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我本来是想跟着上救护车的,可小丫头比我快一步就冲了上去,我就只好让伙计开车紧紧在后面跟着,又让人给家里捎了信,让他们把生日宴取消,然后最近一定要小心行事。

到了医院廖晨马上就被推入了急诊室,主治医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据说是主任还 是什么的。在他进手术室之前先过来问了我们要不要报,我听了立刻蹭的站了起来,揪住他的脖领子将他摁在了墙上:“你看到了情况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所以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别问!还 有刚刚推进手术室的那个人,我不管你用任何方法都给我治好喽!否则我不管你是谁,他有个小拇指不好使,我就跺你两个小拇指,他要是有一条胳膊不好使,我就废你两条胳膊!接下来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自己看着办!”

不过这医生不知是见得多了还 是怎么,倒是有骨气的很,只是稍稍惊慌了一下就马上镇定下来,点了点头说他尽量便马上进手术室里去了。看见手术室的灯亮了,我便坐在门旁边的长椅上等,这时郑静宜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说道:“刚才在救护车上七叔醒过一次,说那个人外号叫梁老四。”我抬头看了看她,暗叹不愧是郑师兄一手拉扯大的,虽然出事的时候因为刺激太大有些失常,可现在已经能把情绪控制得很好了。只不过平时像名字一样安静恬美的一个人,现在的目光却冷得吓人就是了。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我知道了,然后向她保证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梁老四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但该他受的我一定会让他好好尝尝个够。从今天起我解雨臣再不过生日!”

还 有比这更残忍的吗?人杀都杀了,连个全都不给留下。还 有廖晨,眼睛废了,身上跟被压路机碾了似的,以后能恢复成什么样?我们这个行当是肯定做不了了,这么多年的苦也白吃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好好的一个人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对廖晨来说肯定比杀了他还 难受,我要怎么跟他说,跟他代?做我们这行的虽然都不是好人,但还 是有底线的,梁老四如今破了这个底线,其后果的个中滋味我就要让他自己好好尝尝!

手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才结束,医生是先出来的,刚推开门就被我拎着脖领子从里面薅了出来:“他怎么样!”

“人是保住了,但还 需要观察。还 有他的眼睛,我让我们眼科的主任医师看了,可是——”他开始犹豫起来,似乎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我急了,拽着他衣服领扯了扯:“别吞吞吐吐的,说!”

“——保不住了。”那医生叹了口气,眼神开始游移:“还 有的身上多处粉碎骨折,尤其是腿,估计就算是痊愈了,也很难再站起来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那医生看,说实话这些结果我在看到廖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见到了,可我就是不肯信,我他就是不想信!所以当这些话从这医生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觉得他比那些执行死刑的刽子手还 要可恶,我从后腰处那把麸勾匕直直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十】他再说一遍,谁他眼睛保不住了!谁他站不起来了!老子说过吧,要是有一点治不好,老子就他废了你!”

刀子在她脖子上划出了血,那医生红着眼朝我大声喊道:“你当我不想治好他吗?就算你不威胁我,该做的我们都会做,人命的事有谁能糊弄了事的!可治不好的,就算你杀了我,也是治不好!刚见到这人的时候我腿都软了,当医生这么多年这么惨的有没有?有!从楼上跳下来的,被车撞飞的,但他他明显是被人折磨成这样的,这我没见过,也想不到!你们他到底是什么人能害个人被搞成这样!你别现在摆出这种姿态,他遭的罪你们绝逃不出干系,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我最想的就是报!”

“你他敢——!”我一脚照着他的肚子将他踹翻,膝盖压在他的喉咙上,一只手狠狠地推住下颌,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再次按上他的颈动脉。“我告你,当医生就做你医生该做的,别的事儿少管!尤其是我们的事!要是然我知道你在背后多管闲事儿,后果你自己掂量!听见没有!”

那医生被我弄得发不出声音,只好勉力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我这才松开了他,然后他就捂着喉咙和肚子蜷在地上咳个不停。等他缓过劲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白大褂上的灰,压着嗓子说道:“有能力的话送他去国外治疗吧,眼睛是不行了,但或许还 能站起来。”

我愣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半天,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冲他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谢谢。”

他就冲我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廖晨的麻药劲还 没过,手术完就推进ICU进行观察,郑静宜怎么劝都非要在监护室外面等着,我没辙,也就随她了。接下来我没在病边守着,而是去了二爷那。到了的时候,二爷的院子里灯都亮着,显然是早就得到消息了。进了二爷的屋子,二爷就坐在平时常坐的地方,看上去十分的憔悴,我将腰包里的棍子出来接在一起,放在二爷手边的矮几上,接着转身面向二爷跪在了屋子中央:“二爷,我领罚来了。”

二爷没看我,只是低头摩挲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棍子,半晌才说道:“小晨现在是你的伙计,你三师兄也早就出师自立门户,他们俩帮你都是自愿,所以我没理由罚你。”

“可是——!”我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向摆了摆手,让我不要打断他。

“可是,他们仍旧是我徒弟,这件事你要是不能给我个代,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知道。所以二爷,我今天来除了领罚外,还 有件事想请示二爷——我想全部接手解家!”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二爷,只见他摩挲棍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就将那棍子握得死紧。这棍子还 是二爷给我的,在我爷爷去世的时候,那时候他对我说:“以后解家就要靠你了。”

“这件事是你们家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定吧。”说完二爷就起身离开了。我俯下身对着空荡荡的椅子深深地叩了个头,拿起矮几上的棍子,转身回了老宅。

到了家我先跟我通了电话,接着把下面盘口的盘头能找来的都找来了,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从今往后解家大大小小所有事物都由我处理,解语花正式接手解家;第二、底下的所有盘口都做好反击的准备,今晚的事是我解语花无能造成的,是解家的耻辱,师兄和廖晨所遭受的我要一笔一笔的向梁老四讨回来!

会开得不长,敌暗我明,到如今我连这个梁老四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都不清楚,要说解家在全国铺的摊子也够大,但从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所以也就做不出具体的对策,不过现在梁老四已经从水面下浮了上来,必然会有下一步动作,只能先被动应付再伺机采取下一步动作了。等人都散了,我才从屋子里出来,刚迈出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我可以帮你。”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立刻摇了摇头,疲惫的靠在他身上,说道:“这件事我要自己解决。”

他就在一旁不吱声了。

直到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猛然意识到,全身正被巨大的痛苦侵袭折磨着,只感觉喘气都是疼的。我伸手将他搂住,把头埋在他胸前,轻声说道:“抱抱我好么?”

那混蛋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抬手轻轻的拥住了我,右手按着我的头一下一下安慰似的摸着我的头发。我俩就这样在门口站着,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道:“想哭就哭吧。”

我抬头看了看他,又将头埋回他胸前摇了摇:“我不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