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下讲台的老师

下午,自习课,我刚拿出同步练习,准备做数学,门口进来了一个人,身穿一件稍显陈旧的绿棉袄,手提挎包,黝黑的皮肤,披散着头发,这不正是上午声称是我们英语老师的人吗,怎么又来了?

上午第二节课的英语,她走进教室,问我们:“你们这节是什么课?”正巧,我们的英语老师来了,说:“这是我的课。”她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这老师走错教室了吗?我心中充满了疑惑。

下课了才从同学那里知道,原来这个“老师”曾经是学校的英语老师,她英语课还上得很好,后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具体什么事,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导致她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据说有一次她曾发起疯来,把一个同学的脸都挠烂了。她精神出问题后,就不能上课了。但是她却很喜欢上课,总是找机会走进教室,一到上课她就在教学楼走来走去,如果有哪个班上自习她就进去上课。

没想到,她下午又来了。

她径直走向讲台:“我们来补习一下英语好不好?”

我们没人说话,顺从地拿出英语书。大家都害怕呀,万一不听话,她发疯了怎么办。我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却又不敢让她发现,我偷偷观察她的脸,唯恐她脸上出现愤怒的表情。

全班鸦雀无声。

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包取下来放在了讲台上,从包里往外拿出几本书,都是各个年级的英语课本,她找出我们七年级的:“同学们,你们上到什么地方了?”

还是无人说话,她又问了一遍。

“UNIT3。”怯怯地。

她开始讲起来,与其说是在上课,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所有人都沉默着。后面有个同学叫了一声:“老师,我肚子疼。”她没回答,或者说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努力地讲着,似乎倾尽一切。

她与我们,仿佛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老师,我肚子疼。”又是这个声音,老师依然毫无回应,她还在继续讲着:“那么,‘女生的她’就是用‘she’对不对?而‘她的’又用‘her’,也就是说……”

全班沉默。

她还是固执地讲着。

她讲的,我都能听懂,但一想到传闻,我又害怕。

我心里乱七八糟的。

“老师,我忍不住了。”还是那个声音,这次,他站了起来,大跨步走向讲台,说了一句:“我忍不住了。”就冲出了教室。

老师只是愣了愣,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又讲了起来,我们依然静默,就连平时的几个调皮鬼也坐得规规矩矩。

不一会儿,教室外面传来年级主任的声音:“谁让你来的?”我舒了一口气,抬眼,只见曾老师站在门口,一脸严肃。老师停止了讲课,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委屈的孩子:“是校长让我来的。”

“我可没接到通知。”曾老师的声音越来越大,“你,出来!”

老师走下讲台,向外走了两三步,又回过头,留恋般地对我们说:“别忘了,男生‘他的’用‘his’,女生‘她的’就用‘her’,记住了?”

她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可怜。她只是想给我们上课啊,但一想到她精神上有问题,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快点走!”曾老师又一次怒吼。

她离开了。

她离开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妈呀,吓死我了。”一个同学怪叫划破了教室的沉静,同学们顿时像获得了新生,炸开了锅,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这是一个想上课的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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