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栗林的倾诉

你们可否知道,我以前的模样?那时候,我和兄弟姐妹们向着阳光,自由地生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每天,我们迎着朝阳,缓缓睁开眼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吮吸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倾听着悦耳的鸟鸣,与风儿开心地交谈。每天傍晚,天空如同彩带,多色且绚烂无比,与河里的粼粼波光相互辉映。此时,一群孩童会准时出现,他们在我的怀抱里笑着,闹着,估计天底下没有比他们更快乐的人了。时光渐渐溜走,夜晚,众星迫不及待地窜上天空,四周只剩下虫子的窃窃私语,我们在这样的寂静中沉沉睡去。 

夏天来临,我们摇身一变,穿上了一套翠绿的衣服,朴实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到这里坐坐,聊聊天,话话家常。人们也很爱护我们,经常为我们修建枝条。除虫施肥……而我们在盛夏的暴雨里拼命向下扎根,汲取水分,为了在秋季以丰硕的果实报答朴实的人们;我们在炎炎烈日下,忍着酷暑,吸收热量,吐出新鲜的氧气…… 

秋季里,风轻云淡,空气里弥漫着果实的香味。河边,长出了一片片不知名的紫色野花,这花在秋季开放,竟然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悲壮。秋水静流,偶尔有野鸭飞过,此时会有学生们念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歌。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要数那些村民们,他们对我们的果实——栗子,总是赞不绝口。而我们,因为自己也可以给他们带来幸福的生活而自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平安快乐地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我的年轮越来越多,曾经环绕我们身边的那群孩子已经成为白发苍苍的老人,但是他们仍会在我的树阴下乘凉,会用手拍着我,向他的儿孙们讲自己小时的故事。 

我以为,怎样平静快乐的日子可以一直继续下去,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相依相伴下去。可是,有一天,这里闯进了一群人。他们的带头人大手一挥,有人开了从未见过的机器在我们的家园肆意践踏,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栗林,飞鸟散尽、走兽奔突、鱼跃入水……还有人爬到我的身上,用锋利的剪刀剪掉我的枝干,我立即感到钻心的疼痛袭来。我环顾四周,那片我喜欢的紫色野花也失去了踪迹。原来,这就是美名其曰的“园林规划”,政府把我们的家园规划成旅游景点。从此,我们的宁静和谐的生活被破坏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子和兄弟姐妹们被砍伐、挪移、或者是运到远方,我感到无能为力的悲哀,难道这就是“人类的文明”?我迷惘,我悲愤,我呐喊! 

从此,刺耳的汽笛声和疯狂的音乐声替代了鸟语,汽车排放的尾气替代了花香、草香,夜晚的月光不再皎洁,空气里充斥着篝火及烧烤散发的乌烟瘴气……每当我第二天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目力所及处一片狼藉,残剩的食物、废弃的饮料瓶,篝火的残余灰烬,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一个可以醒来的噩梦。 

当我对生活几乎绝望时,一对母女来到了我的身旁,孩子轻轻地抚摸着我粗糙的树皮,抚摸着我身上曾经被人刻画的痕迹,抬眼时,孩子的眼里满含热泪,哭着说:“妈妈,大树受伤了!”这稚嫩的童音在我听来仿佛是天籁之音,她似乎能够理解我的疼痛与悲愤,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真想对孩子说:“你可知当年我的模样,我已经快遗忘了过去幸福的生活,我要回去、回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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