

其实,这封公函就是申教授起草的,由陈院长签了字,盖了章,再发到医院的。申教授这么做既是为了丽丽的健康,又是为了他的研究项目。

“我得了什么病啊?”丽丽问医生。

“不知道,要全部检查过以后才知道。”医生说。

“医生,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呀!”丽丽急了。

“不行,你现在不能出:。学校那儿我们会去通知的。你安心住着吧。”医生说完就走了。

“不,不!我要回家!”丽丽哭喊着。

验血、透视、超声波……一些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们一起坐在会议室里,讨论检查结果。

全面负责这次检查的一位副院长总结说:“检查的结果是,丽丽全部正常。而且,她的一些常规指标都达到了上限。这就意味着她的身体状况比一般人还要好……”

有一个医生在门外偷偷听着里面的讨论。这时候,忽然冲了进去。“我反对!她还有没检查的地方,你们不能下结论!”

大家都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就是牙医林丁。

“你们漏了一个项目,那就是检查她的牙齿。牙齿也是很重要的,现在全国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人患有牙病……”林丁继续说着。

副院长想了想说:“好吧,你去检查一下她的牙齿吧。”

“我已经订好了检查方案,”林丁说,“先进行常规检查,然后再进行深入的理化分析。这样就有必要拔下她的一颗牙齿做样品,进行……”

副院长立即打断了他:“不行,不能拔下她牙齿!她不是动物,可以让你做实验!做一般的检查就行。”

林丁好像很不满意,咕哝着走了出去:“一般检查?这怎么够?太不严谨了……”

林达也住在这个医院里,听说丽丽也住进了医院,他很高兴,立刻来看她了。“丽丽!”

“林达!”

他们两个都感到极大的安慰。

“丽丽,你好像没有受伤啊?”林达问。他已经从他妈妈那儿听到了关于丽丽的故事,但他还是很奇怪。

“我很好,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受伤啊?”丽丽说。

“狼蝙蝠是因为吞不下去,才把你吐出来的吗?”林达很好奇地问。

“为什么都要说我是被狼蝙蝠吃掉的呢?”丽丽说。

“难道……这不是吃掉你吗?”林达不懂。

“这不是吃,这是艾莫把我带到他的身体里去学习。我在他的身体里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呢。”

“真的?”林达问,“那你在里面怎么呼吸呢?”

“我不知道。我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怎么学习呢?”

“是呀,我也很奇怪。反正不是我们学校里的那种学习法。我觉得我在变得越来越懂……我也说不清楚……”

“那它是恐龙吗?”林达又问。

“他说他不是恐龙。不是那种低等动物,他有智慧,生活在中生代……”丽丽把她所经历的、所知道的,都跟林达讲了。她还没有对任何人这么讲过。不过她也没有机会讲,因为没有人相信她。

林达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达,谁都不相信我,你相信我吗?”丽丽盯着林达。

“我相信。真的!”林达很认真地说。他确实是相信丽丽,看着丽丽那副真诚的样子,他不相信她会说谎。再说,为什么要说谎呢?

丽丽很高兴。她说:“那我告诉你,艾莫还问过我,要不要变成和他一样,也有翅膀,只要再多学习几天就行了,可是我害怕,我要我原来的样子,他就把我送回来了。”

“是的,如果你长了翅膀,大家就要把你当成怪物了。”

“不知道艾莫现在怎么样了……”丽丽自言自语,“我真想他呀。艾莫告诉我,他对他的未来很担心。”

“未来?他的未来?”林达很奇怪。

“是呀。他担心以后人们会怎么对待他,他说他害怕。如果他受到伤害,他会逃走的……”

“伤害?那么,我爸爸如果对他进行实验,对他是不是伤害呢?”林达担心起来。

“肯定是的吧。就像我,一点儿病也没有,也要检查我,就是伤害。”

“那可怎么办呢?如果狼蝙蝠逃出来,就太可怕啦!”林达说。

“就是呀,我们要想办法不让他受到伤害。”

他们两个人,互相看着,都没有主意。

他们的谈话,被站在门外的林丁听到了。他是来给丽丽检查牙齿时,听到里面在谈狼蝙蝠,就站在门外听了。他觉得偷听来的东西都很有价值。

“这是一个重要情报,”林丁心里想,“我该怎么办呢?向谁去汇报呢?”

林丁一边想着一边走开了,连牙齿也忘了给丽丽检查。他觉得,在他的身上,责任重大。

“我得去和申教授谈谈……”林丁这样想着,来到了申教授的家里。

他刚才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向申教授复述他听到的一切。

申教授一直在认真地听着。

林丁终于讲完了。

申教授忽地站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如果有半句假话,我……”

申教授打断了他:“好吧,你可以走了。”

林丁很奇怪:“什么?让我走?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还不让我加入到你的研究小组里来吗?”

“走吧走吧!我牙痛的时候会来叫你的。”申教授一边说一边把他推了出去。

林丁很委屈地被关在了门外。他觉得自己真是怀才不遇。

申教授回到房间,坐在那里发呆。他嘴里喃喃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慢慢地,申教授越想脸色越苍白:“难道……一切都搞错了?”

他拿出研究计划来,看着。

“天哪,如果是真的,这可太可怕了……”申教授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

最后,他一咬牙,一挥手,对自己说:“就按计划办!”

申教授拿起这一大沓研究计划,到实验棚里去了。

“小司,你看看吧,这是我的实验计划。”

司平接过申教授的计划,一页页看起来。他一边看,一边抬起头来,看一眼笼子里的狼蝙蝠。它正朝这边瞪着它的大眼睛,似乎它也明白,这一沓纸,意味着对它的命运的改变。

司平读着读着,脸色慢慢地变了。他抬起头来,惊疑地看着申教授。

“前面的这些常规实验,我都同意,可是,这最后一项……”

申教授似乎有点儿害怕司平的眼光,没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要对它进行活体解剖?”司平又大声地问。

申教授很快地向狼蝙蝠瞟了一眼,似乎怕被它听到似的。他含糊地对司平说:“这样吧,这最后一项,我们可以再讨论,先从常规实验做起吧。”

狼蝙蝠从笼子的透明板里,向申教授和司平看着。它的目光里,既有惊疑,又有不安,但是也有一种坚定。

申教授和司平都不敢朝它看。他们沉默着。

这时候,荷花带着林达来到了实验棚。

荷花对申教授大声嚷嚷:“林达一定要到这儿来,说是有重要的话对你说,我不放心,就跟来了。林达,你说吧。”

“爸爸,”林达上前一步,抬起头,“你不要伤害狼蝙蝠。”

“你怎么知道我会伤害它?”申教授显得很不高兴。

“你不要像对待一只白老鼠那样对待狼蝙蝠,它是很聪明的,它教会了丽丽很多知识,它不是一只恐龙。”林达鼓足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申教授很恼怒:“什么?这是我的工作,你们懂什么?”

荷花指着申教授的鼻子说:“你对孩子说话不会好好说?”她又转过头对林达说,“你的话说完了吗?好,我们走吧。”

荷花拉着林达的手,走出去了。

林达转头来,对申教授说:“爸爸,真的不要伤害它,它很聪明,它会报复的……”

司平默默地看着申教授,一句话也没说。没有对申教授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

申教授坐下来,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很痛苦。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回好像失去了自信,他一定有难言之隐……”司平心里这样想着。

过了好一会儿,申教授似乎又从挣扎中站了起来,抬起头,对司平说:“我们开始工作吧。”

“怎么做?”

“把它麻醉了,先取血样,再取一小块皮样!”申教授坚决地说。

“好……吧。”司平答应着,可是心里却有一点儿发虚。

他们拿着医用器械,向笼子走去。

32

他们在我的身上注射进了一种液体。

我觉得自己迟钝了。整个世界仿佛在我的面前变得模糊了,一切东西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影影绰绰的。

他们两个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

我怎么不会动了?

意识在离我远去……

我觉得,我的血压正在发生变化,我的皮肤也失去了完整。

有一个探头,正从我的耳朵里插进来,寻找着什么……

虽然我并不感到多么的疼痛,但是,这使我愤怒,因为,我的身体正在受到侵犯。

我很痛苦。

啊,我接到了信息。这是来自南方的信息,虽然微弱,但是我能接到。

……艾莫,你要忍耐。你要忍受你的痛苦。你是我们种族的先驱。我们种族再次兴盛的希望,就放在你的身上了……虽然我很不忍心,但是我必须这样对你说……艾莫,你不是孤独的。你是我们种族的代表……

这是首领的声音。

我现在觉得安心了。是的,我不是孤独的。

我好像要睡着了……

那个丽丽,她现在在哪里呢?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接收到她的信息呢?

我很想念她……

司平感到奇怪。

他用了特大剂量的麻醉药,狼蝙蝠似乎并没有完全地麻醉。它的脑电波显示了这一点。它的思维依然是活跃的。但是,它对在它身上取血样,从它身上割下一块皮,以及检查它的耳朵、鼻子,都没有反抗。这使他很顺利了完成第一步的工作。

申教授也觉得奇怪:“狼蝙蝠很顺从,好像驯化过似的。”

司平要回家了。他问申教授:“明天是不是还接着干?”

申教授点点头:“是的。”

司平走了。申教授还留在那里,继续研究那些数据。

回到家里,司平惊奇地发现,丽丽正在家里坐着。

“丽丽?你怎么回来了?检查都做完了?”

丽丽扑到爸爸的身上,委屈地大哭起来。她告诉爸爸,她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明天还要回到医院里去做脑电波造型。

“我害怕……”丽丽哭着。

“别害怕,脑电波造型是最先进的仪器,它能将一个人的思维、情感、性格的特殊信号,用电脑绘制出一个完整的、象征性的立体造型。从这个造型,能看出一个人的大脑是否正常,有没有损伤,还能测出智商。几乎大脑的所有病变,脑电波造型都能查出来。”

司平安慰着丽丽。说到这里,司平忽然想到:“对了,申教授怀疑我女儿说能与狼蝙蝠对话,申教授怀疑她是受到了狼蝙蝠的伤害,但是,假如我女儿说的是真的呢?假如那狼蝙蝠真的有它自己的语言呢?只要做一次脑电波造型,不是就可以明了了吗?”

司平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兴奋。

他立刻给申教授打去了电话,谈了刚才的想法。没想到,这一建议遭到了申教授的强烈反对,他在电话里大发雷霆。

“我是世界上一流的科学家,我有我自己的工作方法!不能给狼蝙蝠做脑电波造型!”

“可是,”司平说,“做一次脑电波造型,对狼蝙蝠不会有什么损害呀。而且,还能知道狼蝙蝠是不是智慧生物……”

“放屁!”申教授骂人了,并砰的一下挂了电话。

司平不明白,说给狼蝙蝠做脑电波造型,怎么会引起他那么大的火。好像申教授很怕被证明狼蝙蝠是一个智慧生物。是呀,如果狼蝙蝠是智慧生物的话,那么,从法律意义上说,狼蝙蝠就是我们地球上的客人,他是有独立的人格的,应该受到善待,受到尊敬,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用他的身体做实验……

这个想法的出现,使司平感到害怕,甚至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司平一把抱住了丽丽。

“亲爱的丽丽,爸爸现在要问你话,你可要答应爸爸,全部说真话,一句谎话都不能说。听见了吗?”司平表现得很急切。

丽丽的头一歪,说:“爸爸,我说的都是真话。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呀。”

“你说狼蝙蝠教你懂得了它们的语言?”

丽丽点点头:“是的。”

“你能和它交谈?”

丽丽点点头:“是的。”

“它说它不是恐龙,而且很聪明?”

丽丽又点点头:“是的。而且他还告诉我,如果我在他的身体里待得久一点儿,我还会变成他的样子……可是我……”

司平的脸一下子变得很严肃,轻轻说了句:“天哪,狼蝙蝠完全不是我们所想象的。这事可搞复杂了!”

“怎么啦,爸爸?”丽丽仰起头,关切地看着爸爸。

“问题很严重……”司平叹了一口气,“狼蝙蝠的最后一项实验是活体解剖……”

“你说什么,爸爸?”丽丽吓了一跳,“活体解剖?就是说,要把他活活地杀死?”

“这是科学的需要,不是残酷。我们的科学,就是这样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但是,”司平顿了一下,“如果你真的能同狼蝙蝠说话,如果它真的是除人以外的另一种智慧生物,那事情可就该按另一个样子发展了。可是,我们怎么样来证明这一点呢?”

“这很容易呀,我去跟他说话给你听。”

“这还无法证明,因为我不懂它说的话,即使它说了,我也听不懂。我必须看到它对你说的话能做出的强烈反应。”司平想了一下说,“这样吧,等会儿我带你去,你必须让它对你的话做出正确反应。”

“那,我们马上就去吧!”丽丽急切地说。

“也好。”司平说。

他想:如果狼蝙蝠是丽丽说那样,是一种智慧生物,那申教授可怎么办呢?他的名誉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司平和丽丽出门时,天已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