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执掌国柄的赵太后

战国后期,赵国的赵太后,即赵惠文王的赵威皇后。赵惠文王亡故,赵威后幼子长安君继位,即赵孝成王,因年幼,赵威后垂帘听政。在《战国策·齐策》里,有一段“赵威后问齐使”的佳话:齐国使节来赵,她先问收成,后问百姓,最后才问到君王,致使齐使不悦。说她是“先贱而后尊贵”。赵威后据理以对,道出了“苟无岁,何有民?苟无民,何有君”的千古名言。赵威后从此威风八面,青史留名。

赵国的孝成王赵丹即位之初,赵、齐两国派出使者,商量对付秦国,缔结同盟的事。齐国知道年老的王太后、赵威后对孝成王不放心,常常自己出面处理朝政,所以齐国使者干脆直接晋见赵威后。

齐使向赵威后施礼后,递上齐襄王致赵王的函件,赵太后接过去看也没看就放在案几上,然后问使者:“齐国今年庄稼收成如何?百姓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最后才问:“齐王安好吧?”

使者见赵太后不看齐王函件,问话时又将齐王放在最后,以为赵太后轻视齐国,有意使自己难堪;或是不谙礼节,处置不当。他很不高兴地闷声发问:“臣奉齐王的命令出使赵国,晋见太后。首先代表齐王向赵国最尊贵的人太后您致意,然后再通报具体事务。可太后为何不先问候我齐国地位最尊贵的国君,反而先询问寻常的农业收成和低贱的百姓。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赵太后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诸位使者,如果没有农业收成,百姓靠什么生存?如果没有低贱的百姓,又哪来尊贵的国君呢?收成、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我刚才的询问正是先本后末呀!”

不少人是弃本逐末,而赵威后深知孰贵孰贱,何轻何重,她的问话句句在理,所以使得齐使听了,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太后接着问:“贵国有位隐士叫钟离子安好吗?”使者说:“听说还好。”赵太后说:”这么说,他至今还是个布衣平民?” 使者答道:“是的。”

赵太后说:“我听说钟离子在民间,竭尽全力帮助穷苦人,使他们得到急需的粮食和衣服。钟离子这样做是在帮助贵国国君哺育他的人民,这样的忠臣,贵国国君为什么至今仍不重用呢?” 赵太后又问:“贵国的大贤士叶阳子近况如何?”使者说:“没听说他有什么变故。”

赵太后说:“我对叶阳子的为人十分敬佩。他照顾鳏寡老人,抚恤不幸的家庭,救济穷人。叶阳子这样做,也是在帮助贵国国君安抚他的人民,这样的贤臣,贵国国君为什么至今也不起用?”

赵太后又问:“贵国的孝女北宫氏现在怎样?”使者说:“好像仍在家中侍奉父母。”

赵太后说:“北宫氏是个独生女,她恪尽孝道,奉养父母,牺牲自己,立誓不嫁。这样的孝女,贵国国君为什么至今都不加以表彰?”

赵太后最后还问:“贵国那位狂诞不经的于陵子仲还活着吧?” 使者说:“是的。”

赵太后说:“我对他的为人十分痛恨。他不愿做国君的臣子,拒绝与慕名而来的诸侯和贵族交往,甚至连自己的家庭都弃之不顾。这样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人绝非人才,而是害群之马,贵国国君为何至今也没处罚他?”

使者没有想到自己几句话引起赵太后这么多的追问。他原来自恃齐国比赵国强盛,不觉有些目中无人,赵太后这一连串的提问,问得他心中直发虚,不待他开口答辩,赵威后就作做出了结论。

赵威后毫不客气地批评齐襄王说:“贵国国君,不能使用忠臣、贤士,不能提倡孝道,不能处置乱民。这样的国君,怎么能治理齐国,做个人民的好君主呢?”

这时,使者对赵威后高远的见识已十分佩服,轻视之心一扫而空。他郑重地向赵威后认错说:“臣愚昧,刚才冒犯了您。听了您的一席话,胜似我苦读数年书。我要把您的话带给齐王,齐国将永远感激您!”

赵威后这番话是对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的民本观点的一种发挥。凡是能够认识到民贵君轻的道理,能够关心民众的疾苦,为政也比较清廉的君主和大臣,都可以算作是明主、贤臣了。

《战国策》中有《触詟(zhé)说赵太后》,讲的就是秦攻赵,赵求救于齐,齐就要求赵太后最喜欢的儿子长安君为质,赵威后不肯,说明做质子不是件舒服的事,触詟为赵威后讲了一番“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希望她能让度安君帮质子以便“有功于国”,否则,“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 最后赵威后同意,赵国得救。

左师官触詟希望进见太后,太后气冲冲地等着他。触詟来到宫中,慢慢地小跑着,到了太后跟前谢罪道:“我脚上有毛病,竟不能快步走。好久都没见您了,我还自己原谅自己哩。我怕您玉体欠安,所以想来见见您。”太后道:“我靠车子才能行动。”触詟又问:“每日饮食该没减少吧?”太后道:“不过吃点稀饭罢了。”触詟说:“我近来很不想吃什么,却勉强散散步,每天走三、四里,稍稍增加了一些食欲,身体也舒畅了些。”太后说:“我做不到啊。”太后的怒色稍稍地消了些。

触詟又说:“老臣的贱子舒祺年岁最小,不成器得很,而我已经衰老了,心里很怜爱他,希望他能充当一名卫士,来保卫王宫。我特冒死来向您禀告。”太后答道:“好吧。他多大了?”触詟道:“十五岁了。不过,虽然他还小,我却希望在我没死之前把他托付给您。”太后问道:“男子汉也爱他的小儿子吗?”触詟答道:“比女人还爱得很哩!”太后答道:“女人格外疼爱小儿子。”触詟说:“我私下认为您对燕后的爱怜超过了对长安君。”太后道:“您说错了,我对燕后的爱远远赶不上对长安君啊!”触詟言道:“父母疼爱自己的孩子,就必须为他考虑长远的利益。您把燕后嫁出去的时候,拉着她的脚跟,还为她哭泣,不让她走,想着她远嫁,您十分悲伤,那情景够伤心的了。燕后走了,您不是不想念她。可是祭祀时为她祝福,说:‘千万别让她回来。’您这样做难道不是为她考虑长远利益、希望她有子孙能相继为燕王吗?”太后答道:“是这样。”

左师触詟又说:“从现在的赵王上推三代,直到赵氏从大夫封为国君为止,历代赵国国君的子孙受封为侯的人,他们的后嗣继承其封爵的,还有存在的吗?”太后答道:“没有。”触詟又问:“不只是赵国,诸侯各国有这种情况吗?”太后道:“我还没听说过。”触詟说道:“这大概就叫做:近一点呢,祸患落到自己身上;远一点呢,灾祸就会累及子孙。难道是这些人君之子一定都不好吗?但他们地位尊贵,却无功于国;俸禄优厚,却毫无劳绩,而他们又持有许多珍宝异物。现在您使长安君地位尊贵,把肥沃的土地封给他,赐给他很多宝物,可是不趁现在使他有功于国,有朝一日您不在了,长安君凭什么在赵国立身呢?我觉得您为长安君考虑得太短浅了,所以认为您对他的爱不及对燕后啊!”太后答道:“行了,任凭您把他派到哪儿去。”于是为长安君准备了上百辆车子,到齐国作人质。齐国于是派兵救赵。

子义听到这事说:“国君的孩子,可算是国君的亲骨肉了,尚且还不能凭靠无功的尊位、没有劳绩的俸禄来守住金玉宝器,更何况是人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