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我刚说完这些话,达恩福德夫人和琼斯夫人就走进来,照她们的说法,是来责备我没有早些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B先生就进来了。我跑到他跟前。“你怎么啦,帕梅拉?”他说,并吻了我的脸,向我致意,那种有些出于礼节而不是出于热情的态度使我很不好受。“亲爱的,我原料想你会到这里来吃午饭的。”“亲爱的先生,”我说,“请,请听我说,这样你就会怜悯我了!朱克斯太太将会告诉您,我一读完您那封亲切的信之后,就说,我要听从您,到这里来跟这些善良的女士们吃午饭;而且立刻就做好准备来陪伴他们。”“您瞧,您这位高贵的大人物!我不是跟您说过,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你们这些男子,你们这些专横霸道的人!”

“嗯,是什么事情妨碍你了,亲爱的?别着急,先平静一会儿吧,你似乎气都喘不过来了。”“我很有理由喘不过气来,先生!因为当我刚准备离开家的时候,就有人乘着马车到庭院里来了,那不是别人,而是戴弗斯夫人!”“戴弗斯夫人!那么,亲爱的,”他说,而且更为深情地吻了我的脸,“你确实是从她那里经受了一次考验;虽然她是我的姐姐,但却是英国最傲慢的女人当中的一位,因为,我的帕梅拉,我母亲也把她给惯坏了!但是你见到她没有?”

“见到了,先生,而且不仅仅是见到了!”“唔,当然,”他说,“她不至于傲慢到……”“但请告诉我,先生,”我打断他的话,说,“您已宽恕我了;因为我确实不能早来;您和这些善良的女士们只要肯原谅我,那我将会在另一个时候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你们。”

“但请你说一下,亲爱的,戴弗斯夫人对你是不是蛮横无礼了?戴弗斯夫人是不是想……”“先生,”我打断他的话说,“戴弗斯夫人是您的姐姐,我不应当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您,但她对待我稍稍严厉了一些。”

“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已经结婚了?”他问。“是的,先生,最后我告诉她了,但她却说,这是假结婚,还说我是个卑劣的人;当我说我已结婚时,她准备要打我;因为她说,如果人们竟把我看作是她的弟妇,那她就会失去耐性。”

“多么不幸,我偏巧不在家!”他答道,“你为什么不派人捎个信给我?”“派人,先生!我当时已被强迫监禁起来了。他们不让我走动,否则您想我会愿意被他们阻挠,不来服从您吗?不光是这样,我还告诉他们,我有事先的约会,但她嘲笑我,说,‘当侍女的妞儿竟居然说什么事先跟人有约会!’于是我就把您那封亲切的信拿给她看!她对这封信作了上千个评论,我真后悔,要是把它留在我身上不给她看就好了。总之,不论我做什么或说什么,全都不能使她高兴;说我是个东西,是个妞儿,以及其他所有毁谤的词儿。但是我必须请求您不要为了我的缘故跟她生气。”

“唔,”他说,“不过我猜想她不会请你跟她一起吃午饭吧;因为如果她在你接到我的信之后不久就来了,那我想她是在吃午饭之前就来了?”“跟夫人一起吃午饭!没有,确实没有!唔,她本想让我跟她的侍女一起在餐桌旁侍候她,因为她不想在男仆面前发怒,因而暴露她自己和我;先生,您知道,夫人这一点倒是想得很周到的。”

“唔,”他说,“但是你有没有在餐桌旁侍候她呢?”“您想要我怎么做呢,先生?”“帕梅拉,”他答道,“我只希望你懂得你作为我妻子的身分,哪些事情是该做的,哪些事情是不该做的。”“先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拒绝在餐桌旁侍候她,”我说,“因为夫人一定打算通过这种安排来侮辱我。要不然我是可以跪下来侍候您姐姐的。”

他对我的行为表示赞许,说,她是个蛮横无礼的女人,应当为她对待我的态度深深后悔。“但是,先生,她是应该得到原谅的,”我说,“因为她不相信我确实已经结婚了,所以不要对夫人很生气。”

达恩福德夫人走进屋子里,把我被阻留的原因告诉朋友们;因为似乎是,亲爱的主人太爱我了,我没在这里迎接他使他大失所望,因而不能不在神色和言语上表露出来。从史丹福来的客人有两位伯勒斯小姐和一位佩里先生,他们曾经向这三人介绍我的情况,十分称赞我,所以他们三人都急着想见我。

“除了她的侍女外,我姐姐还让谁跟她在一起?”B先生问。“她的外甥,先生。”

“那个外甥是个纨裤子弟,”他答道,“他对你的态度怎么样?”“不特别好,先生。”

“老天爷作证!”他继续说道,“如果我知道他对我心爱的人没礼貌,我将打掉他的耳朵,把他送回到他舅舅那里去。”“我确实没有向他屈服让步,而是以牙还牙地进行了回击,因为我想,不应当容忍他,像容忍夫人那样。”

“但是,亲爱的,当你去吃午饭时,你肯定是可以逃走的呀?”“说实在的,先生,夫人把我锁在里面,不许我走开一步。”“这么说,你还没有吃午饭吗?”“没有,确实没有吃,先生,而且我也没有胃口吃。”“那么,最后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呢?”

我把我怎样逃出来的情形简略地告诉了他,而且还告诉他,不仅科尔布兰德先生,而且朱克斯太太在这时候都好心地协助了我。

他管我叫可爱的人儿,说我喜欢说每个人的好话。“但是来吧,”他说,“我们现在到朋友们当中去,跟他们一起度过两三个钟头,并设法忘掉你所吃过的一切苦头,等到我们回家时我们再重新来谈这个话题。”

“但是先生,您已宽恕我,不生我的气了吗?”

“宽恕你,亲爱的!我希望你宽恕我呢!你从我这里,并为我所遭受到的苦难,我永远也补偿不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领我走进屋子,到朋友们当中去。

他非常亲切地把我介绍给两位生疏一些的女士和那位先生。西蒙爵士正在玩牌,这时从牌桌上站起来,吻了我的脸,向我致意。

“啊!夫人,”他说,“我看到您在这里很高兴,什么,您似乎已当了犯人,被监禁起来了!那样倒也好,要不然B先生就要坐在这里对您进行审判,由于您第一次犯了Loesoe Majestatis这个罪,要给你判上个可怕的刑罚〔后来他们解释给我听,Loesoe Majestatis是指对我君主和丈夫一种背信不忠的罪过〕。我们住在附近一带的丈夫们决定跟我们的妻子建立一种新的关系,就像翻开新的一页书一样。我可以告诉您,您的君主和主人将向我们指点他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做的。但是可爱的犯人,”他又说,“我从您的眼睛中,也从您变深了的面色中看出,您已在您可爱的肉上放上些发酸的调味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