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的反诗暴露他的枭雄本质

是梁山上的老大,但在众好汉的出场方式中,他是最低调的。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从衙门里踽踽走出,走在宋朝的街市上,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除非有人需要他。

果然,有人从背后叫道:押司!果然也是有事。

看时,却是做媒的王婆。又是一个王婆,天下多事的婆子都姓王。她引着另一个婆子说道:你有缘,做好事的押司来也!

是了,他是专做好事的,他不能不做,他一天不做好事,就会被人忘记。他不比潘安,出门就可以满载而归。相反,他只能依靠施予,才能获得存在感。世界很大很热闹,但仿佛跟他关系不大,他随时可能被遗忘,象一粒尘沙,任谁都想不起来。当一个人发现他快要被这个世界遗忘时,他是很惶恐的,象我们每一个现代人一样惶恐不安。他尚不能象我们一样通过微信、微博、博客来刷存在感,他得不断地行善来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可是这远远不够,远不能达到他的愿望。更何况行善还 遇到了挫折,他被一个叫阎婆惜的女人伤害了。不管有多少理由,阎婆惜终归是太过份了。他杀了她,开始了另一种生涯。

从逃亡到刺配的途中,他经历了许多人许多事,许多风险。也第一次发现,原来在湖上他有这么高的威望。

州,因为他有钱,又懂得人情世故,整个州牢城全被他拿下,他比一般犯人更自由更有脸面,甚至可以在附近游玩赏景。但不管怎样,他脱不了犯人的身份,这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时期。

有一天他一个人来到浔楼,自斟自饮。举目远眺,看到浔烟水茫茫,流云溢彩,有野鸟在飞,钓翁垂钓,颇有些感慨。失落的人最容易因景寄情,古来文人莫不如是。再加上几杯酒下肚,勾出了心中事。

人常说:酒后吐真言。宋提起笔来,乘着酒兴,在墙上挥毫写下一首《西月》: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哪堪刺配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口。

随后又写下四句诗: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难怪读到宋有关的文字,总会觉得压抑,原来他本就是个猛兽,一直潜伏在草丛里。

后两句‘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口’一语成谶。尚未发生的事情提前在他的诗里出现,意味着什么呢?象是预见,或者难道他潜意识里希望如此?若不如此,怎能啸聚山林?又怎敢‘笑黄巢不丈夫’?反之,等到刑满释放回家,带着脸上的纹字,带着羞辱,还 有垂垂老矣的生命,本就不起眼的他,更是低到了尘埃里。他不要这样的人生。

他是欲要先死而后生。

有一天,他要一声长啸,令神州动摇,五岳颤抖,皇帝也要心惊胆战。到那时,他才有了存在感,世人都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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