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再创造一个天国

第21节:再创造一个天国

我似乎更加融入大自然之中了;我的理生活比先前更顺从于大自然,可能对心灵反倒不那么顺从了。我的生活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我不那么需要我自己了。我逐渐惯我的低下,慢慢接受我的卑贱。我对自己是多么不满啊!每次堕落都让我多么痛苦啊!

10月13日淅淅沥沥、朦朦胧胧的阵雨住了,在雨的间歇里显露一点朦胧的光。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树木掉落了许多叶子。太低垂着,使得它的光线只是照到了地上;不管是牛群还 是人,现在都不想要树。比起树,更想要的是暖。

机敏和力充沛的人在冬天比在夏天更能过理的生活。夏天里……他主要过着感官的生活。冬天里,是冷静的理而不是激情支配着他;他处于思考和反省之中;他的生活更多是神方面的,而不是感官方面的。假如他度过了一个受感官支配的夏天,那他就会像某些爬虫或其他动物那样在冬眠之中度过冬天。

在这两个季节中的人的内心,如同将夏天的气氛与冬天的气氛相比。他在冬天里更多地依靠自己(依赖自己的才智),而不是依靠外来的帮助。昆虫确实在冬天的大部分时间里消失了,靠吃昆虫活着的那些动物也是如此。但高贵一些的动物和人一起忍受严酷的冬季。人移居到自己的内心,移居到永恒的夏天。健康的人绝不会对冬天不满。

11月11日……每当我有好些天因为工作或可能患了疟疾,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足不出户,直到厌倦透顶了,我便在感觉上变得多愁善感,这与我在其他情况下以及平时完全不一样,这时便会对某些情感放松了约束;假如我成了患有痼疾的人,我会看到来自他人和社会的同情将会如何产生。可我的多愁善感,甚至还 会流泪,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这不是我,而是我的本。这一天我读一篇悲伤的故事时哭了起来,到了另一天我想起这件事会感到好笑。在我看来,我并没有在神方面比平时受到更多的感染。眼泪只是怜悯心的一种表现,我感到自己这样不同寻常地表示同情,是不足取的事情,就像我该对问题的根源感到羞耻。况且在那些日子我还 着了凉。我发现自己具有同情心,但这种时候真正的原因却是我的同情心乱了方寸。

11月20日经常听说和谐的音乐比噪音传得更远,最优美的音乐比最粗俗的传得更远。我认为这种说法很有道理,照这种说法,钢琴弹出的乐曲传到顶楼我的耳朵里远比我坐在下面起居室里听到的更加动人,因为传到顶楼的是更纯正和更美妙的乐音。那些远离尘世喧嚣的人们不必费神去区分什么是甜美动听的声音,因为他们听到的只有甜美动听的声音;这样的乐音主要是从前辈那里传下来的。

12月12日……二三十天以来我一直做着测量工作,过粗俗的生活,至于我的饮食(我发现饮食总是随着所做工作的质而改变),确实导致了一种相当浅薄的生活;今晚,我第一次在房间里生起火,努力要回归自我。我希望自己与统治宇宙的力量结盟。我希望潜入思想的深河里面,投身其中。这条河流穿越远离城市的偏远、富饶的草地曲折地流淌。我希望再做一次与我内心深处最神圣的天相适应的事情,像鳟鱼躲在青青河岸下一般潜伏在水晶般的思想里,在那里迷路的人们只能看见我的气泡冒出水面。我希望活下去!想活多久就活多久。我希望我的生活在其体面的水道里与合适的水流一起流动,显得悠闲宁静。这种时候我不会费时间,我会在自己家里设立每天祈祷和感恩的规矩,我会做自己的工作,而不是康科德和卡莱尔卡莱尔:地名。不知是不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南部的自治镇卡莱尔。叫我做的工作,那会给我带来比金钱更好的东西。

12月17日……冬天的清晨时分是观赏树林和灌木丛的最佳的时候。这时候它们都穿着霜雪的外衣。太升起来之后还 不到半个小时,它们那极其致和短暂的美就有所丧失。过了中午,树林虽说依然盖着厚厚的雪,却已显得粗劣,不再表现树的个。我观察到在清晨,每根松针都裹上了一层霜衣,但在太升起后不久就消失了。你走进遮篷下的油松林,树木的枝干在周围雪景的映衬之下看上去是黑色的。你徘徊在树林中的之字形道路上,主宰那里的是宁静和朦胧的气氛。

利用每一次机会,就当是你最后的机会,用笔来表达你自己。

松树林竟然就像朋友那样实实在在和难以忘怀。与从最亲近的朋友那里回来相比,我更相信从松树林出来会带着快乐。对于伐木人和漫步者,不幸的是正好有寒风与太从同一个方向光临,因为这种时候连一个暖和的避风地方都找不到。此时走过开阔、肃穆的白松林真令人愉快。它们的冠通常托不起这么多的雪,除非其大枝架着的地方或被压弯搭到邻近树上的地方。树林之中寒冷而寂静,雪地上没有人的踪迹,时不时你看到雪粒子在光下闪烁,从树顶上洒落。当低处的大枝受到了碰撞,就会造成新的连绵不断的阵雪。就像一场雨过后,树林里还 会有第二场雨,而在一场小雪之后,当风刮起来时,树林里便又纷纷扬扬下起雪来。白松的树枝与油松的相比伸得更平,上面积雪的纹理便随之显现出来了。我发现年轻的黑橡树和红橡树也像白松一样,我想是依然保留着叶子。今天下午从西边刮来了刺骨寒风,想要赶快找个避风和照到光的地方,就必须到树林的东边和东南方向去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