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十 世祖孝武皇帝上孝建元年(甲午、454)

宋纪十宋孝武帝孝建元年(甲午,公元454年)

[1]春,正月,己亥朔,上祀南郊,改元,大赦。甲辰,以尚书令何尚之为左光禄大夫、护军将军,以左卫将军颜竣为吏部尚书、领骁骑将军。

[1]春季,正月,已亥朔(初一),刘宋孝武帝刘骏前往南郊祭天,改年号为孝建,实行大赦。甲辰(初六),任命尚书令何尚之为左光禄大夫、护军将军,左卫将军颜竣为吏部尚书、领骁骑将军。

[2]壬戌,更铸孝建四铢钱。

[2]壬戌(二十四日),刘宋改铸孝建四铢钱。

[3]乙丑,魏以侍中伊为司空。

[3]乙丑(二十七日),北魏任命侍中伊为司空。

[4]丙子,立皇子子业为太子。

[4]丙子(二十八日),刘宋孝武帝立皇子刘子业为太子。

[5]初, 州刺史臧质,自谓人才足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乱,质潜有异图,以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庸暗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质于义宣为内兄,既至 陵,即称名拜义宣。义宣惊愕问故。质曰:“事中宜然。”时义宣已奉帝为主,故其计不行。及至新亭,又拜 夏王义恭,曰:“天下屯危,礼异常日。”

[5]当初,刘宋 州刺史臧质认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足可以称为一代英雄。太子刘劭杀父时,臧质暗中有叛逆的打算。他认为荆州刺史、南郡王刘义宣昏庸无能,容易受人控制,所以,准备表面拥戴刘义宣称帝,再趁机推翻他。臧质是刘义宣的表哥,他到了 陵以后,却自称名字去叩拜刘义宣,刘义宣见状极为惊愕,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臧质回答说:“事变之中,理应如此。”当时刘义宣已明确表示拥护刘骏称帝,臧质的计划没有实现。他们到达新亭的时候,臧质又用同样的礼仪去叩拜 夏王刘义恭,并且说:“此刻天下危机四伏,岌岌可危,礼仪也应跟平时的日子不一样。”

劭既诛,义宣与质功皆第一,由是骄恣,事多专行,凡所求欲,无不必从。义宣在荆州十年,财富兵强;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承。质自建康之 州,舫千馀乘,部伍前后百馀里。帝方自揽威权,而质以少主遇之,政刑庆赏,一不咨禀。擅用湓口、钩圻米,台符屡加检诘,渐致猜惧。

刘劭被斩以后,刘义宣和臧质的功劳都列为第一等,于是他们又开始骄横跋扈起来,做事大都独断专行,横行霸道,他们向朝廷所要求的东西,没有不被依从的。刘义宣在镇守荆州十年期间,财产丰富、兵力强盛。朝廷颁布的法令章程,刘义宣只要不同意,就不遵照执行。臧质从建康前往 州就任时,带了一千多艘船,船队前后相接有一百多里。孝武帝此时也正独揽大权以显示自己的威严和权要。可是,臧质却把他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少年君主来对待,因此,有关行政、刑法和庆贺奖赏之类的事情,他都一律不奏请刘骏批准。臧质又擅自动用湓口和钩圻粮仓里的粮食,因此,朝廷多次调查追问臧质这一事件,双方渐渐相互猜忌对立起来。

义宣诸女,义宣由是恨怒。质乃遣密信说义宣,以为“负不赏之功,挟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几?今万物系心于公,声迹已著;见几不作,将为他人所先。若命徐遗宝、鲁爽而驱西北兵来屯 上,质帅九 楼船为公前驱,已为得天下之半。公以八州之众,徐进而临之,虽韩、白更生,不能为建康计矣。且少主失德,闻于道路;沈、柳诸将,亦我之故人,谁肯为少主尽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时也。质常恐溘先朝露,不得展其旅力,为公扫除,于时悔之何及。”义宣腹心将佐谘议参军蔡超、司马竺超民等咸有富贵之望,欲倚质威名以成其业,共劝义宣从其计。质女为义宣子采之妇。义宣谓质无复异同,遂许之。超民,夔之子也。臧敦时为黄门侍郎,帝使敦至义宣所,道经寻陽,质更令敦说诱义宣,义宣意遂定。

孝武帝奸了刘义宣留在建康的所有女儿,刘义宣听说后,十分气愤和怨恨。臧质就偷偷派遣密使前去游说刘义宣,认为:“立下无法奖赏的大功,身负使皇帝都感到震惊的威望,自古以来有几个人能够保全自己呢?如今,万众一心,归向于您,您的名声和信誉已经传播到四方去了,这样好的机会不采取行动,就会被别人抢先。假如您命令徐遗宝、鲁爽驱使西北的锐部队前来驻崐屯长 ,我臧质就率领九 的船只做您的前锋,那样就为您得到一半天的下。您可以率领八个州的军队,缓慢地向前推进,兵临建康,那么,即使是韩信、白起转世再生,也不能为建康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况且,如今少主丧失道德,丑名路人尽知。沈庆之和柳元景各位将士,也都是我旧日的朋友,又有谁肯于替少主尽心尽力的呢?人世上无法留住的是岁月,而不可失去的是时机。我经常害怕自己在朝露还没有消失之前就死去了,而无法使大家能够施展自己的才能抱负,替你扫清前进中的障碍,以至临到死时,后悔都来不及了”。刘义宣的心腹将领、谘议参军蔡超和司马竺超民等人都希望自己能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也想依仗臧质勇于作战的赫赫威名来成就自己的大业,他们也都来劝说刘义宣接受臧质的建议。臧质的女儿是刘义宣的儿子刘采之的正室,所以,刘义宣认为,臧质肯定不会有其他想法,他采纳了臧质的建议。竺超民是竺夔的儿子。臧质的儿子臧敦,此时正在建康担任黄门侍郎,孝武帝派臧敦去刘义宣那里办事,经过寻陽,臧质再次命令臧敦前去游说、劝诱刘义宣,刘义宣的决心终于下定。

豫州刺史鲁爽有勇力,义宣素与之相结。义宣密使人报爽及兖州刺史徐遗宝,期以今秋同举兵。使者至寿陽,爽方饮醉,失义宣指,即日举兵。爽弟瑜在建康,闻之,逃叛。爽使其众戴黄标,窃造法服,登坛,自号建平元年;疑长史韦处穆、中兵参军杨元驹、治中庾腾之不与己同,皆杀之。徐遗宝亦勒兵向彭城。

豫州刺史鲁爽勇敢有武力,刘义宣平时一直跟他结 。刘义宣派密使偷偷把他自己的决定告诉给了鲁爽和兖州刺史徐遗宝,约定在这年的秋季共同发兵起义。使者到达寿陽时,正赶上鲁爽喝醉,他听错了密使向他传达的刘义宣的意思,而在当天就起兵反叛了。鲁爽的弟弟鲁瑜此时正在建康,听到这一消息,吓得逃走。鲁爽命令他手下的士卒们戴上黄色标志,偷偷缝制皇帝穿的礼服,然后登上高坛誓师。自己改年号为建平元年。他怀疑长史韦处穆、中兵参军杨元驹和治中庚腾之同自己的意见不一致,于是把这三个人全都杀了。徐遗宝也率领军队向彭城进攻。

二月,义宣闻爽已反,狼狈举兵。鲁瑜弟弘为质府佐,帝敕质收之,质即执台使,举兵。

二月,刘义宣得到鲁爽已经反叛的消息,他也只好仓促起兵响应鲁爽。鲁瑜的弟弟鲁弘是臧质的府佐,孝武帝命令臧质逮捕鲁弘。臧质却把孝武帝派来的使节抓了起来,也起兵反叛。

义宣与质皆上表,言为左右所谗疾,欲诛君侧之恶。义宣进爽号征北将军。爽于是送所造舆服诣 陵,使征北府户曹版义宣等,文曰:“丞相刘,今补天子,名义宣;车骑臧,今补丞相,名质;平西朱,今补车骑,名之:皆版到奉行。”义宣骇愕,爽所送法物并留竟陵,不听进。质加鲁弘辅国将军,下戍大雷。义宣遣谘议参军刘谌之将万人就弘,召司州刺史鲁秀,欲使为谌之后继。秀至 陵见义宣,出,拊膺曰:“吾兄误我,乃与痴人作贼,今年败矣!”

刘义宣和臧质都上表,宣称自己受到皇帝左右小人的谗言陷害,因而起兵,打算杀了皇帝身边的邪恶之徒。刘义宣提升鲁爽为征北将军,鲁爽又把他所缝制的皇帝穿的礼服送到了 陵,派征北府户曹向刘义宣公布各方临时人事任命情况,文告说:“丞相刘,现在要递补为天子,名为义宣。车骑将军臧,递补为丞相,名叫质。平西将军朱,现在递补为车骑将军,名叫之。这一命令从到达之日起生效执行。”刘义宣看完这篇文告后,吓得直发呆,他命令将鲁爽所送的皇室内的东西,全都留在竟陵,不允许继续带着前进。与此同时,臧质又加授鲁弘为辅国将军,在大雷屯兵。刘义宣派遣谘议参军刘谌之率领一万名士卒增援鲁弘,将司州刺史鲁秀召回,想要让他做刘谌之的后续部队。鲁秀到达 陵,见到了刘义宣,出来后,他不禁捶胸顿足地说:“我哥哥害了我了,我竟要和这种白痴一块儿造反,今年一定会失败!”

义宣兼荆、 、兖、豫四州之力,威震远近。帝欲奉乘舆法物迎之,竟陵王诞固执不可,曰:“柰何持此座与人!”乃止。

刘义宣兼有荆州、 州、兖州、豫州四个州的军事力量,其声势浩大,威震远近四方。孝武帝打算奉上皇帝专用的法驾和专用器物迎接刘义宣,但竟陵王刘诞坚决反对,说:“你怎么能把帝位轻易地让给他人?”孝武帝才没有这么做。已卯,以领军将军柳元景为抚军将军;辛卯,以左卫将军王玄谟为豫州刺史。命元景统玄谟等诸将以讨义宣。癸巳,进据梁山洲,于两岸筑偃月垒,水陆待之。义宣自称都督中外诸军事,命僚佐悉称名。

已卯(十二日),孝武帝任命领军将军柳元景为抚军将军。辛卯(二十四日),又任命左卫将军王玄谟为豫州刺史。下令柳元景统领王玄谟等各路将士讨伐刘义宣。癸巳(二十六日),柳元景进军占据梁山洲,在梁山洲两岸修筑月牙形阵地,从水路和陆路同时准备,等待迎战。刘义宣自称是都督中外诸军事,命令自己手下人彼此之间全都称名字而不称官衔。

[6]甲午,魏主诣道坛受图。

[6]甲午(二十七日),北魏国主来到道教神坛,接受道教符。

[7]丙申,以安北司马夏侯祖欢为兖州刺史。三月,已亥,内外戒严。辛丑,以徐州刺史萧思话为 州刺史,柳元景为雍州刺史。癸卯,以太子左卫率庞秀之为徐州刺史。

[7]丙申(二十九日),刘宋朝廷任命安北司马夏侯祖欢为兖州刺史。三月,己亥(初二),建康城内外戒严。辛丑(初四),任命徐州刺史萧思话为 州刺史,柳元景为雍州刺史。癸卯(初六),任命太子左卫率庞秀之为徐州刺史。

义宣移檄州郡,加进位号,使同发兵。雍州刺史朱之伪许之,而遣使陈诚于帝。益州刺史刘秀之斩义宣使者,遣中兵参军韦崧将万人袭 陵。

刘义宣传布檄方到各州郡,给各州郡长加官晋爵,让他们一起出兵响应自己。雍州刺史朱之假装响应刘义宣的号召,但私下里却派遣使者向孝武帝表示自己的忠诚。益州刺史刘秀之斩了刘义宣派来的使者,派中兵参军韦崧率领一万人袭击 陵。

戊申,义宣帅众十万发 津,舳舻数百里。以子为辅国将军,与左司马竺超民留镇 陵。檄朱之使发兵万人继进,之不从。义宣知之贰于己,乃以鲁秀为雍州刺史,使将万余人击之。王玄谟闻秀不来,喜曰:“臧质易与耳。”

戊申(十一日),刘义宣亲自率领十万大军从 津出发,船只相继连绵几百里。刘义宣任命自己的儿子刘为辅国将军,命令他与左司马竺超民留下镇守 陵。刘义宣又下令,让朱之出兵一万名随后前进,朱之没有听从。刘义宣深知朱之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于是,他又任命鲁秀为雍州刺史,并派鲁秀率领一万多人前去进攻朱之。朝廷派来的将领王玄谟听说鲁秀不会前来进攻自己,不禁高兴地说:“臧质容易对付了。”

冀州刺史垣护之妻,徐遗宝之姊也,遗宝邀护之同反,护之不从,发兵击之。遗宝遣兵袭徐州长史明胤于彭城,不克。胤与夏侯祖欢、垣护之共击遗宝于湖陆,遗宝弃众焚城,奔鲁爽。

冀州刺史垣护之的正室是徐遗宝的姐姐,徐遗宝邀请垣护之与他一起起兵反叛,垣护之没有答应,相反却出动军队攻击徐遗宝。徐遗宝派遣军队袭击徐州长史明胤所镇守的彭城,没有攻下。明胤和夏侯祖欢、垣护之联合起来,在湖陆袭击徐遗宝的军队。徐遗宝丢下将士,放火焚烧了湖陆城,投奔了鲁爽。

义宣至寻陽,以质为前锋而进,爽亦引兵直趣历陽,与质水陆俱下。殿中将军沈灵赐将百舸,破质前军于南陵,擒军主徐庆安等。质至梁山,夹陈两岸,与官军相拒。

刘义宣抵达寻陽,命令臧质做前锋率军前进,鲁爽率领军队南下,直奔历陽,与臧质从水路和陆路同时发兵。殿中将军沈灵赐率领一百艘船只,在南陵大败臧质的先头部队,活捉了军主徐庆安等人。臧质率军抵达梁山,在两岸建筑了营垒,以此跟朝廷的军队相抗衡。

夏,四月,戊辰,以后将军刘义綦为湘州刺史;甲申,以朱之为荆州刺史。

夏季,四月,戊辰(初二),孝武帝任命后将军刘义綦为湘州刺史。甲申(十八日),又任命朱之为荆州刺史。

上遣左军将军薛安都、龙骧将军南陽宗越等戍历陽,与鲁爽前锋杨 兴等战,斩之。爽不能进,留军大岘,使鲁瑜屯小岘。上复遣镇军将军沈庆之济 、,督诸将讨爽,爽食少,引兵稍退,自留断后;庆之使薛安都帅轻骑追之,丙戌,及爽于小岘。爽将战,饮酒过醉,安都望见爽,即跃马大呼,直往刺之崐,应手而倒,左右范双斩其首。爽众奔散,瑜亦为部下所杀,遂进攻寿陽,克之。徐遗宝奔东海,东海人杀之。

孝武帝派左军将军薛安都、龙骧将军南陽人宗越等人戍守历陽,同鲁爽的先头部队杨 兴等大战,斩了杨 兴。鲁爽因此不能前进,将军队驻留在大岘,派鲁瑜屯兵小岘。孝武帝再次派遣镇军将军沈庆之渡过长 ,北上督统各路将士讨伐鲁爽。鲁爽的粮食越来越少,率军稍稍向后撤退,自己留下殿后。沈庆之派薛安都率领轻骑部队追击鲁爽。丙戌(二十日),薛安都在小岘追上了鲁爽,鲁爽将要出去迎战,却饮酒过度,酩酊大醉,薛安都看到鲁爽,立刻飞马上前,大声呐喊,直刺鲁爽,鲁爽应声栽到马下,其左右随从范双砍下鲁爽的人头。鲁爽的士卒四处奔跑逃命。鲁瑜也被他的部下所杀。朝廷军队于是向寿陽进攻,攻克寿陽。徐遗宝向东海逃去,被东海人杀了。

李延寿论曰:凶人之济其身,非世乱莫由焉。鲁爽以乱世之情,而行之于平日,其取败也宜哉!

李延寿论曰:凶恶之人,能够获得成功,如果不是世道混乱那是没有可能的。鲁爽把乱世的那一套拿到太平的社会里来施用,他自取失败,也是理所必然的呀!

[8]南郡王义宣至鹊头,庆之送爽首示之,并与书曰:“仆荷任一方,而衅生所统。近聊帅轻师,指往翦扑,军锋裁及,贼爽授首。公情契异常,或欲相见,及其可识,指送相呈。”爽累世将家,骁猛善战,号万人敌;义宣与质闻其死,皆骇惧。

[8]南郡王刘义宣抵达鹊头,沈庆之将鲁爽的人头送给刘义宣看,同时又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我负责管理一方土地,可是,在我所管理的这个地区内,却发生了事端,近日,我率领轻骑部队,前去消除事端,锐利的刀锋一到,奸贼鲁爽便献出了自己的人头。我深知您与他有很深的友情,或许您还想见他一面。所以在他的面目还没有腐烂可以辨别之前,我特别把他呈送给您看一看。”鲁爽家几代为将,骁勇悍猛,善于 战,号称万人敌。刘义宣和臧质听说鲁爽已死,都极为震惊害怕。

柳元景军于采石;王玄谟以臧质众盛,遗使来求益兵,上使元景进屯姑孰。

抚军将军柳元景驻兵在采石。豫州刺史王玄谟因为臧质的军队力量强大,就派遣使节前往建康请求增加兵力,孝武帝派柳元景进入姑孰屯扎。

太傅义恭与义宣书曰:“往时仲堪假兵,灵宝寻害其族;孝伯推诚,牢之旋踵而败。臧质少无美行,弟所具悉。今籍西楚之强力,图济其私;凶谋若果,恐非复池中物也。”义宣由此疑之。五月,甲辰,义宣至芜湖,质进计曰:“今以万人取南州,则梁山中绝;万人缀梁山,则玄谟必不敢动;下官中流鼓棹,直趣石头,此上策也。”义宣将从之。刘谌之密言于义宣曰:“质求前驱,此志难测。不如尽锐攻梁山,事克然后长驱,此万安之计也。”义宣乃止。

太傅刘义恭给刘义宣写信说:“以前,殷仲堪将兵权 给了桓玄,不久桓玄就杀害了殷仲堪全族。王恭对刘牢之推心置腹、坦诚相待,刘牢之转过身去就背叛了王恭,导致自己失败。臧质从小就没有好的德行,弟弟你是最清楚他的。而如今,他凭借着楚地的强大兵力,其目的只不过是要满足他自己的私欲。如果他凶恶的陰谋得以实现,那么,恐怕他也就不再是池塘里的一条小鱼了”。刘义宣开始对臧质起疑。五月,甲辰(初八),刘义宣到达芜湖,臧质向他献计说:“现在出动一万人的兵力攻取南州,梁山就会被完全隔断,如果用这一万人把守住梁山,王玄谟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我率领船队,沿着长 中流划行,直奔石头,这才是上策”。刘义宣想按照此计执行,谘议参军刘谌之却偷偷对刘义宣说:“臧质自己请求做先头部队,其目的很难推测。不如全力进攻梁山,攻克梁山之后,再长驱直入建康,这才是万全的计策啊!”刘义宣听后才没有接受臧质的提议。

冗从仆射 子反等守梁山西垒,会西南风急,质遣其将尹周之攻西垒;子反方渡东岸就玄谟计事,闻之,驰归。偏将刘季之帅水军殊死战,求救于玄谟,玄谟不遣;大司马参军崔勋之固争,乃遣勋之与积将军垣询之救之。比至,城已陷,勋之、询之皆战死。询之,护之之弟也。子反等奔还东岸。质又遣其将庞法起将数千兵趋南浦,欲自后掩玄谟,游击将军垣护之引水军与战,破之。

冗从仆射 子反等固守梁山西部营垒,正赶上刮起了西南风,风力很强,崐所以,臧质就派他手下的将领尹周之进攻梁山西营。 子反正巧在梁山东岸,同王玄谟商量军务,得到报告后,立即飞奔返回西营。偏将刘季之率领船队同臧质的船队进行殊死搏斗,并向王玄谟求救,王玄谟没有派出军队前去营救。大司马参军崔勋之竭力争取,王玄谟才派遣崔勋之和积将军垣询之前去救援。他们到达时,西营已经失陷,崔勋之和垣询之全都战死。垣询之是垣护之的弟弟。 子反等人逃回东岸。臧质又派遣他的将领庞法起率领几千名士卒,直取南浦,打算从后面包皮抄切断王玄谟军队的后路。游击将军垣护之率领水军同臧质的军队作战,结果大败臧质。

朱之断马鞍山道,据险自守。鲁秀攻之,不克,屡为之所败,乃还 陵,之引兵蹑之。或劝之急追,之曰:“鲁秀,骁将也;兽穷则攫,不可迫也。”

雍州刺史朱之切断了马鞍山的 通,依靠自己占据的险要位置坚守阵地。鲁秀向朱之发起攻势,未能攻克,却屡次被朱之击败,于是,他回到了 陵。朱之率军尾随追击。有人劝朱之加快追击的速度,朱之说:“鲁秀是一名骁勇将士。野兽在走投无路时,就要不顾一切地抓人咬人,我们不能急迫追击”。

王玄谟使垣护之告急于柳元景曰:“西城之守,唯馀东城万人。贼军数倍,强弱不敌,欲退还姑孰,就节下协力当之,更议进取。”元景不许,曰:“贼势方盛,不可先退,吾当卷甲赴之。”护之曰:“贼谓南州有三万人,而将军麾下裁十分之一,若往造贼垒,则虚实露矣。王豫州必不可来,不如分兵援之。”元景曰:“善!”乃留羸弱自守,悉遣兵助玄谟,多张旗帜。梁山望之如数万人,皆以为建康兵悉至,众心乃安。

王玄谟派垣护之向柳元景告急,说:“西城现在失守,只剩下东城的一万人。但贼寇的兵力却高于我们几倍,敌强我弱,相差悬殊,我打算撤退返回姑孰防守,在您的指挥下和您齐心协力一同抵抗敌人的进攻,然后再商议下一步如何进取。”柳元景没有答应,说:“贼寇的势力正在强盛时期,我们绝对不可以先行后退,我自会披上铠甲,率领全军跟你会合”。垣护之说:“贼寇还以为南州有三万大军,可事实上,将军您旗帜下仅仅有三万大军的十分之一,假如您率兵直接到战场上,与贼寇相战,您内部兵力的虚实情况就会都暴露出来。王玄谟一定不能退到姑孰来,不如分几路前去救援。”柳元景说:“好!”于是,柳元景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的士卒在大营守卫,而把锐兵力全都派遣去援助王玄谟,他们故意到处都张扬着旗帜。梁山的守军们一眼望去,好像来了几万大军增援,他们以为建康的大军全都赶来援助了,士卒们才安定下来。

质自请攻东城。谘议参军颜乐之说义宣曰:“质若复克东城,则大功尽归之矣;宜遣麾下自行。”义宣乃遣刘谌之与质俱进,甲寅,义宣至梁山,顿兵西岸,质与刘谌之进攻东城。玄谟督诸军大战,薛安都帅突骑先冲其陈之东南,陷之,斩谌之首,刘季之、宗越又陷其西北,质等兵大败。垣护之烧 中舟舰,烟焰覆水,延及西岸营垒殆尽;诸军乘势攻之,义宣兵亦溃。义宣单舸迸走,闭户而泣,荆州人随之者犹百余舸。质欲见义宣计事,而义宣已去,质不知所为,亦走,其众皆降散。己未,解严。

臧质自己请求去进攻东城。谘议参军颜乐之劝刘义宣道:“如果臧质再一次攻克了东城,所有的大战功恐怕就都要归在他一人身上了。您最好派自己手下的将士去。”刘义宣就派遣刘谌之和臧质一起出兵进击东城。甲寅(十八日),刘义宣到达梁山,在梁山西岸安营扎寨,臧质和刘湛之向东城发起进攻。王玄谟督统各路大军出来迎战,薛安都率领突击骑后首先冲入敌方在东南方的阵营,攻下那里,砍下刘谌之的人头。刘季之和宗越又攻陷了敌方的西北阵地,臧质的大军大败。垣护之放火焚烧了长 上的船只, 上大火熊熊,火焰盖住了 水,又蔓延到西岸的堡垒阵营,敌军营垒几乎化为灰烬。各路大军乘胜前进,刘义宣率领的大军也一败涂地。刘义宣单身一人乘小船逃走,他将船上的门窗关得紧紧的,躲在里面不停地哭泣,追随他的荆州将士还有一百多只船跟在后边。臧质打算去见刘义宣商议战事,可是,刘义宣已经逃走,臧质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是好,也逃走了,手下士卒也都投降或逃散。己未(二十三日),朝廷下令解除戒严。

[9]癸亥,以吴兴太守刘延孙为尚书右仆射。

[9]癸亥(二十七日),刘宋朝廷提升吴兴太守刘延孙为尚书右仆射。[10]六月,丙寅,魏主如陰山。

[10]六月,丙寅(初一),北魏国主前往陰山。

[11]臧质至寻陽,焚烧府舍,载妓妾西走;使嬖人何文敬领余兵居前,至西陽。西陽太守鲁方平绐文敬曰:“诏书唯捕元恶,馀无所问,不如逃之。”文敬弃众亡去。质先以妹夫羊冲为武昌郡,质往投之;冲已为郡丞 庇之所杀,质无所归,乃逃于南湖,掇莲实啖之。追兵至,以荷覆头,自沈于水,出其鼻。戊辰,军主郑俱儿望见,射之,中心,兵刃乱至,肠胃萦水草,斩首送建康,子孙皆弃市,并诛其 乐安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仲儒,骥之兄子也。功臣柳元景等封赏各有差。

[11]臧质逃到寻陽,放火焚烧了寻陽的州府房舍,带着妻妾歌伎们继续向西逃命。他派自己最信任的人何文敬率领剩余的士卒在前边开路,到达西陽。西陽太守鲁方平骗何文敬说:“皇上的诏令说只逮捕元凶,对其余的人不再追究,你不如自己逃走算了。”何文敬听后,立刻抛弃他所率领的军队,独自一人逃走。臧质原来让他的妹夫羊冲担任武昌郡守,于是,他前往武昌去投奔羊冲。羊冲已经被郡丞 庇之杀死,臧质找不到立足安身之处,只好又逃到了南湖,采摘湖里的莲子充饥。追兵到来,他就用荷叶盖住自己的头,将整个身子全都沉到了湖水里,只露出鼻子喘气。戊辰(初三),他的行踪还是被军主郑俱儿发现,郑俱儿举箭便射,正中心脏,士卒们乱刀齐下,臧质的肠胃全都流了出来,和湖中的水草缠在了一起。追兵们砍下他的头送到了建康。臧质的子孙也都被斩首示众。朝廷同时还诛杀了臧质的 羽乐安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陽太守杜仲儒。杜仲儒是杜骥哥哥的儿子。朝廷对有功之臣如柳元景等,全都按照功劳的大小进行了不同等级的封赏。

丞相义宣走至 夏,闻巴陵有军,回向 陵,众散且尽,与左右十许人徒步,脚痛不能前,僦民露车自载,缘道求食。至 陵郭外,遣人报竺超民,超民具羽仪兵众迎之。时荆州带甲尚万余人,左右翟灵宝诫义宣使抚慰将佐,以:“臧质违指授之宜,用致失利。今治兵缮甲,更为后图。昔汉高百败,终成大业……”而义宣忘灵宝之言,误亡“项羽千败”,众咸掩口。鲁秀、竺超民等犹欲收余兵更图一决;而义宣沮,无复神守,入内不复出,左右腹心稍稍离叛。鲁秀北走,义宣不能自立,欲从秀去,乃携息及所爱妾五人,著男子服相随。城内扰乱,白刃 横,义宣惧,坠马,遂步进;竺超民送至城外,更以马与之,归而城守。义宣求秀不得,左右尽弃之,夜,复还南郡空廨;旦日,超民收送刺奸。义宣止狱户,坐地叹曰:”臧质老误我!”五妾寻被遣出,义宣号泣,语狱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鲁秀众散,不能去,还向 陵,城上人射之,秀赴水死,就取其首。

丞相刘义宣逃到了 夏,听说巴陵有朝廷的军队,吓得又向 陵回逃,追随他的将士差不多都散逃了。刘义宣只得跟着他的左右十几个人徒步前进,他的脚疼得不能继续走,向当地老百姓租了没有顶篷的车辆,自己赶着继续走,沿路讨饭充饥。到达 陵郊外,就派人前去通报留守在 陵的左司马竺超民,竺超民立刻派出华丽的仪仗部队前去迎接刘义宣。此时,在荆州一带,刘义宣还有一万多名武装将士,左右侍从翟灵宝劝刘义宣出来安抚慰劳手下将士,告诉手下将士:“臧质违反了作战命令,以致于使我们失利。从现在开始,我们再重新整治武器、训练将士,进一步为我们将来的图谋打打下基础。从前,汉高祖刘邦百次失败,最终成就了大业……。”刘义宣在犒劳士卒时,却忘记了翟灵宝对他说的话,竟误说成“项羽失败了一千次”,惹得手下将士全都掩口窃笑。鲁秀、竺超民等人还打算收拾好残余士卒,再一次进行决战,刘义宣却是沮丧无志,总是魂不守舍,进入后宅后就躲起来,不再出来见人,左右心腹之人逐渐背叛离去。鲁秀向北逃去。刘义宣不能自己独立,打算跟着鲁秀一块儿逃走,于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刘以及自己喜欢的五个爱妾,命令她们改穿男子衣服随同鲁秀逃走。城内一片混乱,白刃相接,刀槍横飞,刘义宣害怕,从马上掉了下来,改作步行前进。竺超民把这一行人送到城外,换了一匹马让刘义宣骑,然后自己回到城里坚守。刘义宣寻找鲁秀,没有找到,左右侍从们也全都抛弃了他。深夜,刘义宣走投无路,只得回到南郡的空无一人的太守府里呆着。第二天早晨,竺超民派人把他抓了起来,送到监狱。刘义宣在监狱里,坐在地上不住叹息说:“臧质这个老才害了我!”刘义宣的五个爱妾不久就被押送出去了,刘义宣忍不住悲号哭喊,对狱吏说:“平时的日了并不算苦崐,今天和她们分别才是真苦啊!”鲁秀的手下将士也都四散一空,他不能再向北前进,只好返回到 陵, 陵城上的守军一齐向鲁秀发箭。鲁秀投水自尽, 陵守军砍下了他的头。

诏右仆射刘延孙使荆、 二州,旌别枉直,就行诛赏;且分割二州之地,议更置新州。

孝武帝诏令右仆射刘延孙前往荆州和 州,调查甄别忠奸曲直,就地进行奖赏和惩处。并且,将这二州的地区进行分割,拟议再设置一个新州。

初,晋氏南迁,以扬州为京畿,谷帛所资皆出焉;以荆、 为重镇,甲兵所聚尽在焉,常使大将居之。三州户口,居 南之半,上恶其强大,故欲分之。癸未,分扬州浙东五郡置东扬州,治会稽;分荆、湘、 、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 夏;罢南蛮校尉,迁其营于建康。太傅义恭议使郢州治巴陵,尚书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荆、 之中,正对沔口,通接雍、梁,实为津要。由来旧镇,根基不易,既有见城,浦大容舫,于事为便。”上从之。既而荆、扬因此虚耗。尚之请复合二州,上不许。

当初,晋朝向南迁移时,曾经把扬州作为京畿,朝廷所需要的布帛粮食等等,都由扬州提供。同时,晋朝又把荆州和 州作为重要的军事要镇,全国的锐部队全都聚集在这二州,常派大将驻守。这三个州的人口数目,占了长 以南地区人口总数的一半。如今,孝武帝嫌这三地的军力、民力过于强大,所以打算把它们分割开来。癸未(十八日),在京畿地区扬州分出浙 以东五个郡,设立东扬州,治所设在会稽。又从荆州、湘州、 州、豫州中分出八个郡,设立郢州,治所设置在 夏。撤销南蛮校尉,将其所属部队调回建康。太傅刘义恭打算让郢州州府设在巴陵,尚书令何尚之说:“夏口位于荆州和 州中间,正以着沔口,又直接通向雍州和梁州,实在是一个险要的津口,它自古以来就是军事重镇,基础稳固,不容易改变,而且,它既有现成的城池,又有很大的港湾,可以停泊很多船只,在此设立州府,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孝武帝批准。不久,荆州和杨州由于这种变动而财力消耗很多。尚书令何尚之请求重新恢复这二州原来的辖地,孝武帝不允许。

[12]戊子,省录尚书事。上恶宗室强盛,不欲权在臣下;太傅义恭知其指,故请省之。

[12]戊子(二十三日),孝武帝下令撤掉录尚书事。他对皇室的力量不断强大深为厌恶,更不想让自己的臣属们把持着大权。太傅刘义恭看准了他的心思,所以请求撤掉。

[13]上使王公、八座与荆州刺史朱之书,令丞相义宣自为计。书未达,庚寅,之入 陵,杀之宣,并诛其子十六人,及同 蔡超民、从事中郎蔡超、谘议参军颜乐之等。超民兄弟应从诛,何尚之上言:“贼既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覆昧利,即当取之,非唯免愆,亦可要不义之赏。而超民曾无此意,微足观过知仁。且为官保全城府,谨守库藏,端坐待缚。今戮及兄弟,则与其馀逆 无异,于事为重。”上乃原之。

[13]孝武帝下令王、公以及八座,给荆州刺史朱之写信,让朱之告诉丞相刘义宣自己裁断。信还没送到,庚寅(二十五日),朱之已经进入 陵,杀了刘义宣,同时诛杀了刘义宣的十六个儿子以及刘义宣的同 竺超民、从事中郎蔡超、谘议参军颜乐之等。竺超民的兄弟在以前就应该在斩首,何尚之上书说:“贼寇刘义宣已经远远逃走,一个人就可以抓获他。如果竺超民是个反复无常、贪图小利的人,那么,他就应该逮捕刘义宣,这样,不但自己可以免于惩处,而且,还可以得到不义的封赏。但是,竺超民却并没有这种想法,从他的这一过失中,我们足可以看到他的仁义之心。而且,竺超民为朝廷保住了 陵城池,他一直是小心地坚守 陵的仓库,端坐在那里等待被抓。如果我们今天连他的兄弟也要杀了,同其他叛贼逆 一样对待而无分别,刑罚是过于重了。”于是,孝武帝赦免了竺超民的兄弟。

[14]秋,七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14]秋季,七月,丙申朔(初一),出现日食。

[15]庚子,魏皇子弘生;辛丑,大赦,改元兴光。

[15]庚子(初五),北魏皇子拓跋弘出生。辛丑(初六),北魏实行大赦,并把年号改为兴光。

[16]丙辰,大赦。[16]丙辰(二十一日),刘宋实行大赦。

[17]八月,甲戌,魏赵王深卒。

[17]八月,甲戌(初十),北魏的赵王拓跋深去世。

[18]乙亥,魏主还平城。

[18]乙亥(十一日),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19]冬,十一月,戊戌,魏主如中山,遂如信都;十二月,丙子,还,幸灵丘,至 泉宫;庚辰,还平城。

[19]冬季,十一月,戊戌(初五),北魏国主前往中山,顺路又去了信都。十二月,丙子(十四日),北魏国主启程返回,经过灵丘,又到了 泉宫。庚辰(十八日),回到平城。

二年(乙未、455)

二年(乙未,公元455年)

[1]春,正月,魏车骑大将军乐平王拔有罪赐死。

[1]春季,正月,北魏车骑大将军乐平王拓跋拔有罪,被命令自杀。

[2]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请老;二月,丙寅,以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庆之固让,表疏数十上,又面自陈,乃至稽颡泣涕。上不能夺,听以始兴公就第,厚加给奉。顷之,上复欲用庆之,使何尚之往起之。尚之累陈上意,庆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复返。”尚之惭而止。辛巳,以尚书右仆射刘延孙为南兖州刺史。

[2]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请求告老还乡。二月,丙寅(初五),朝廷任命沈庆之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沈庆之坚决辞让,几十次上奏章,同时,又当孝武帝面自己陈说,言辞恳切,甚至于到了叩头哭泣的地步,孝武帝无法改变他的意志,只好让他以始兴公爵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私宅养老,并优厚地供给他的用度和俸禄。不久,孝武帝想要再次起用沈庆之,就派何尚之前往去劝说。何尚之一次次地反复陈述孝武帝的想法,沈庆之笑着对何尚之说:“沈公不致仿效何公,离开了又再次回去。”何尚之听后,面有愧色,也就不再去劝说沈庆之。辛己(二十日),朝廷任命尚书右仆射刘延孙为南兖州刺史。

[3]夏,五月,戊戌,以湘州刺史刘遵考为尚书右仆射。

[3]夏季,五月,戊戌(初八),朝廷任命湘州刺史刘遵考为尚书右仆射。

[4]六月,壬戌,魏改元太安。

[4]六月,壬戌(初二),北魏改年号为太安。

[5]甲子,大赦。

[5]甲子(初四),刘宋朝下令大赦。

[6]甲申,魏主还平城。

[6]甲申(二十四日),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7]秋,七月,癸巳,立皇弟休为山陽王,休茂为海陵王,休业为鄱陽王。

[7]秋季,七月,癸巳(初四),孝武帝立皇弟刘休为山陽王、刘休茂为海陵王、刘休业为鄱陽王。

[8]丙辰,魏主如河西。

[8]丙辰(二十七日),北魏国主前往河西。

[9]雍州刺史武昌王浑与左右作檄文,自号楚王,改元永光,备置百官,以为戏笑。长史王翼之封呈其手迹。八月,庚申,废浑为庶人,徒始安郡。上遣员外散骑侍郎东海戴明宝诘责浑,因令自杀,时年十七。

[9]刘宋雍州刺史、武昌王刘浑和其左右侍从们一起写了一份檄文,自己号称楚王,改年号为永光,设立文武百官,以此作为戏笑。长史王翼之把刘浑亲笔写的这一文告,呈报给了朝廷。八月,庚申(初一),孝武帝下令,把刘浑贬为平民,放逐到始安郡。孝武帝又派遣员外散骑侍郎、东海人戴明宝前去严加盘问斥责刘浑,并因此强令他自杀。这一年,刘浑十七岁。

[10]丁亥,魏主还平城。

[10]丁亥(二十八日),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11]诏祀郊庙,初设备乐,从前殿中曹郎荀万秋之议也。

[11]孝武帝颁下诏令,要去南郊祭祀。朝廷首次设置规模比较完备的音乐,这一做法,是接受了前殿中曹郎荀万秋提出的建议。

[12]上欲削弱王侯。冬,十月,己未, 夏王义恭、竟陵王诞奏裁王、侯崐车服、器用、乐舞制度,凡九事;上因讽有司奏增广为二十四条:听事不得南向坐;剑不得为鹿卢形;内史、相及封内官长止称下官,不得称臣,罢官则不复追敬。诏可

[12]孝武帝打算削弱皇家王公侯爵的权力。冬季,十月,己未(初一), 夏王刘义恭、竟陵王刘诞向孝武帝启奏,请求先裁减王爵、侯爵使用的车马、服饰、用具器物以及歌舞制度,一共有九条。孝武帝就暗示有关部门,再进一步增加到二十四条,诸如:在处理事务时,不能直接面向南坐,剑柄不能做成辘轳的形状,内史、宰相以及所封的其他官员对王、侯自称为下官,不能称臣,罢官以后,不再追加其他封赐。孝武帝下诏许可。

[13]庚午,魏以辽西王常英为太宰。

[13]庚午(十二日),北魏任命辽西王常英为太宰。

[14]壬午,以太傅义恭领扬州刺史,竟陵王诞为司空、领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宏为尚书令。

[14]壬午(二十四日),朝廷任命太傅刘义恭兼任扬州刺史,竟陵王刘诞为司空、领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宏为尚书令。

[15]是岁,以故氐王杨保宗子元和为征虏将军,杨头为辅国将军。头,文德之从祖兄也。元和虽杨氏正统,朝廷以其年幼才弱,未正位号;部落无定主。头先戍葭芦,母妻子弟并为魏所执,而头为宋坚守无贰心。雍州刺史王玄谟上言:“请以头为假节、西秦州刺史,用安辑其众。俟数年之后,元和稍长,使嗣故业。若元和才用不称,便应归头。头能藩捍汉川,使无虏患,彼四千户荒州殆不足惜。若葭芦不守,汉川亦无立理。”上不从。

[15]这一年,朝廷任命已故氐王杨保宗的儿子杨元和为征虏将军,杨头为辅国将军。杨头是杨文德的兄。杨元和虽然是氐王杨保宗家族的嫡系正统,但是,朝廷却因为他年纪太小、才能又弱,所以,一直没有给他正式封号,致使氐部落也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首领。杨头先前戍守葭芦时,他的母亲、妻子、孩子及兄弟们都被北魏军队抓走了,但是,杨头仍然为南宋坚守葭芦,忠贞不二。雍州刺史王玄谟上疏给孝武帝说:“请求加封杨头为假节、西秦州刺史,以此来安抚集结氐部落的老百姓。等几年以后,杨元和年纪稍稍长大一些,再命令他继承祖先开创的大业。如果杨元和的才能承担不了这一重任,那么就可以按照常理由杨头承担。杨头能够誓死保卫汉川,使该地没有 虏的祸患,他所管辖的只有四千户人家的荒凉的州郡,看起来似乎并不足以爱惜,但是,如果一旦葭芦守不住,敌人入侵,那么汉川一地也就不可能有继续存在下去的道理了。”孝武帝却没有听从王玄谟的劝告。

三年(丙申、456)

三年(丙申,公元456年)

[1]春,正月,庚寅,立皇弟休范为顺陽王,休若为巴陵王。戊戌,立皇子子尚为西陽王。

[1]春季,正月,庚寅(初四),孝武帝立皇弟刘休范为顺陽王,刘休若为巴陵王。戊戌(十二日),孝武帝立皇子刘子尚为西陽王。

[2]壬子,纳右卫将军何女为太子妃。,澄之曾孙也。甲寅,大赦。

[2]壬子(二十六日),孝武帝为太子刘子业娶右卫将军何的女儿何令婉为太子妃。何是何澄的曾孙。甲寅(二十八日),实行大赦。

[3]乙卯,魏立贵人冯氏为皇后。后,辽西郡公朗之女也;朗为秦、雍二州刺史,坐事诛,后由是没入宫。

[3]乙卯(二十九日),北魏立贵人冯氏为皇后。冯皇后是辽西郡公冯朗的女儿。冯朗做秦州和雍州刺史,因罪被诛,冯皇后于是也被发配到宫中做婢。

[4]二月,丁巳,魏主立子弘为皇太子,先使其母李贵人条记所付托兄弟,然后依故事赐死。

[4]二月,丁巳(初一),北魏国主立皇子拓跋弘为皇太子。先让拓跋弘的亲生母亲李贵人把要托付给兄弟们的事一一记下来,然后,按照以前的规定命她自杀。

[5]甲子,以广州刺史宗悫为豫州刺史。故事,府州部内论事,皆签前直叙所论之事,置典签以主之。宋世诸皇子为方镇者多幼,时主皆以亲近左右领典签,典签之权稍重。至是,虽长王临藩,素族出镇,典签皆出纳教命,执其崐枢要,刺史不得专其职任。及悫为豫州,临安吴喜为典签。悫刑政所施,喜每多违执,悫大怒,曰:“宗悫年将六十,为国竭命,正得一州如斗大,不能复与典签共临之!”喜稽颡流血,乃止。

[5]甲子(初八),刘宋任命广州刺史宗悫为豫州刺史。按照以往的惯例,地方州府内部开会或谈论其他事情,参加的人员全都要在一纸条上写出自己的看法,然后,把这张条子送到典签那里,由典签负责整理。刘宋各位皇子出任地方行政首领的时候,大多年纪还很小,皇帝就都派自己左右亲近的人去担任典签,这样一来,典签的权力就比别的官职重些。到了这时,即使是年长的皇子去藩镇地方担任首领,或者是出身贫民的官员去地方镇守,典签也都独揽大局,接受官员们的报告,传达朝廷的命令,把持着重要的权力,刺史不能独自去行使权力。宗悫当上豫州刺史后,临安人吴喜作了典签。宗悫在刑法政令上的一些决定,吴喜往往违抗不执行。宗悫大为生气,说:“我宗悫已经快六十岁了,为国家竭忠尽力,到现在才得到了豫州这么一个斗大的地方,我不能再和典签一起处理州府事务。”吴喜吓得磕破了头,才将宗悫的怒气平息了。

[6]丁零数千家匿井陉山中为盗,魏选部尚书陆真与州郡合兵讨灭之。

[6]北魏丁零部落几千户人家,躲藏到井陉山做强盗,北魏选部尚书陆真和地主州郡联合出兵,消灭了这伙强盗。

[7]闰月,戊午,以尚书左仆射刘遵考为丹杨尹。

[7]闰三月,戊午(初三),刘宋朝廷任命尚书左仆射刘遵考为丹杨尹。

[8]癸酉,鄱陽哀王休业卒。

[8]癸酉(十八日),刘宋鄱陽哀王刘休业去世。

[9]太傅义恭以南兖州刺史西陽王子尚有 ,将避之,乃辞扬州。秋,七月,解义恭扬州;丙子,以子尚为扬州刺史。时荧惑守南斗,上废西州旧馆,使子尚移治东城以厌之。扬州别驾从事沈怀文曰:“天道示变,宜应之以德。今虽空西州,恐无益也。”不从。怀文,怀远之兄也。

[9]太傅刘义恭因为感到南兖州刺史、西陽王刘子尚很受孝武帝的 爱,所以他打算回避,于是,就辞去扬州刺史的官职。秋季,七月,孝武帝批准解除了刘义恭扬州刺史的职务。丙子(二十三日),任命刘子尚为扬州刺史。此时,正值火星紧挨在南半星的旁边,孝武帝下令废除西州的旧日官府,命令刘子尚把官府移到东府城,以此镇压这一凶兆。扬州别驾从事沈怀文说:“上天星辰日月在显示变化,我们应该以推广德政来对此作出反应,现在,即使是把西州空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孝武帝没有听他的话。沈怀文是沈怀远的哥哥。

[10]八月,魏平西将军渔陽公尉眷击伊吾,克其城,大获而还。

[10]八月,北魏平西将军、渔陽公尉眷进击伊吾,攻克了伊吾城,掳掠很多东西返回。

[11]九月,壬戌,以丹杨尹刘遵考为尚书右仆射。

[11]九月,壬戌(初十),刘宋朝廷任命丹杨尹刘遵考为尚书右仆射。

[12]冬,十月,甲申,魏主还平城。

[12]冬季,十月,甲申(初二),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13]丙午,太傅义恭进位太宰,领司徒。

[13]丙午(二十四日),刘宋太傅刘义恭晋升为太宰,兼任司徒。

[14]十一月,魏以尚书西平王源贺为冀州刺史,更赐爵陇西王。贺上言:“今北虏游魂,南寇负险,疆埸之间,犹须防戍。臣愚以为,自非大逆、赤手杀人,其坐赃盗及过误应入死者,皆可原宥,谪使守边;则是已断之体受更生之恩,徭役之家蒙休息之惠。”魏高宗从之。久之,谓群臣曰:“吾用贺言,一岁所活不少,增戍兵亦多。卿等人人如贺,朕何忧哉!”会武邑人石华告贺谋反,有司以闻,帝曰:“贺竭诚事国,朕为卿等保之,无此,明矣。”命加讯验;华果引诬,帝诛之,因谓左右曰:“以贺忠诚,犹不免诬谤,不及贺者可无慎哉!”

[14]十一月,北魏任命尚书、西平王源贺为冀州刺史,改赐爵位为陇西王。源贺上书说:“如今,北方蛮虏不断进攻、騷扰,南方贼寇也时时对我们产生威胁,因此,我们的边疆一带,还必须要增加兵力,严加防守。我个人认为:除了大逆不道图谋造反的与杀人犯外,其余凡是因贪赃、偷盗以及犯有罪过崐应该被判死刑的,都可以得到宽恕,将他们发配到边境上戍守。这样做,等于使他们已经断了的身体接受朝廷的再生之恩,负担徭役的人家,也因此能够得到歇息的实惠。”北魏国主文成帝表示同意。很久以后,文成帝对众大臣说:“我采纳源贺的建议,一年之内,救活了不少人,边防的守卫兵力也增强了许多。你们这些人如果也像源贺这样,朕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偏巧,此时正赶上武邑人石华控告源贺要陰谋反叛,有关部门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文成帝。文成帝说:“源贺竭心尽力为国家做事,朕敢于向你们担保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这是很明显的。”文成帝命令详细查访验证,石华果然承认自己是诬告源贺,文成帝诛杀了石华,然后,对左右说:“像源贺这种忠心耿耿的人还免不了要被别人诬蔑诽谤,而那些赶不上源贺的人,又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

[15]十二月,濮陽太守姜龙驹、新平太守杨自伦弃郡奔魏。

[15]十二月,刘宋濮陽太守姜龙驹、新平太守杨自伦放弃自己镇守的郡城,逃奔到了北魏。

[16]上欲移青、冀二州并镇历城,议者多不同。青、冀二州刺史垣护之曰:“青州北有河、济,又多陂泽,非虏所向;每来寇掠,必由历城。二州并镇,此经远之略也。北又近河,归顺者易。近息民患,远申王威,安边之上计也。”由是遂定。

[16]刘宋孝武帝打算把青州和冀州州府全都移到历城,参与议论的人大多都不同意。青州、冀州二州刺史垣护之说:“青州北面有黄河、济水,又有很多河泽湖泊,不是 虏所想要去的地方。每次有贼寇前来入侵,他们都一定先进攻历城。二州州府同时设在历城一地,这确实是长远之计啊。况且,它也北近黄河,前来归降的魏人容易安抚。从近处说,这样做可以消除老百姓的忧患,从远处看,它是伸扬国威、安定边疆的上策。”于是,这一方案就定下来了。

[17]元嘉中,官铸四铢钱,轮郭、形制与五铢同,用费无利,故民不盗铸。及上即位,又铸孝建四铢,形式薄小,轮郭不成。于是盗铸者众,杂以铅、锡;翦凿古钱,钱转薄小。守宰不能禁,坐死、免者相继。盗铸益甚,物价踊贵,朝廷患之。去岁春,诏钱薄小无轮郭者悉不得行,民间喧扰。是岁,始兴郡公沈庆之建议,以为“宜听民铸钱,郡县置钱署,乐铸之家皆居署内,平其准式,去其杂伪。去春所禁新品,一时施用,今铸悉依此格。万税三千,严检盗铸。”丹杨尹颜竣驳之,以为“五铢轻重,定于汉世,魏、晋以降,莫之能改;诚以物货既均,改之伪生故也。今云去春所禁一时施用;若巨细总行而不从公铸,利已既深,情伪无极,私铸、翦凿尽不可禁,财货未赡,大钱已竭,数岁之间,悉为尘土矣。今新禁初行,品式未一,须臾自止,不足以垂圣虑;唯府藏空匮,实为重忧。今纵行细钱,官无益赋之理;百姓虽赡,无解官乏。唯简费去华,专在节俭,求赡之道,莫此为贵耳。”议者又以为“铜转难得,欲铸二铢钱。”竣曰:“议者以为官藏空虚,宜更改铸;天下铜少,宜减钱式以救 弊,赈国舒民。愚以为不然。今铸二铢,恣行新细,于官无解于乏,而民间奸巧大兴,天下之货将糜碎至尽;空严立禁,而利深难绝,不一二年,其弊不可复救。民惩大钱之改,兼畏近日新禁,市井之间,必生纷扰。远利未闻,切患猥及,富商得志,贫民困窘,此皆甚不可者也。”乃止。

[17]元嘉时期,官方铸制了四铢钱,四铢钱的轮廓、外形、样式和五铢钱一样,铸造这种钱没有什么赢利,因此,民间老百姓就没有人偷偷仿制这种钱。孝武帝即位,又继续铸制孝建四铢钱,这种钱币外形又薄又小,轮廓也不清楚明显。仿造的人很多很多,有的又在钱里掺杂上铅、锡;敲凿古钱,以图得到铸钱的原料,致使古钱又薄又小。守宰等地方官们禁绝不了偷铸制钱币,为此,被处死或被免职的事接连不断发生。偷铸钱币的反而越来越多,物价飞涨,朝廷深为忧患。去年春季,朝廷颁下诏令,说钱太薄太小而且轮廓不清的,一律不能使用,立刻引起民间的喧嚷騷动。这一年,始兴郡公沈庆之提出一个建议:“我们应该允许老百姓自己铸造钱币,各郡县都设立一个钱署,把愿意铸造钱币的人家全都安排在钱署里,由朝廷制定一定的铸钱标准,不准他们在钱内掺加杂物。去年春天朝廷所查禁的那些新铸的钱币也都拿出来,允许继续使用一段时间,而从此以后,铸造钱币全都按照新制定的规格标准进行,一万钱收取税三千,严格检查是否还有偷偷铸币的人家。”但是,丹杨尹颜竣却反崐对这样做,他反驳说:“五铢钱币的轻重,是从汉代开始就规定了的标准,魏、晋以后,还没有谁能够更改。这实是由于钱币的价值和货物的价值已经相等,要是随意改变就一定会出现掺假的钱币的缘故。现在说去年春天所禁止使用的钱币还可以继续使用,如果让这些大小薄厚不均的钱币,全都可以在公开场合下流通,而不用由朝廷监制,可以说,这对个人有很大的好处,重利之下,作奸犯事的就会没有穷尽,而私自铸造钱币和偷偷剪凿破旧钱币的,也就永远不能禁绝。这样一来,财货还没有增加,而大钱却已用尽,用不了几年时间,四铢钱全都会变成尘土了。现在,新的禁令刚刚开始实行,市面上流通的钱币的样式标准还没有统一。老百姓的騷动喧扰之声 ,不久自然而然就会停止,这不足以让皇上忧虑。库藏出现亏空,才是最令人担忧的事。如今,即使是允许使用小钱,朝廷也没有增加赋税的。即使老百姓富足起来了,也解决不了朝廷财力物力上的短缺。现在,我们只有崇尚俭朴、反对浪费奢华,把心思都用在勤俭节约上,寻求富裕之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讨论这个问题的人中,又有人认为:”铜矿不容易找到,应该改铸二铢钱”。颜竣说:“提这一建议的人都认为现在国库财物缺乏,应该改铸钱币。天下铜很少,就应该减轻钱币的重量,以此来制止恶性循环的局面,使国家富足,老百姓宽裕。我认为这些想法并不是好办法。现在如果铸造二铢钱,只是一味地使用小钱薄钱,这样做,并不能解决朝廷的困难,而民间反而会发生更多的作奸犯科的事,天下的所有财货也将会被人们抢先用尽。只是空口说应该严格禁绝,但是获利大,就很难禁绝。不用一二年,这一弊病就会达到令人无法挽救的地步。老百姓已经察觉到了我们要把大钱改为小钱,加之,他们害怕近日颁布的新的禁令,在市井街巷肯定会发生混乱、纠纷。我们还没有看到长远的利益,而急切的弊端就已经显露出来了。致使豪富的商贾们越来越有钱、越来越逞心,而贫苦百姓们的生活却是越来越穷困、越来越艰难,这样做,是绝对不行的。”于是,这场争论告一段落。

[18]魏定州刺史高陽许宗之求取不节,深泽民马超谤毁宗之,宗之殴杀超,恐其家人告状,上超诋讪朝政。魏高宗曰:“此必妄也。朕为天下主,何恶于超而有此言!必宗之惧罪诬超。”案验,果然。斩宗之于都南。

[18]北魏定州刺史、高陽人许宗之贪赃没有节制,深泽平民马超毁谤许宗之,许宗之把马超活活打死。许宗之害怕马超家里人告状,就上书皇帝,说马超攻击诋毁、讥讽朝政。北魏文成帝说:“这一定是虚假的。朕为一国之主,怎么惹恼了马超,使他能对我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一定是许宗之自己害怕被告受罚,而先行诬陷马超。”文成帝命令详细调查,果然是那样。许宗之在城外南郊被斩首。

[19]金紫光禄大夫颜延之卒。延之子竣贵重,凡所资供,延之一无所受,布衣茅屋,萧然如故。常乘羸牛笨车,逢竣卤簿,即屏住道侧。常语竣曰:“吾平生不见要人,今不幸见汝!”竣起宅,延之谓曰:“善为之,无令后人笑汝拙也。”延之尝早诣竣,见宾客盈门,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粪土之中,升云霞之上,遽骄傲如此,其能久乎!”竣丁父忧,裁逾月,起为右将军,丹杨尹如故。竣固辞,表十上;上不许,遣中书舍人戴明宝抱竣登车,载之郡舍,赐以布衣一袭,絮以彩纶,遣主衣就衣诸体。

[19]刘宋金紫光禄大夫颜延之去世。颜延之的儿子颜竣人贵位重,颜延之对于儿子所送给他的财物等等,一律都不接受。他们仍身穿粗陋的布衣,住在茅草房里,清贫地生活,一如往昔。平时,颜延之经常乘坐由羸弱的老牛拉着的破车,有时,在街上碰见颜竣的开路卫队仪仗,就马上躲藏在路边。颜延之还经常对儿子颜竣说:“我平生都不喜欢看见身居要位的重要人物,今天不幸的是我看见了你。”颜竣要兴建自己的宅邸,颜延之对他说:“好好地盖房子,不要让后代耻笑你笨拙无能。”颜延之曾经在某天早上前去看望儿子颜竣,看见前来求见他的宾客、下属们挤满了屋子,可是颜竣却还没有起床 。颜延之见状,勃然大怒,说:“你是出身于粪土之中的人,好不容易升到了云霄之上,就立刻骄横傲慢到如此地步,你怎么能够持久呢?”颜延之去世后,按照规定,颜竣应该离职回家,为父亲服孝三年,可是,才刚刚过了一个月,孝武帝就征召他回来,起用他为右将军,同时仍旧保留丹杨尹的官职。颜竣坚决推辞,写了十次奏章,孝武帝还是没有答应,派中书舍人戴明宝把颜竣抱上驿车,将他拉到了丹杨郡府。孝武帝赐给颜竣一身布织衣服,里面絮上一层染色的棉崐絮,派主衣官亲自送上门去,给颜竣穿上。

大明元年(丁酉、457)

大明元年(丁酉,公元457年)[1]春,正月,辛亥朔,改元,大赦。

[1]春季,正月,辛亥朔(初一),刘宋改年号,宣布大赦。

[2]壬戌,魏主畋于崞山,戊辰,还平城。

[2]壬戌(十二日),北魏国主到崞山狩猎,戊辰(十八日),返回平城。

[3]魏以渔陽王尉眷为太尉、录尚书事。

[3]北魏朝廷任命渔陽王尉眷为太尉和录尚书事。

[4]二月,魏人寇兖州,向无盐,败东平太守南陽刘 。诏遣太子左卫率薛安都将骑兵,东陽太守沈法系将水军,向彭城以御之,并受徐州刺史申坦节度。比至,魏兵已去。先是,群盗聚任城荆榛中,累世为患,谓之任榛。申坦请回军讨之。上许之。任榛闻之,皆逃散。时天旱,人马渴乏,无功而还。安都、法系坐白衣领职。坦当诛,群臣为请,莫能得。沈庆之抱坦哭于市曰:“汝无罪而死。我哭汝于市,行当就汝矣!”有司以闻,上乃免之。

[4]二月,北魏进攻兖州,指向无盐。击败了东平太守、南陽人刘 。孝武帝下诏,派太子左卫率薛安都率领骑兵,东陽太守沈法系率领水军,一同向彭城挺进,以防御敌人的侵入,这两支大军同受徐州刺史申坦的指挥调遣。两路大军赶到彭城时,北魏的军队已经离开。在此之前,成群的盗寇聚集在任城丛林里,几代以来一直成为当地的祸患,当地人称他们为任榛。申坦请求趁大军班师回朝的机会,前去讨伐。孝武帝同意了他的请求。任榛听到这一消息后,全都四下逃散。此时,正赶上大旱季节,申坦的军队人马干渴困乏,没有结果而返回。为此,薛安都和沈法系免去官衔,只以平民的身份担任现职。申坦应该被判死刑,文武官员替申坦求情,没有效果。沈庆之在刑场上抱住申坦,失声痛哭,说:“你没有罪却被判死刑。我在这里哭你,等你走了,我也就跟着你到地下去了。”有关部门把这些话报给了孝武帝,才赦免了申坦。

[5]三月,庚申,魏主畋于松山;己巳,还平城。

[5]三月,庚申(十一日),北魏国主到松山狩猎。己巳(二十日),返回平城。

[6]魏主立其弟新成为陽平王。

[6]北魏国主封立他的弟弟拓跋新为陽平王。

[7]上自即吉之后,奢自恣,多所兴造。丹杨尹颜竣以藩朝旧臣,数恳切谏争,无所回避,上浸不悦。竣自谓才足干时,恩旧莫比,当居中永执朝政,而所陈多不纳,疑上欲疏之,乃求外出以占上意。夏,六月,丁亥,诏以竣为东扬州刺史,竣始大惧。

[7]刘宋孝武帝自从为父亲服丧期满后,就开始过起荒无度、奢侈糜烂的生活,他随心所欲地大兴土木。丹杨尹颜竣自以为是刘骏当王时的旧臣,所以,一连几次诚恳地劝谏,他进言直切、诚恳,无所保留和回避,孝武帝渐渐对他不满起来。但颜竣自认为自己才能卓越,才华盖世,他和孝武帝的 情,是其他文武官员无法相比的,觉得自己应该在朝廷永远把持大权。但是,他所建议的事情,孝武帝大多不采纳,于是,颜竣开始怀疑孝武帝有意要疏远他,就上书请求调到外地郡府任职,以试探孝武帝的想法。夏季,六月,丁亥(初九),孝武帝颁下诏令,任命颜竣为东扬州刺史,颜竣才开始害怕起来。

[8]癸卯,魏主如陰山。

[8]癸卯(二十五日),北魏国主前往陰山。

[9]雍州所统多侨郡县,刺史王玄谟上言:“侨郡县无有境土,新旧错乱,租课不时,请皆土断。”秋,七月,辛未,诏并雍州三郡十六县为一郡。郡县流民不愿属籍,讹言玄谟欲反。时柳元景宗强,群从多为雍部二千石,乘声皆欲讨玄谟。玄谟令内外晏然以解众惑,驰使启上,具陈本末。上知其虚,遣主书吴喜抚慰之,且报曰:“七十老公,反欲何求!君臣之际,足以相保,聊复为笑,伸卿眉头耳。”玄谟性严,未尝妄笑,故上以此戏之。

[9]刘宋雍州境内,设有很多侨郡县,刺史王玄谟向孝武帝进言说:“侨郡县没有真正的领地,新设立的和过去的相互 错在一起,十分混乱,田赋捐税无法按时征收,请求在这些新侨郡县中整顿户籍,让百姓纳税服役。”秋季崐,七月,辛未(二十四日),朝延颁下诏令,将雍州的三个郡十六个县合并成一个郡。侨郡、侨县一些流亡百姓不愿意归属于当地的户籍,就制造谣言,谎称王玄谟打算起来反叛朝廷。当时,骠骑将军柳元景家族势力很强。族兄族弟中有很多人在王玄谟手下做官,这些人也想利用这些谣言声讨王玄谟。王玄谟马上命令大家安静下来,再解除大家的疑虑。随后,王玄谟派人骑马奔回建康,向孝武帝详细陈述了事情的始末。孝武帝知道所谓王玄谟图谋反叛的消息是假的,就派主书吴喜专程前去安慰王玄谟,告诉王玄谟说:“已经是七十岁的老翁了,谋反想要得到什么呢?君臣之间,足可以相互作保。姑且跟你开个玩笑,把你紧锁的眉头伸展开吧。”王玄谟生性严肃,从没有随随便便开过玩笑,所以,孝武帝就借此事跟他开玩笑。

[10]八月,己亥,魏主还平城。

[10]八月,己亥(二十二日),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11]甲辰,徙司空、南徐州刺史竟陵王诞为南兖州刺史,以太子詹事刘延孙为南徐州刺史。初,高祖遗诏,以京口要地,去建康密迩,自非宗室近亲,不得居之。延孙之先虽与高祖同源,而高祖属彭城,延孙属莒县,从来不序昭穆。上既命延孙镇京口,仍诏与延孙合族,使诸王皆序长幼。

[11]甲辰(二十七日),朝廷任命司空、南徐州刺史、竟陵王刘诞为南兖州刺史,太子詹事刘延孙为南徐州刺史。当初,刘宋高祖刘裕曾留下遗言,认为京口是战略要地,距离建康非常近,除非皇室近亲,其他人不能驻守。刘延孙的祖先虽然和高祖是同一宗族,但是,高祖刘裕是彭城支系,刘延孙的祖先属于莒县支系,因此,两家从来不谈论血缘关系。孝武帝命令刘延孙去镇守京口后,才颁下诏书,跟刘延孙家合为一族,并让各个王和刘延孙之间排列辈分和长幼。

上闺门无礼,不择亲疏、尊卑,流闻民间,无所不至。诞宽而有礼,又诛太子劭、丞相义宣,皆有大功,人心窃向之。诞多聚才力之士,蓄甲利兵,上由是畏而忌之,不欲诞居中,使出镇京口;犹嫌其,更徒之广陵。以延孙腹心之臣,使镇京口以防之。

孝武帝在深宫内,荒无礼,不论女子的亲疏、尊卑关系如何,丑闻流传民间,没有不知道的。但是,刘诞却是生性厚道,待人 文有礼,而且,又在诛杀太子刘劭和讨伐丞相刘义宣的战事中立下了大功,因此,大家在心里都暗暗向着他。刘诞募集了许多有才能、有勇力的人,收藏了粗良的甲胄、锐利的兵刃,孝武帝因此对刘诞又是害怕又是猜忌,所以,他不希望刘诞还留在朝廷,便下令他镇守京口。以后,还嫌他在京口离建康太近,又把他调到了广陵。由于刘延孙是心腹大臣,所以派他镇守京口,防备刘诞。

[12]魏主将东巡,冬,十月,诏太宰常英起行宫于辽西黄山。

[12]北魏国主将要去东部巡查,冬季,十月,颁下诏令,命太宰常英在辽西黄山兴建行宫。

[13]十二月,丁亥,更以顺陽王休范为桂陽王。

[13]十二月,丁亥(十二日),刘宋朝廷改封顺陽王刘休范为桂陽王。

二年(戊戌、458)

二年(戊戌,公元458年)

[1]春,正月,丙午朔,魏设酒禁,酿、酤、饮者皆斩之;吉凶之会,听开禁,有程日。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斗及议国政,故禁之。增置内外候官,伺察诸曹及州、镇,或微服杂乱于府寺间,以求百官过失,有司穷治,讯掠取服;百官赃满二丈者皆斩。又增律七十九章。

[1]春季,正月,丙午朔(初一),北魏颁布禁酒令,酿酒、卖酒、饮酒的人,一律斩首;遇到喜事、丧事的时候,暂时可以开禁,但一定要有日期限制。北魏国主因为士民、百姓常常由于酗酒而导致相互殴打,或者借着喝酒而在一起议论国家政事,因此,颁布了禁酒令。北魏朝廷又增加了内外候官,监察各曹、州、镇,有时,内外侯官还换上平民百姓穿的家常衣服,混杂在zheng府、寺庙等地,以此来寻找文武百官是否有什么过失,一旦发现,有关部门就会严加追究、盘查,抓起来,严刑拷打,招口供。文武百官接受贿赂赃物,布匹达到两丈,即予斩首。又增加七十九章法律条文。

[2]乙卯,魏主如广宁 泉宫,遂巡平州;庚午,至黄山宫;二月,丙子,登碣石山,观沧海;戊寅,南如信都,畋于广川。[2]乙卯(初十),北魏国主前往广宁 泉宫,顺便巡查平州。庚午(二十五日),抵达黄山宫。二月,丙子(初二),登临碣石山,在山上远眺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戊寅(初四),又南下前往信都。再到广川狩猎。

[3]乙酉,以金紫光禄大夫褚湛之为尚书左仆射。

[3]乙酉(十一日),刘宋朝廷任命金紫光禄大夫褚湛之为尚书左仆射。

[4]丙戌,建平宣简王宏以疾解尚书令;三月,丁未,卒。

[4]丙戌(十二日),刘宋建平宣简王刘宏因为病重,免去了尚书令。三月,丁未(初三),刘宏去世。

[5]丙辰,魏高宗还平城,起太华殿。是时,给事中郭善明,性倾巧,说帝大起宫室,中书侍郎高允谏曰:“太祖始建都邑,其所营立,必因农隙。况建国已久,永安前殿足以朝会,西堂、 室足以宴息,紫楼足以临望;纵有修广,亦宜驯致,不可仓猝。今计所当役凡二万人,老弱供饷又当倍之,期半年可毕。一夫不耕,或受之饥,况四万人之劳费,可胜道乎!此陛下所宜留心也。”帝纳之。

[5]丙辰(十二日),北魏文成帝返回平城,兴建太华殿。当时,给事中郭善明生性乖巧善变,他又游说文成帝大肆兴筑宫殿。中书侍郎高允劝谏说:“太祖时开始兴建城池街市,兴建时他一定让人利用农闲的时节。何况,我们国家已经建立很久了,永安前殿足够朝会时使用。宴请、歇息,有西堂、 室也足够了。紫楼足可以用来登高远眺。况且,纵然要扩大建设工程,也应该慢慢进行,不能仓猝行事。现在核算一下,要抽调民差役二万人,而羸老、病弱供应饭食的,又得增加一倍,预期半年可以完工。一个农夫不种田,就会有人挨饿,何况现在是动用四万人,劳力和费用是无法计算的。这是陛下您所应该留心的事。”文成帝接受了他的劝谏。

允好切谏,朝廷事有不便,允辄求见,帝常屏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连日不出;群臣莫知其所言。语或痛切,帝所不忍闻,命左右扶出,然终善遇之。时有上事为激讦者,帝省之,谓群臣曰:“君、父一也。父有过,子何不作书于众中谏之?而于私室屏处谏者,岂非不欲其父之恶彰于外邪!至于事君,何独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欲以彰君之短,明已之直,此岂忠臣所为乎!如高允者,乃忠臣也。朕有过,未尝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闻者,允皆无所避。朕知其过而天下不知,可不谓忠乎!”

高允喜欢直言相谏,朝廷内有什么事做得不适当时,他就立刻请求晋见。文成帝常常屏退左右侍从,单独一人和他商谈。有时,二人从早到晚相谈,甚至一连几天都不出来,各位大臣不知他们谈些什么。有时,高允说话时言词激烈、切中要害,文成帝听不下去,就命令左右侍从把高允搀扶下去,但是他始终对高允很好。当时,有人上书措辞激烈地批评朝政,文成帝看完后对大臣们说:“君王和父亲是完全一样的。父亲有错,儿子为什么不把它写在纸上,在大庭广众之中进行劝谏,而偏偏私下在隐蔽之处劝谏?这难道不是不想让他父亲的罪恶昭彰在外,让天下人都知道吗?至于说臣子侍奉君主,又何尝不是这样?君主有了什么过失,作为臣子,不能够当面直言劝谏,却要上书进行公开指责,这是想要使君主的短处昭彰于世,显示他自己的正直,这难道是一名忠君之臣所应该做的事吗?像高允那样的人,才是地地道道的忠君之臣。朕有了过失,他没有不当面直接批评的,甚至有时有些话,朕已经难以接受,但高允并不回避。朕由此知道了自己的过失,但天下人却不知道,难道这不能说是忠心吗?”

允所与同征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数十百人,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帝谓群臣曰:“汝等虽执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尝有一言规正;唯伺朕喜悦之际,祈官乞爵,今皆无功而至王公。允执笔佐我国家数十年,为益不小,不过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书令。

与高允同时被征召的游雅等人,全都做了大官,被封为侯,部下们官至刺史、有二千石俸禄的人也有几十成百名了,可是,高允还仍然为著作郎,二十七年从来没有升过官。文成帝对各大臣说:“你们这些人虽然每天手持刀箭,站在朕旁边侍侯,却不过是白白地站着,没有一个人劝谏过我一句话。而只是在看到我心情高兴时,要求赏赐一官半爵,现在,你们全都没有什么功劳,却做了王公。高允仅用一枝笔辅佐治理国家几十年了,他的贡献不小,可他仍然不过是个郎官,你们这些人难道不感到惭愧吗?”于是,提升高允为中书令。时魏百官无禄,允常使诸子樵采以自给。司徒陆丽言于帝曰:“高允虽蒙 待,而家贫,妻子不立。”帝曰:“公何不先言,今见朕用之,乃言其贫乎!”即日,至允第,惟草屋数间,布被,袍,厨中盐菜而已。帝叹息,赐帛五百匹,粟千斛,拜长子悦为长乐太守。允固辞,不许。帝重允,常呼为令公而不名。

当时,北魏文武百官们都没有俸禄,高允常让他的儿子们上山砍柴,来维持家里的生计。司徒陆丽对文成帝说:“高允虽然蒙受您的优待,但是,他家的生活却相当贫困,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没有生活来源。”文成帝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偏偏看朕重用了高允,才告诉我说他穷。”当天,文成帝亲自来到高允家,看见高允家里只有几间草房,几床 粗布被褥和用旧麻絮做的棉袍,厨房里也只有一些青菜和盐。文成帝忍不住叹息,赏赐给高允家五百匹绢帛,一千斛粟米,任命高允的长子高悦为长乐太守。高允竭力推辞,但文成帝不同意。文成帝很器重高允,平时经常称高允为令公,而不叫他的名字。

游雅常曰:“前史称卓子康、刘文饶之为人,褊心者或不之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乃知古人为不诬耳。高子内文明而外柔顺,其言呐呐不能出口。昔崔司徒尝谓余云:‘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耳。’余亦以为然。及司徒得罪,起于纤微,诏指临责,司徒声嘶股栗,殆不能言;宗钦已下,伏地流汗,皆无人色。高子独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辞义清辩,音韵高亮。人主为之动容,听者无不神耸,此非所谓矫矫者乎!宗爱方用事,威振四海。尝召百官于都坐,王公已下皆趋庭望拜,高子独升阶长揖。由此观之,汲长孺可以卧见卫青,何抗礼之有!此非所谓风节者乎!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崔又漏之于外,此乃管仲所以致恸于鲍叔也。”

游雅常说:“从前史书上曾经称赞汉代卓茂、刘宽的为人,心地狭窄的人不相信那是真的。我和高允相处为官四十年了,从未看见他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为此,我才知道古人古事都不是假的。高允内心文采光明,外表 和柔顺,他说话时总是慢腾腾的,就好像不会表达一样。从前,司徒崔浩曾经对我说:‘高允博才多学,是一代俊杰,他所缺乏的,恐怕只是一点儿刚毅的风骨。’我也认为是这样,直到崔浩犯了罪,不过是因为一些细微小事,可是,皇上亲自审问时,崔浩吓得浑身发抖,声嘶力竭说不出话来。宗钦以下的官员,也都吓得爬在地上,汗流浃背,个个都面无人色。只有高允一人站在那里详细陈说事件的经过,进一步阐述是非曲直,表达清晰而有条理,阐明的事理清楚有深度,且声音高亢、宏亮,连皇上听着都为之动容,听的人没有不为他捏着一把汗的,这种行为,不是刚毅的风骨又是什么呢?在宗爱正好高升,把持着大权的时候,其威风凛凛,震撼四海。宗爱曾经召集文武百官到朝堂论事,王公以下的官员,全都小步前行到宗爱面前,向宗爱叩拜,只有高允一人走上台阶,只对宗爱长揖了一下。从这件事上看,汉汲黯可以躺在床 上会见卫青,行对等的礼节,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难道不就是我们所说的高风亮节吗?了解一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已经看错了他的内在品德,而崔浩又看漏了他的外在气质,这就是管仲之所以对鲍叔牙的死感到万分悲痛的真正原因啊!”

[6]乙丑,魏东平成王陆俟卒。

[6]乙丑(二十一日),北魏东平成王陆俟去世。

[7]夏,四月,甲申,立皇子子绥为安陆王。

[7]夏季,四月,甲申(十一日),刘宋孝武帝立皇子刘子绥为安陆王。

[8]帝不欲权在臣下,六月,戊寅,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都官尚书谢庄、度支尚书吴郡顾觊之为之。又省五兵尚书。

[8]孝武帝不希望把大权 给自己的臣属。六月,戊寅(初六),吏部尚书分设两名,任命都官尚书谢庄、度支尚书吴郡人顾觊之分别担任,同时,撤销了五兵尚书这一官位。

初,晋世,散骑常侍选望甚重,与待中不异;其后职任闲散,用人渐轻。上欲重其选,乃用当时名士临海太守孔觊、司徒长史王为之。侍中蔡兴宗谓人曰:“选曹要重,常侍闲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实,虽主意欲为轻重,人心岂可变邪!”既而常侍之选复卑,选部之贵不异。觊,琳之之孙;,谧之兄孙;兴宗,廓之子也。

当初,晋朝时期,散骑常侍官职的选授很被天下人看重,和侍中没有两样崐。后来,这一官职的工作清闲松散,所以,担任这一职务的人也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了。现在,孝武帝打算提高它的地位,所以,他任用当时很有名望的临海太守孔觊、司徒长史王担当这一职务。侍中蔡兴宗对人说:“吏部地位重要,而常侍工作清闲、无关紧要,如果仅仅是在名称上更改一下,而不是加强实际权力,尽管是皇上想要提高它的地位,人心又怎么能够改变过来呢?”不久,散骑常侍的地位再度降低,而吏部的尊贵,却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孔觊是孔琳之的孙子。王是王谧哥哥的孙子。蔡兴宗是蔡廓的儿子。

裴子野论曰:官人之难,先王言之,尚矣。周礼,始于学校,论之州里,告诸六事,而后贡于王庭。其在汉家,州郡积其功能,五府举为掾属,三公参其得失,尚书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阅者众,故能官得其才,鲜有败事。魏、晋易是,所失弘多。夫厚貌深衷,险如溪壑,择言观行,犹惧弗周;况今万品千群,俄折乎一面,庶僚百位,专断于一司,于是嚣风遂行,不可抑止。干进务得,兼加谄渎;无复谦耻之风,谨厚之操;官邪国败,不可纪纲。假使龙作纳言,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必也,况后之官人者哉!孝武虽分曹为两,不能反之于周、汉,朝三暮四,其庸愈乎!

裴子野论曰:选用适当的人任某一官职,是件很困难的事,前代君王早已说过,这已经很久了。按周朝的礼仪来说,从学校开始就注重人才的培养,首先在他的家乡加以评论,把评论的结果告诉给各个州郡的六事,再由六事把这些人的姓名呈报给朝廷。在汉王朝时代,各个州郡搜集一些有才能有功劳人的情况,再由五府任命他们为辅佐。三公前来具体考察他们工作的得失,尚书把考察结果呈报给天子。一个人才,经过了这么多道的审查,因此,为官者能够称职,人尽其才,很少把事情做坏。魏、晋时代不是这样,选用官员的失误特别多。有些人长着一副忠厚诚恳的面孔,但内心却是陰险狡猾得很,就好像那万丈深渊一样难以摸透。即或是听其言、观其行,恐怕也还是不能全面了解。何况现在千千万万的为官者,只靠偶尔见过一面的印象,就要决定是晋升还是削免;成百的僚属的任用,由一个部门独断专行。从此,投机钻营的恶劣风气猖獗,不能遏止。为了能升官进爵满足自已的贪欲,就用尽一切手段去谄媚、渎职枉法,廉耻之风荡然无存,官吏们不再有谨慎宽厚的操行。tan官污吏作恶多端,致使国家政局混乱fu败,不能再加约束。纵使是舜帝面南主持朝政,让龙作尚书,要想使国家达到太平盛世,恐怕也未必做得到,更何况后代那些为官的人呢。如今,孝武帝虽然把吏部尚书一分为二,却已无法再回到周、汉时代了。仅仅是朝三暮四更改名称,这岂不是变本加厉吗?

[9]丙申,魏主畋于松山;庚午,如河西。

[9]丙申(二十四日),北魏国主到松山狩猎。庚午(二十八日),前往河西。

[10]南彭城民高、沙门昙标以妖妄相扇,与殿中将军苗允等谋作乱,立为帝。事觉,甲辰,皆伏诛,死者数十人。于是下诏沙汰诸沙门,设诸科禁,严其诛坐;自非戒行苦,并使还俗。而诸尼多出入宫掖,此制竟不能行。

[10]刘宋南彭城平民高、和尚昙标用妖邪虚妄的语言 言乱语,煽动人心,同殿中将军苗允等人秘密勾结,陰谋叛乱,拥护高作皇帝。事情被发觉,甲辰(初二),全被抓起来处死,同时受牵连被斩首的人有几十个。为此,孝武帝颁下诏令,清除所有和尚,并公布各种禁令,严格执行株连制度。除了能严守戒规、苦心修行的高僧外,其余的都要还俗。可是,有很多尼姑经常出入深宫,这项规定竟然执行不了。

中书令王僧达,幼聪警能文,而跌荡不拘。帝初践阼,擢为仆射,居颜、刘之右。自负才地,谓当时莫及,一二年间,即望宰相。既而迁护军,怏怏不得志,累启求出。上不悦,由是稍稍下迁,五岁七徙,再被弹削。僧达既耻且怨,所上表奏,辞旨抑扬,又好非议朝政,上已积愤怒。路太后兄子尝诣僧达,趋升其榻,僧达令舁弃之。太后大怒,固邀上令必杀僧达。会高反,上因诬僧达与通谋,八月,丙戌,收付延尉,赐死。

中书令王僧达,自幼聪明伶俐,写得一手好文章,可是,他个人却是放荡行事,不拘小节。孝武帝刚刚登上帝位,曾提拔他做仆射,官位在颜竣、刘延孙二人之上,因此,王僧达自负才能和门地,认为当世之人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一二年的功夫,他就能升为宰相。不久,他却被贬为护军将军,所以,心里郁郁不得志,几次上书请求到外地任职。孝武帝很不高兴,从此以后慢慢把他崐降级,五年之间,连贬七次,最后,又被弹劾。王僧达既觉得耻辱,又心怀不满和怨恨,每次写给孝武帝的奏章,言辞之间多有不平,又特别喜欢指责朝政的弊端,孝武帝早已积着一股怨气。偏巧,皇太后路氏哥哥的儿子曾经拜访王僧达,他直接就坐到了王僧达的床 上,王僧达下令把床 扔出去,路太后因此非常恼怒,把孝武帝叫来让他一定把王僧达杀了。这时,正赶上高谋反,孝武帝顺势陷害王僧达与高是同谋。八月,丙戌(十五日),逮捕了王僧达 付廷尉,命他自杀。

沈约论曰:夫君子、小人,类物之通称,蹈道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是以太公起屠钓为周师,傅说去版筑为殷相,明扬幽仄,唯才是与。逮于二汉,兹道未革: 广累世农夫,致位公相;黄宪牛医之子,名重京师;非若晚代分为二途也。魏武始立九品,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高卑。而都正俗士,随时俯仰,凭借世资,用相陵驾;因此相沿,遂为成法。周、汉之道,以智役愚;魏、晋以来,以贵役贱;士庶之科,较然有辨矣。

沈约论曰:所谓君子与小人不过是分别对一类人物的通称。走正路,就是君子;不走正路,就是小人。所以,姜太公起于屠夫渔夫之中做了周朝的太师,傅说放下筑屋垒墙的工作,做了殷朝的宰相。从下层中发现被埋没的人才,完全取决于他本人是否有才能。直到两汉时期,这个道理还没有改变: 广出身于世代务农的农夫家里,他却能高升到公相的位置;黄宪也不过是个兽医的儿子,名声竟也威震京师。并不像后代把人分成士族和庶族两等。魏武帝开始建立九品中正制度,依此来评价人才的优劣,却不是用来评价家世的高低贵贱,但是地方的都正俗人们却为了个人利益,随波逐流,他们依仗着自己门第的高贵、出身的显赫,以此高踞于别人之上,并由此而形成了习惯,最后竟然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法规。周、汉的方法,是有才智的人役使愚昧无知的人。魏、晋以后则是出身高贵、地位高贵的人驱使出身卑贱的人。士族与庶族的不同品类就有明显的区别了。

裴子野论曰:古者,德义可尊,无择负贩;苟非其人,何取世族!名公子孙,还齐布衣之伍;士庶虽分,本无华素之隔。自晋以来,其流稍改,草泽之士,犹显清途;降及季年,专限阀阅。自是三公之子,傲九棘之家,黄散之孙,蔑令长之室;转相骄矜,互争铢两,唯论门户,不问贤能。以谢灵运、王僧达之才华轻躁,使其生自寒宗,犹将覆折;重以怙其庇荫,召祸宜哉。

裴子野论曰:古代,只要是有道德讲仁义的人,都会受到尊敬,不管他的出身地位是贩夫还是走卒。如果这个人品质低劣,即使他出身世族,又有什么可取的呢?名公高位的人的子孙们和普通老百姓是一样的。虽然士族和庶族有所区别,但却没有什么豪华与凡素的对立。从晋代以来,这一潮流渐渐改变,出身草野荒泽的寒士,还可以在清正的仕途中得到显贵。到了晋末,就专门注意人的门第出身了。从此,三公的儿子瞧不起一般官宦人家;朝中官员的子孙,更看不起地方官吏的后代。彼此之间相互傲慢骄矜,争比高低,斤斤计较。只看出身门第,而不问贤德才能。像谢灵运、王僧达这种身负才华,却又性情轻狂骄躁的人,即使让他们生在寒门之家,也仍然要遭到覆亡摧折,何况他们还要仗恃着自己出身显贵的特权,最终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11]九月,乙巳,魏主还平城。

[11]九月,乙巳(初四),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12]丙寅,魏大赦。

[12]丙寅(二十五日),北魏实行大赦。

冬,十月,甲戌,魏主北巡,欲伐柔然,至陰山,会雨雪,魏主欲还,太尉尉眷曰:“今动大众以威北狄,去都不远而车驾遽还,虏必疑我有内难。将士虽寒,不可不进。”魏主从之,辛卯,军于车仑山。

冬季,十月,甲戌(初四),北魏国主向北巡察,想要讨伐柔然,走到陰山,正赶上下大雪,北魏国主打算回去。太尉尉眷说:“现在,我们发动全军去威震北狄,离开都城还没有多远,却要突然班师回朝,蛮虏们一定怀疑我们国内发生了动乱。将士们虽然感到寒冷,但却不能不继续前进。”北魏国主接受了劝告。辛卯(二十一日),北魏大军屯扎在车仑山。

[13]积射将军殷孝祖筑两城于清水之东。魏镇西将军封敕文攻之,清口戍主、振威将军傅乾爱拒破之。孝祖,羡之曾孙也。上遣虎贲主庞孟虬救清口,崐青、冀二州剌史颜师伯遣中兵参军苟思达助之,败魏兵于沙沟。师伯,竣之族兄也。上遣司空参军卜天生将兵会傅乾爱及中兵参军 方兴共击魏兵,屡破之,斩魏将窟公等数人。十一月,魏征西将军皮豹子等将三万骑助封敕文寇青州,颜师伯御之,辅国将军焦度刺豹子坠马,获其铠具装,手杀数十人。度,本南安氐也。

[13]刘宋积射将军殷孝祖,在清水东岸建造了两座城池。北魏镇西将军封敕文向那里发动进攻,清口镇将、振威将军傅乾爱率军抵抗,大败封敕文。殷孝祖是殷羡的曾孙。孝武帝派遣虎贲主庞孟虬援助清口,青州、冀州刺史颜师伯派遣中兵参军苟思达也赶来相助,在沙沟大败北魏大军。颜师伯是颜竣的族兄。孝武帝又派遣司空参军卜天生率领大军和傅乾爱及中兵参军 方兴会师,一起抗击北魏大军,他们几次大败敌军,并斩了北魏大将窟公等几人。十一月,北魏征西将军皮豹子等人率领三万骑兵援助封敕文,入侵青州,刘宋颜师伯抵御,辅国将军焦度刺中皮豹子,皮豹子从马背上摔下,焦度抢到皮豹子的铠甲、长矛等全套装备,亲手杀死几十人。焦度本来是南安氐人。

[14]魏主自将骑十万、车十五万两击柔然,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处罗可汗远遁,其别部乌朱驾颓等帅数千落降于魏。魏主刻石纪功而还。

[14]北魏国主亲自统率十万骑兵、十五万辆战车,进攻柔然国。他们穿过大沙漠,旌旗飘扬,绵延千里。柔然国处罗可汗郁久闾吐贺真远远逃走。其支派乌朱驾颓等人率领几千个帐落向北魏投降。北魏国主文成帝在柔然国刻石记下战功,然后班师回朝。

[15]初,上在 州,山陰戴法兴、戴明宝、蔡闲为典签;及即位,皆以为南台侍御史兼中书通事舍人。是岁,三典签并以初举兵预密谋,赐爵县男;闲已卒,追赐之。

[15]当初,孝武帝在 州时,山陰人戴法兴、戴明宝、蔡闲担任典签,待孝武帝登基做了皇帝后,就把这三人全都任命为南台侍御史兼任中书通事事人。这一年,这三位典签官都因为最初起兵讨伐刘劭时参预了密谋,而被赐为县级男爵。蔡闲已经去世,被追赠给这一爵位。

时上亲览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无所委寄。法兴颇知古今,素见亲待。鲁郡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猎文史,为上所知,亦以为中书通呈舍人。凡选授诛赏大处分,上皆与法兴、尚之参怀;同外杂事,多委明宝。三人权重当时;而法兴、明宝大纳货贿,凡所荐达,言无不行,天下幅凑,门外成市,家产并累千金。

当时,孝武帝亲自上朝处理政务,而不信任手下大臣。他的心腹、耳目不能无所寄托。戴法兴非常熟悉古代历史和当代政治,平时一直受到孝武帝的亲近和厚待。鲁郡人巢尚之出身寒门,他通览文史,深受孝武帝的赏识,也任命他为中书通事舍人。凡是官员的遴选、免职、赏赐、诛杀等重大事情,孝武帝都要和戴法兴、巢尚之商量讨论,宫廷内外事务大都委托戴明宝处理。在当时,三人权力重大,超过所有人。但戴法兴、戴明宝大肆收受贿赂,凡是他们推荐上的官员,从来没有不通过的。天下趋炎附势的人都集中到他们那里争相巴结,家门外像闹市一样人来人往,他们的家产也都积累到了千金。

吏部尚书顾觊之独不降意于法兴等。蔡光宗与觊之善,兼其风节太峻,觊之曰:“辛毗有言:‘孙、刘不过使吾不为三公耳。’”觊之常以为:“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可移,唯应恭己守道;而暗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定命论》以释之。

吏部尚书顾觊之偏偏不巴结戴法兴等人,侍中蔡兴宗和顾觊之关系不错,但他嫌顾觊之风骨气节太硬,顾觊之说:“辛毗有句话:‘孙资、刘放顶多让我当不上三公罢了。’”顾觊之自己经常认为:“人的天赋才能和人的命运好坏,上天都是有定分的,不是靠才智、聪慧就能够改变的,所以,人只应该恭良克己、严守正道。但是,愚蠢的人并不完全了解这一点,他们只是一味地 思乱想,总想能侥幸得到这些。结果白白地使自己在正直的道路上走偏了,而对自己的得与失并没有什么用处。”于是,按照这种想法,他命令自己的侄子顾原撰写了《定命论》,用以解释、阐明自己的这一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