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难忘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难相忘……”每当听到这首《凉凉》,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首充满了东坡对王弗至情至深的悼亡词——《江城子·己亥记梦》。

史载,王弗性“敏而静”,她博学强记,东坡偶有遗落,她也能从旁提点,与东坡琴瑟和谐。东坡自称“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又言“余性不慎言语,与无人亲疏,辄书写肺腑。有所不尽,如茹物不下,毕吐之乃已,而人或记疏以为怨咎……”容易把与之交往的每个人都当成好人。幸而有之,东坡每次有客人相访,王弗总是躲在屏风后面屏息静听。往往在客人走后,她每每软语相劝,说的在情且在理又每得印证,连苏轼也是服的。王弗之于东坡,是真正的贤内助,因此苏轼早年青云直上。除了有欧阳修等先贤的掖助外,“妻贤夫少祸”也不可小觑。对这个发妻,就连苏轼的老父苏洵,也是极其满意的。

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连我们自己都是那无尽岁月之中的过客,弹指一挥间,我们终将作别。东坡与王弗,亦是如此。二十六岁,在如今是代表着青葱岁月的年纪,王弗,这个“敏而静”的女子,不敌病魔相扰,因病而故。至此,王弗就会如一个匆匆过客,从苏轼脑海中淡去……可事实当真是如此?若当真,那又何来那首至情至深的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你,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若无真情挚意,何来十年相思,孤自难忘;若无绵绵深情,何来小轩窗旁,犹记梳妆;若无殷殷思念,何来阴阳相隔,落泪断肠……太多太多的若无,都无法数清这真挚的情感。也许,在如今的我们看来,东坡的续娶行为,还有他的那些红颜知己,是对王弗情感不贞的表现。但我们应该知道,东坡,他是一个男子,而且还是一个身处于古代尚有功绩的男子。在他那青云直上的事业背后,需要另觅一个贤内助,所以,王闰之——王弗的表妹,就成了他的续弦。即使如此,但我坚信,王弗在他心里的地位永不会变。

小楼,木梳,铜镜,小匣……一切的一切都有着王弗曾生活过得倩影,都有着东坡与她曾经的温馨相处。每当苏轼缓缓踏入这里,他也许会精神恍惚,仿佛他还能看见王弗倚门而靠,等他归来;仿佛还能看见王弗静坐于桌,等他用餐……但这,也仅仅限于恍惚,只能是恍惚。这里有太对太多他与她相处,生活的点点滴滴,每走一处,每忆一次,他心中那片独属于她的柔软就会泛起阵阵涟漪。然,在那涟漪之后,又是一小阵一小阵的微痛。那种痛,不会让你疼痛难忍,但会让你心酸到落泪;那种痛,不会让你痛不欲生,但会让你欲就此沉沦。也许,有王闰之温情呵护吧;也许,有王弗的梦中叮咛吧,东坡并未就此沉沦,反而更加奋进。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是一个丈夫对亡妻的怀念,更是一个词人对后世的无限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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