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伊甘的梦

第四章 伊甘的梦

伊甘走进卧室,打开了窗户。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尼瑙克山的轮廓。看来这一晚不会再下暴雨了。伊甘把头探出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山顶像是被云雾团团围住了,只有月亮透过云雾发出了一点亮光。在一片静谧之中,伊甘开始想:我能不能爬上尼瑙克山,把怪兽杀死呢?要是那样,脚背村的人该多么高兴啊,他们肯定会把我当成大英雄呢!这时,一阵风吹过,又传来了低低的哀号声。他叹了口气,把头收了回来,轻轻地关上了窗户。他对贝贝说:“看来今天怪兽是不会下山啦。”贝贝安静地趴在床上,前腿靠在床沿上。伊甘于是靠着枕头躺在床上,拿起奥特叔叔的诗,在烛光下看了起来。诗的字体非常整齐,字迹十分清晰。看着看着,伊甘不知不觉地念了出来:

山那边有什么?

没有人知道。

我要上去看个究竟!

对,我一定要。

我要上山去探索,

是城堡,是山洞。

是海洋,还 是小溪?

好奇心驱使我这样做。

是穿着天鹅绒袍子的国王,

还 是穿着褶边衣服的小丑?

谁也拦不住我前行,

我要上山去让谜团烟消云散!

等我爬到了山顶,

我终于看到了——另一座山。

“呃,不错不错。”伊甘很喜欢诗的韵律。于是他又拿起另一首诗念:

贝贝有时乖,有时调皮,

贝贝打鼾睡觉没人理。

贝贝吃东西不用勺儿,

一觉睡到中午也没人吵。

贝贝可以在集市上到处闲逛,

没人会说她是四处流浪。

可是我每天要记得戴礼帽,

早上洗脸还 必须用香皂。

我要藏起我的诗,脸上堆满笑,

听着别人没完没了地喊叫。

贝贝真幸福,贝贝真自由,

做一只我们人类养的小狗!

“这首比上一首好得多!”伊甘一边笑着,一边用脚趾蹭了蹭床边的贝贝,对她说:“我和奥特叔叔都可喜欢你啦!”贝贝好像听懂了似的,睁开一只眼,乖乖地看看伊甘,打了个嗝,又扭头睡了。“噢,可爱的贝贝!”伊甘说着,又拿起一首诗:

有一位国王,

身边有一个白痴。

国王很沮丧,

可他学了四十年的知识。

那个白痴很快乐,

他却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白痴会唱好几首歌,

可唱出来都是一个调子。

白痴很快乐,国王却不快乐。

那么请你告诉我,

国王和白痴,

哪一个更明智?

读完这三首诗,伊甘吹灭了蜡烛,钻进被窝。他双腿蜷在胸前,生怕惊醒已经睡着了的贝贝。他开始在脑海里构想关于奥特叔叔的一切。“要是我能见到他本人,那该有多好啊!他一定是聪明绝顶,就像是国王一样,学问渊博。哦,也许他也像他诗中的白痴一样自由自在。要不他就是既聪明又糊涂,不过好像不大可能。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他想啊想啊,可是实在太困了,已经思考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伸伸腿,蜷得太久,都麻木了。他用脚趾顶了顶贝贝,贝贝没醒。他又用两只脚一起压贝贝,这下贝贝醒了,大声吠了一下。“好好儿躺着,贝贝,别乱叫!”贝贝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趴下了。不一会儿,鼾声又响了起来,说明贝贝又睡着了!

伊甘翻了一下身,舒服地伸展着两腿,还 探到了刚才贝贝待的地方,热乎乎的。外面仍旧时不时传来低低的哀号声。带着“国王和白痴”的问题,伊甘渐渐进入了梦乡。

那天晚上,伊甘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国王,穿着天鹅绒的袍子,那感觉就像贴着贝贝的耳朵一样。有一个白痴对他说:“国王陛下,您的袍子怎么净是褶啊!”伊甘很是生气,朝那白痴走去,走近一看,原来白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接着,葛楚德姨妈走到他面前,说:“别急,国王陛下。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赶快把袍子缝好!请给我一些时间吧!”他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块钟表,于是要把表递给葛楚德姨妈。可是一不小心,表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从碎片中飞出一只只火红色的鸟,挥舞着翅膀,飞着飞着就不见了。这时,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白痴责备他说:“你不知道吗,一点儿也不知道?”葛楚德姨妈一边吃吃地嘲笑他,一边说:“他学了四十年的知识,却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这时,葛楚德姨妈突然一下子变成了艾达,手中的绳子变成了艾达红色的辫子!艾达拽住他的袍子,喊道:“不许跑,不许跑,站住!”

但这时他正在一片黑暗中爬山,一座高高的山。他身后跟着一个人,不用说,那是奥特叔叔。他问奥特叔叔:“我们该不该来爬这座山?”奥特叔叔笑着说:“当然该来啦!”

不一会儿他俩就爬到了山顶。阳光很灿烂,地上有好多好多如愿骨。他兴奋地大喊:“我们终于可以去杀怪兽了!”可奥特叔叔说:“哦,不,不。别再想什么怪兽了,你看,山那边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有另一个山头,山顶上是甜心!他悠闲地坐在那里,摇晃着尾巴,爪子上还 套着葛楚德姨妈做的“没划痕”。“这样它就挠不到我了!”伊甘说。

忽然,他听到了怪兽的号叫声。他发现自己手里捧着一大束深红色的罂粟花,很沉很沉,他都快拿不动了。号叫声越来越响。突然,他身边的叔叔成了艾达!

艾达大声喊着:“怪兽要来啦!你瞧,你爬山不是去送死吗?”

于是他跑啊跑啊,可手里拿着这么多花,怎么也跑不快,后面的号叫声越来越大。

突然,号叫声变成了铃声。他也跑得快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没事的,只是铃声在响,铃声,铃声……”

伊甘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贝贝还 在打鼾,发出呼呼的声音。伊甘轻轻地抚摩着贝贝。贝贝不打鼾了。伊甘伸展了一下身子就又睡了。

早饭时,葛楚德姨妈对伊甘说:“你看上去好疲倦。我的孩子,昨天没睡好吗?”

“哦,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后来贝贝打鼾,我就醒了。”

“唉,在脚背村,没有一个人能睡个安稳觉儿。”葛楚德姨妈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住在山脚下,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那么为什么人们不搬走呢?”伊甘问。

“哦,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葛楚德姨妈感慨地说,“别担心,再回到你自己家,你就不紧张了。”

“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回家肯定感觉没意思啦!”

葛楚德姨妈笑了起来,又给伊甘夹了一块鸡蛋饼,说:“对啊,没错,还 是这里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