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城

又是一年冬来晚,这座城市特有的魅力还依然炙热。

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一般,深邃,神秘,温柔异常。前方灿烂耀眼的灯火,山间闪烁来去的车灯,还有夜幕中细碎的星辰,这是每个夜晚倒映在我眼中的攀枝花。即使视线所能触及的道路上没有任何行人,但看着那点点亮光,就能想象的得到:在那条大江的对岸,灯火散落的大街上,有人带着他们的孩子,满眼慈爱地看着他们世界里的小天使开心地吃着棒棒糖;有人挽着自己的爱侣,互相在对方的耳边呢喃着两个人的秘密;有人和自己的同伴坐在各式的小吃店里,透过高大的落地窗也能看见每个人开合的嘴唇和唇边温暖的笑意。在这样的冬日里,总有那么一股暖流同各色的三角梅一起,无声无息地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之中。这里不够繁华,不够奢侈,不够梦幻,甚至没有那么多的娱乐。但在这里,有光、温暖、爱、梦、从手掌中溜走的感动,还有每个人不同的故事。

她的眼睛是晨曦,是落日;她的发丝是密林,是草地;她的背脊是高山,是江河。这座城市用她不算宽广的胸膛,拥抱着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这里不需要用快到匆忙的节奏度过每一个来之不易的今天,不需要用沉重到无法负荷的面具伪装自己稚嫩纯真的内心,不需要用昂贵的衣服将你包装成一个橱窗里的漂亮娃娃。轻轻擦去公交车窗上薄薄的雾气,像是撩开心中的那个幻影——你可以看见另一个自己:在清晨的微光中,期待墨绿的铁树再次开花的自己;在午后浓密的树荫下,享受温暖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脸上的自己;在黄昏喧哗的大桥上,欣赏映照着四周高山的江水反射出钻石般耀眼光芒的自己。——被这座城市温柔小心地拥在怀中,与风雪寒冷完全隔绝的自己。在漫长的时间轴上 ,每一个刻度,都留有这座城市的身影;每一个方向,都刻着这座城市的名字。暮辞朝来,每一天的戏剧,都有这座城市的观看。就是这样静静地想起,继续下去的力量便会在心中充溢,经呼吸流过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或许不久以后,我会与这里告别,这座城市的星辉和爱会成为我的随身行囊,和我一同穿过万水千山,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一片陌生的天空下,呼吸着陌生的空气,继续我求学的旅途。不论走得多远,这里终究是我心头一缕无法割舍的最初的联系,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斗酒纵马,一 夜 风 涛,回到很久以前。回到我爬上攀枝花树摘下火焰般燃烧着的花朵,将淡黄的花芯做成菜肴咽金嘴里那一刹那的满足;回到我在攀枝花花絮纷飞的季节,自以为看见了北方雪落满地景象那一瞬间的欣喜;回到我在金沙江旁的芦苇堆里折下一截苇杆,与小伙伴比赛谁 吹得更响时得第一名那一刻的得意;回到我想要触碰铁树开出的如巨大玉米般的花朵,却因个子太矮而被叶子扎到手那一秒的羞恼。回到她陪我度过的每一个片段。百年朝夕似飘絮,这里有我最纯粹美好的记忆,岁月纵横,日升月落,不论过去了多久,我依旧会像她爱我一样爱她。

再远的地方,也回得去。因为,不论我走了多远多久,她一定仍然面带微笑,站在遥远渡河的彼岸,静静地等候我的归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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