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

3月

3月1日威尔士的圣戴维节——他不喝啤酒、红酒,只喝水

就这样,罗伯特结婚了,和新娘正式同居了。因为担心新娘的父亲会赶在他们之前到达,罗伯特和新娘已经动身前往她在阿什顿的自己的庄园。妈妈和她的女伴们不希望又苍白又瘦小的新娘怀着孩子在沼泽地里颠簸,但罗伯特觉得,盛怒之下新娘的父亲会阻止他们这对新婚夫妇获得他许诺给女儿的地产。于是,他和新娘冒着雨,快马加鞭地行驶在穿越不列颠的路上。

等我结婚的时候,一定不要把婚礼搞成罗伯特的这种慌里慌张、乱糟糟的样子。我要穿锦戴缎,我的婚礼上要有音乐,有明灯,有来自异域他乡起着音乐般好听名字的重要客人。我会用丝线编我的小辫,穿一件藏红色的丝绸长袍,披一件红色的斗篷,我的脚上将是用金丝银线绣过的紫色的皮鞋。我的腰带将装饰上小铃铛和敲打成树叶和鲜花形状的薄薄的金片。身披猩红色丝绸斗篷的未婚夫将来到爸爸的庄园迎接我。他的马头戴着鲜花和彩带,鞍子上也都垂挂着绸缎。乐手们个个头脑清醒,没一个是赤着脚的。我们将在他们的银笛、吉特恩琴、手鼓、铜钹和里拉琴的伴随下前往教堂。那乐声像是天使在欢笑、春雨洒人间。

3月2日圣查德节——他的骨灰兑上水服用,可以治疗人和奶牛的疾病,帮助他(它)们恢复健康

天气变暖了,跳蚤也开始光顾了。今早我采集了一些带着露水的赤杨叶撒在睡房里,希望能击退这些黑色的战士。到目前为止,我挨了四十三次咬。只有二十七个地方能比较容易地用手挠到。

3月3日圣丘妮甘德节——她是亨利皇帝的夫人。圣徒小书说,丘妮甘德曾因责备侄女举止轻浮而打了她的脸,指印一直到死都留在后者的脸上。

我很庆幸家里没人是圣徒,否则我可能变得像斑点马,特别是我的两颊和屁股

爸爸没再提大胡子。看来危险已经过去,婚配的计划再次落空。

3月4日圣阿德里安节(是爱尔兰的那位,不是非洲的那位)

今天早晨我们去听弥撒了。不过,与其说听,不如说没听,因为打在教堂屋顶上的雨点声就像是送葬队伍里的锣鼓声,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听见。因为是斋月,教堂里摘去了装饰,显得很是奇怪。休神父穿上了没有银丝线的素淡长袍。十字架和神像都用薄纱蒙上。没有鲜花,没有音乐。这一切旨在让我们感到悲伤,但对于我来说,感受更多的则是无聊。

爱德华托人给我们捎来了三本圣书。他说我们在斋月里每天晚上都要读这三本书,好让自己处于一种阴郁的、神圣的情绪中。有了这三本圣书我感到很兴奋,以为它们一定会像修道院长送给我们的那本彩色圣徒小书一样有趣。但是,当管家威廉用低沉单调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读起上面的拉丁文时,我失望了。今晚的书是关于圣杰罗姆的。它不生动,也不是彩色的。我希望它能短一点儿。

3月6日圣科农节——殉道者、水渠管理人

我一直在采集紫罗兰制作抗忧郁的紫罗兰油。自打我去年步入十三岁以来,已经用了很多很多的紫罗兰油。

3月7日圣佩尔佩图阿节——她变成了一个男人,踩在魔鬼的头上

我已经开始讨厌斋月了,但这只是第七个晚上。

3月8日圣杜塞克节——他有治疗醉酒的神力

沃灵汉姆的托马斯 和他家人正在这里停留。他们要去伦敦过复活节。托马斯 的女儿阿格尼丝是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很无趣。通常我都是避开这类女孩的,但斋月如此乏味,即便是阿格尼丝都能让我觉得开心。

坐在我床边上的阿格尼丝长着一双小黑眼睛和一个尖鼻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穿着黑色绸缎的鼬鼠。不过,一想到斋月的枯燥,我只好努力和她搭话。

说别人的闲话?不行,太伤人。

讲故事?不行,太虚无缥缈。

跳舞?不行,太轻浮。

“那我们去酒馆看约翰·斯 旺卸木桶吧。”我提议。

“为什么?”她问。

“因为他像夏天一样英俊。他胳膊上的肌肉壮得像马背。被雨淋湿的衬衣会贴在他的胸脯上。”

“男人和女人的美都是魔鬼的创作,”她抿着嘴说,就像是一条小鱼,  “是陷阱,是欺骗,是诱惑不谙世事者的圈套。

不谙世事?我不谙世事?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看过绞刑,把小福柯从茅房里赶出来,在交配的季节里偷看过我的鸟儿和珀金的山羊,居然是不谙世事!

当我说起交配的山羊时,阿格尼丝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出我的睡房。我真想念爱丽丝。

3月9日圣博萨节——他是惠特比的修士、约克的主教、洗衣工艾尔法的曾曾曾祖父

沃灵汉姆的阿格尼丝连睡觉时喷鼻息都像只鼬鼠。她把所有盖的东西都裹走了。她的脚是凉 的,膝盖和脚踝像石头一样尖。她得待到明天才能走。

今天下雨,所以我无法躲到外面去,于是便在厨房和厨子卡斯 曼待了一个下午。卡斯 曼正在那里剁鳗鱼,准备做馅饼。他跟我说,有一次他勾引了碾磨工的女儿,最后不得不躲进面桶里,而愤怒的碾磨工循着他粘着面的脚印追回了家。我正在哈哈大笑,厚重的门帘被拉开了,门口站着的是闻到了我的味儿的“鼬鼠”阿格尼丝。

“你的声音在有教养的耳朵听来真是聒噪,”她说,  “不是有谚语说吗,安静的女人总是比吵闹的女人更让人尊敬。”

“不是也有谚语说吗,女人的舌头是她的利剑。利剑不用就会生锈。”我反击道。

“淑女温柔加温顺,敏于耳而讷于言。”她说。

“无论年老与年少,女人之力在口舌。”我说。

阿格尼丝把她的尖鼻子冲向我:“两个女人有一个舌头就足够了。”

我想不出更多的谚语来反击,便推了她一把,让她一屁股坐到了鳗鱼馅饼上。她没有平衡能力难道是我的错吗?被关进睡房至少意味着我在吃晚饭的时候不必看见她。

就在魔瘟娜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出厨房时,那“鼬鼠”喘息着说:“凯瑟琳,暴力和你正相配,它和你穿的那身衣服一样丑陋。”接下来,她开始和厨子争论馅饼皮的软硬。上帝的拇指,这丫头即便是和微风也能吵得起来。

3月1 0日塞巴斯 特的四十个殉道者节——他们是“雷霆军团”的战士,被冻死在湖面上

沃灵汉姆的托马斯 和他家人今天接着上路去伦敦。我想,总的来讲,阿格尼丝比斋月更无聊。

3月11日圣安格斯 节——被称为“上帝的仆人”。频繁行屈膝礼,站在冷水中朗诵赞美诗

今天做弥撒的时候,我没有去听布道,而是胡思乱想。不过,我的胡思乱想都是有关神圣的,所以我想上帝是不会怪罪的。首先,我纳闷的是,拉撒路被耶稣复活后,人们干吗不问问他天堂、地狱的情景,凉 有死时的感受。他们难道不好奇吗?要知道,这可能是我们不必亲历死亡而获知有关情况的唯一机会。

接下来,我在想,耶稣为什么只满足于用神力治好几个麻风病人,他怎么不创造一种能治疗麻风病的草药或花儿,那样的话,即便他已在天上,我们也能接着救助麻风病人。要知道,如果我们在路上遇见麻风病人,他们就得摇着铃铛在树丛中躲起来,直到我们走远。我不愿意他们这样。虽然神父说过麻风病人是在为他们先前犯下的罪恶偿债,但我知道很多有罪的人,他们不仍然保全着自己的手指和鼻子吗?

我凉 在想,诺亚建造了方舟以后每个物种选一对,这得花多少时间。大雨倾盆,他的家人正在往船上赶熊呀、狗呀、马呀,而老诺亚凉 在花园里捉苍蝇和飞虫,凉 在地上刨蠕虫、屎壳郎和蛆。他带这些东西干吗?他是不是担心凉 没带全?凉 有没有让人恶心的黏糊糊的爬虫没被他发现,所以我们现如今看不到?

3月13日圣莫乔默克节——也称莫长浩格、肯诺奇、凯沃卡、普尔切利亚斯 、瓦尔凯尼亚斯 ,这位修道院长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我已经被关在睡房里两天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被告知在这死一般无趣的斋月里要自己想法子娱乐吗?于是我组织了一场看谁吐痰最远的比赛。参加人有马厩里的赖斯 、碾磨工的儿子杰德、管家威廉最小的儿子小威廉,凉 有我。我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儿就不参加比赛。

我没赢,赢的是赖斯 。自打上次他和约翰。斯 旺在酒馆里打架,他的门牙就一直松着。他通过门牙间的这道缝隙吐痰,不仅吐得远,而且吐得准。谁也没想到妈妈的女伴们会在这当口经过,而且对吐痰如此在意。

我没吃午饭便被关进了睡房。临走前,我庄严地说:“我不记得我们亲爱的上帝曾经谴责过吐痰。他没有把它列为像骄傲、贪吃、贪婪那样十恶不赦的罪过。”说到这里,我若有所思地看了我爸爸一眼。  “事实上,”我接着说,  “我主耶稣他自己不就曾经用唾沫混着泥巴把一个盲人给治好了吗?”

我觉得这个论据相当有力。但是,我获得的是在睡房里多待一天,并且凉 被没收了笔墨。

3月14日圣玛蒂尔达节——她因慷慨而受到自己孩子的迫害

我们家来了一个寄养的新男孩。我想象不出谁会放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我爸爸这里寄养。他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从远处看凉 蛮精神的。我准备问问他叫什么。

3月1 5日圣朗基努斯 节——这名士兵用长矛刺穿了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的肋部,基督的鲜血使他的盲眼复明,于是他皈依了基督,成为一名修士。他殉道前牙齿被敲掉,舌头被割除。乔治叔叔曾在安提阿的一座教堂里看见过他的那把长矛

杰弗里!杰弗里!杰弗里!

3月1 6日圣费尼安节——麻风病患者、索兹修道院的院长

昨天晚上,每当我想写一写杰弗里的时候都会变得意乱情迷,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双手。他长得不只是精神,他简直像天使一般漂亮: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凉 有用牙齿咬下唇的习惯。每每看到他这个样子,我都想立马躺在草垫子上叹息。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负责伺候我爸爸。我大胆地盯着他看,但他只是注视着地面。我一定要记着穿上我最好的鞋。

3月17日圣帕特里克节——他是上帝派往爱尔兰的使徒;圣格特鲁德节——她保护我们免受耗子的侵害

今天妈妈的一个亲戚来了。他准备和我们一起欢度复活节。我且叫他“古怪威廉”,以便和管家威廉以及修道院的威廉兄弟区别开来。他正在用威尔士语写一部世界史。就我所知的这十四年间,他住在一个又一个的表兄弟姐妹家中,走遍了英格兰。  “古怪威廉”是灰色的,他头发灰,眼睛灰,身上其他部位也都又瘦又灰。去年整个夏天他都住在我家,这次看来他要一直待到圣诞节。

至少他不会睡到我的睡房。他会在大厅里睡,因为那儿暖和。他凉 习惯在那里写作。由于日复一日地背对着炉火,他后背上的衣服都烤出了窟窿,就像西姆得了斑点热后脸上的麻子。妈妈好心肠,总把他当成个伟人看。而我们其他人通常都不把他当回事,经常会撞到他的身上或是踩到他的身上,把他看成一个隐形的障碍。

3月1 8日圣爱德华节——英格兰国王,被他非常漂亮的坏继母杀死,后者后来做了修女

仍然是斋月。没有庆贺,没有集市,没有来访的吟游诗人。没有杏仁豆腐,没有烤牛肉。没有唱歌,没有跳舞,有的只是吃鱼、听杰罗姆的书和伤心低落。这番境地要一直持续到复活节呢。我写了首斋月歌:

灰色的斋月来了,带着耶稣的毁灭。

教堂和大厅满是阴郁。

人们在无声地唱着忧伤的歌。

四十天的忧伤,

只为了感受耶稣的苦痛。

人们在哼唱,等待着明天的来临。

十字架上,耶稣基督低垂着,

虽已死去却发誓要重回。

他要像孩子一样放声歌唱。

斋月去吧,复活日来吧。

阴郁将消失,快乐会重现。

让我们高兴地呐喊!

我本来想用歌唱希望的字眼来结束这首歌,但想不出押韵的词。我能想到的只有绳子、肥皂、教皇和忧郁,没一个能吻合这首歌。我觉得斋月实际上是关于希望的。无论耶稣之死让我们感到多么悲伤,也无论天天吃鱼让我们感到多么难过,复活之日终会到来。我们只需有希望、有信心。

谷仓里下了一窝小猫咪。

3月19日圣约瑟夫节——他是耶稣的养父、玛利亚的丈夫、木匠和父亲们的保护神

今天晚上有个信差来找我爸爸这个野兽,他是利思戈的领主莫高先生派来的,后者就是婚宴上的那个大胡子猪。爸爸什么都凉 没有跟我说,但我担心这又是来让我和大胡子的儿子结婚睡觉的。我绝不。上帝的拇指!这一个又一个不相配的求婚者什么时候是个头?也许我应该让木工托马斯 帮我在大厅里修一个陷阱,让那些求婚者到了以后直接掉进大河里。

3月20日圣卡思伯特节——他的身体在其死后五百年仍保持不腐烂

大胡子不是让我嫁给他的儿子,是他自己想娶我为妻!多么可怕的玩笑。这个口气闻起来像地狱之门的杀狗者,这个别人奏乐他放屁的丑八怪,这个用刀子攻击弱小无助的小动物的凶手,这个老东西!居然要纳我为妻!

今天早晨爸爸把我叫进暖房。他面带笑容。我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亲爱的女儿!”他招呼我。

麻烦来了,这我知道。  “谁?”我说,  “我的确是你的女儿,上帝助我,可是谈不上什么亲爱的。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他依然笑着,于是我知道这麻烦大了。  “我的利思戈夫人,”他说,  “你的新郎官在等着你呢。这次你无论使用什么花招都将无济于事。”

寥寥数语外带屁股上的一记巴掌之后,我又回到了大厅。一个被出卖和订了婚的人。好一个大胡子夫人,好一个锦绣前程。再见了,石桥村。

我得赶紧想办法。我当然不能嫁给那头猪。老天爷!我想都没想过居然会有这种命运。难道这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要把我卖给那个令人作呕的老家伙吗?我简直不敢想象。我必须想出个主意。好在我在和求婚者斗智斗勇这方面凉 蛮有经验。

3月21日亚历山德里亚的殉道者节——他们被一群愤怒的异教徒杀害

今天妈妈给我讲了半天做女儿的义务。她把我这个做女儿的义务看成是遵从爸爸的喜好去结婚。她对大胡子莫高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似乎被他的头衔、财富和地产所征服,所以并不能和我联合起来对付爸爸。不过,她对爸爸坚持说要等过了斋月再谈我结婚的事。

几天前我才写了《斋月歌》,歌中唱到了希望,唱到了对复活节的憧憬。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成了久远以前的事。真希望斋月能永远继续下去。

3月22日圣达厄卡节——她是圣帕特里克的姐姐,育有十五个儿子,其中的十个都做了主教

今天早晨,我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便动起了离家出走的念头。我知道我不能去做修士,因为我的胸脯太大;我也当不了十字军,因为我的肠胃不好。但外面一定会有我能做的事儿。

我跑到草地上去找珀金帮我解疑。我说:“珀金,我必须得逃走,否则就得做一辈子的大胡子夫人。我在想,我可以离家出走,到集市上耍木偶。”

珀金说:“你纺线打绕,织布乱套,耍木偶也会满拧。你干不了那个。”

“那我做个流浪歌手。”我说。

“你凉 记得那个想逃离可怕的约翰王的修士吗?他不会唱歌,却把自己伪装成吟游诗人。后来他被发现了,被人吊住拇指挂了起来,那拇指变得像驴耳朵一样长。你唱歌的时候,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关门挤住了山羊尾巴。你当不了流浪歌手。”

“那我去做治疣子的巫师。”

“你得先有让疣子脱落的本事。”

我们试了试他胳膊肘上的疣子。我没这个本事。

“我可以教鸟儿说话呀!”我说。

他回答道:“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话了。你教不了鸟儿说话。”

“那我可以在集市上支个摊位卖东西。”

“卖什么?”他说。

“卖彩带。”

“你从哪儿弄来彩带?”

“卖香肠。

“谁为你做香肠?”

“卖我的旧衣裳。”

“有谁会要你的旧衣裳?”

我掐了他,然后回家了。上帝的拇指!有时候珀金理智得让人肠子颤悠。

3月23日圣格威尼尔节——他在打猎途中感到口渴,于是便用权杖击打地面,三座喷泉应声而起。他把一座留给自己,一座留给他的马,一座留给他的小狗。爱尔兰人总是把自己的动物照顾得很好

今天早晨和我爸爸在暖房里。  “女儿和鱼一样都容易变坏,所以最好不要保存太久。小鸟夫人,你得出嫁。如果这个新求婚者的固执程度能胜过你的任性,那他就是你丈夫了。如果不能,那我就得给你找下一个,也许你会更不喜欢。所以,接受他吧。”

这么说我就掉进了这个婚姻的陷阱?如果说一定要出嫁,那我宁愿嫁给像杰弗里那样年轻英俊的。

3月24日圣希尔戴丽丝节——撒克逊公主、巴金的修道院长

虽然仍是在斋月,午饭后我依然悄悄地组织了一场  “蒙眼猜小猪”的游戏。我本来想在杰弗里一个人的时候去找他,结果却被红毛沃尔特逮了个正着。他冲我咧嘴笑,凉 发出咂叭咂叭的接吻声。上帝的拇指!这婚姻的事可真复杂。

3月25日四旬斋圣母节;新年第一天

现在到了1291年。我祈祷新年能带给我们欢乐和财富,我祈祷复活节后乔治叔叔能回来而罗伯特不来,我祈祷上帝能在婚姻的问题上帮帮我。

3月26日圣柳杰节——主教,因过度施舍而受到抨击

今天晚上因为圣书我无法入眠。我们读了殉道者为捍卫上帝的荣光而惨遭处死的各种形式:开膛破肚、生煮活剥、狮咬钩裂。虽说在最后的审判日到来之时,所有的死难者都将重获全身,但在此之前,天堂里看起来一定像修道院的门口,趴满了少胳膊少腿、等待从施赈员那里获得少许面包的伤残人员。魔瘟娜说如果我的表现再不改变,说不定也会是这般下场。

3月27日圣鲁伯特节——沃尔姆斯 ①的主教。我不懂为什么虫子有自己的主教而其他动物没有(①意为虫子(Worms)。——译者注)

今天因为下大雨,我们全都坐在炉火边讲故事。管家威廉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痴情女子爱上逃犯并且跟着他到森林里一起过逃亡生活的故事。我听了之后泪流满面,以至于不得不用桌布擦拭,因为我的衣袖已经都湿透了。我能体会到那种真挚的爱情和对自由的热烈向往。

我看见杰弗里站在储酒室的门旁,脸上也挂着泪花。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感受。也许我们俩也可以像痴情女和逃犯那样去森林里生活,住在遮风挡雨的大树下,睡在星光之下彼此的怀抱中。杰弗里会跟着我去森林吗?要是他能看我一眼,也许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答案。既然他不往我这边看,我就得自己去问他了。

3月28日吉格尔斯 威克的圣阿尔凯尔达节——撒克逊公主,被女海盗扼死

“古怪威廉”说“沃尔姆斯 ”是个地名。

3月29日圣格文利和圣格拉迪斯 节——他们无论冬夏都在阿斯 克河里沐浴,并且全裸行走很长的路程,直到他们的儿子、圣人卡多克让他们不要再这么做

又下雨了。我在睡房里待了一上午并写了一首新歌:

我注意到每张面孔上都长着一双眼睛,

样子或大或小,颜色或浅或深。

有的是棕色、有的是绿色、有的介于棕绿之间,

有的黑、有的灰、有的像白昼一样清淡,

有的像百灵鸟翅膀上的羽毛一般碧蓝。

那么,为什么有的眼睛能闪烁出光芒,

连黑暗都能照亮?

眼神中流淌着羞于用言语表达的爱慕,

终日萦回在我的梦中,

不管这是不是我的臆想。

为什么有的眼睛让我也想跟着发光,

变得温柔、真实和漂亮?

我因此将成为最优的自己,

即便那双我如此钟情的眼睛

从未看过我的方向。

3月30日叙拉古的圣佐西姆斯 节——他是我的圣人小书中的最后一个圣人

一旦他有了盖房子的木头和干草,一旦她爸爸有了给她作陪嫁的三头猪,烤面包的托马斯 的大儿子就将迎娶奶房的麦琪。他已经色迷迷地看了她三年了。那时候,他和她都十二岁,一起在地里赶小鸟。现在,她终于回头看他了。他俩的父亲相互争吵,讨价凉 价,最后终于达成协议,这门亲事也就定了下来。他和她非常高兴,在路上相遇的时候咯咯咯地笑。为什么村民们在和谁结婚这件事上都有发言权而我却没有?我真希望自己也是个村民。

3月31日圣巴尔比娜节——罗马处女,埋葬在亚壁大道

我有点迷惑了。这几天应该做什么?收拾东西准备和杰弗里去森林?拒绝吃喝直到大胡子放弃娶我的念头?凉 是再想另一个对策?斋月只剩两个礼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