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风轻云淡

清晨,淡淡的阳光穿过楼间古树密密的枝叶,将点点光晕摇曳在一户人家门前已些许干瘪的艾蒿上。时辰尚早,满身露水的瓢虫在湿润的青黛色扶梯上慢慢爬行。花猫软绵绵地舒展着身子,矫捷地自三楼的雨棚跳上高高的古树。蝉声轻伏,微云不语,万象竞祥和。

这里,是蜀南一个的小小城市,我的故乡

无论故乡如何发展变化,它留给我的印象,仍旧是儿时的那一份平静、和谐与安详。

彼时,人们住的房屋并不是现在的单元楼,而是一幢幢矮矮的“长廊式”住宅。楼道长如走廊,故以此名之。一般说来,每一层共四户人家,邻里关系往往和睦融洽。邻里老人们常常不约而同地抬了藤椅,放于长廊上,或彼此默契无言地晒着太阳,或拿出自家做的点心邀约品尝,或一边摇着蒲扇一边互相唠嗑着家常……即便是到了夜晚,门也可以不用关的,从来没有哪户人家遭到过入室行窃,也没有谁担心过自己会遭到这类事件。这多少让我想到古书里描写的“大同社会”。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环境里渡过我的童年,还真是我的福气。

夏日,三伏天,两幢楼的老人和小孩几乎都会到古树下乘凉。那古树也不知在这世间活了多少年了,听外婆说,在修这两幢楼之前,这古树便已经屹立在此了,前人不愿砍掉这古树,便让它留在了两幢楼之间,后来,许是那古树想要报恩,因此尽管年事以高,还是努力地送给了我们一世阴凉。

几乎每个孩子都被告知过这个事实,因此我们对古树总是怀着懵懂的敬仰和感恩之心。每当我一出门,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那棵古树,长长的枝桠伸向我们二楼的扶梯,我走上前,踮起脚尖,轻轻握住它的枝桠,像是握住了它的手,心底便激荡起兴奋和喜悦。我想,大人们也是一样。他们就像儿女陪伴父母一般,常常抬了长椅桌凳,相约在古树下,或乘凉,或品茶,或读报……他们都愿在楼下陪着古树,尽管楼上自家空调房的室温比那树荫下的舒服得多。

爷爷们总是热衷于打桥牌,炎炎夏日,他们就穿着白背心,摇着扇子坐在长椅或石凳上打桥牌。一切都慢悠悠、轻细细的,无论是打牌者摸牌的动作,还是旁边观局者点评的声音……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打“桥牌”,而不是打“麻将”呢?听别人说,麻将可是我们蜀地的标志之一啊!我问妈妈,妈妈莞尔一笑,道:“你午睡时有被麻将声吵醒过吗?”我想了想,没有,但是“没有”又意味这什么呢?

每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公园的杨柳儿被春风搀扶,鸟儿在矮矮的树杈间筑起了巢,一曲曲悠远清灵的古筝便会在空气中飘远浮动,传入每一个行人的耳朵,无比安宁祥和。而一到特殊节日,人们便会在公园举行联欢晚会,时常会有川剧、蜀绣的表演,蜀地文人如苏东坡的诗词吟诵等。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竟是新年般的盛况。我们一群孩子含着棒棒糖,围着挂满满天星的古树转啊转……笑声萦绕在半空中,回荡在时光里。

十年后,再次回到家乡,所闻所感,已不似从前了。那一幢幢长廊式的房屋,摇身一变,成了高高耸立的单元楼,那陪伴了几代人古树也随之消失了踪影。曾经的公园变成了停车场,豪车林立。居民们衣着不凡,谈吐不俗,但再也不会端着长凳在楼间相约打桥牌了。即便是新年,过节的气氛也淡了,更别提寻常节日了……于是,长大后的我常想,故乡需要发展,这是必然的,更是必须的,人们过上了更富裕的生活,这也是大伙儿都想看到的,但是,发展的过程中,我们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说到底,什么样的四川才是最美的?现代化的?富裕的?

其实,我认为,最美的四川,还得美在“人文”上,大到历史文化,小到邻里和谐。在重视经济发展和政治稳定的同时,对文化的建设必不可少。守住那份宁静,守住那份祥和,在经济发达和政治清明的同时,守住,那份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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