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匕

我见他不再搭理我跟他闹,自己再玩下去也没意思,也就咂巴咂巴嘴跟着攀上莲座台。莲座台上的那副玉棺很大,我估计了一下容下两个人应该还 绰绰有余,更难得的是它是由整块的天然蛇纹石玉雕刻而成,玉坯质地细腻,看上去硬度较高,取材应该就是辽宁本地出产的岫岩玉。这种玉虽然产量颇丰,但这么大块的子玉仍旧不大常见。我所见过最大的岫岩玉雕应该就属鞍山玉佛苑的玉佛了,高近八米,是由一整块原玉雕刻而成。这副玉棺虽没有那么大,但也差不多有其三分之一了。

这玉棺棺体虽通体为玉石制成但却不包括棺盖,这是最让我称奇的地方,不同材质的两种物体共制一副棺木,这完全背离了传统墓葬的形式,不知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说道。玉棺的棺盖通体如玻璃般透明,仔细观察还 能发现上面有些黄绿色的暗纹,暗纹随意的散落在各处,竟像是天然形成而非人工制成的琉璃。也不知墓主是从哪里淘到的这么个好东西,竟也敢狠心用在自己的棺材板上,真是败家到了家。

由于棺盖透明,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玉棺中的墓主,里面的体已经彻底腐烂成了灰,只剩了一副空空的骨头架子,完全没了起的可能,只有一身短袍还 完好无损。墓主虽着短袍但并不是武将,无护身铠甲只是文臣,这也和北魏早期风格相似。墓主周身整齐地码着许多随身陪葬品,看着就叫人眼馋,让人恨不得连棺材一起扛回家去。

我拿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混蛋,问他要不要开棺,他就回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得到了首肯便兴冲冲的着手去抬棺盖,还 没等施上力那混蛋突然冲过了给我摁住了:“先别抬。”说抬又不让抬,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这混蛋这是又发现了什么,却还 是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出地方来看他折腾。我现在已经学老实了,不会像刚进墓的时候那样什么都想自己来,最后着了这墓主的道儿 。那混蛋绕着棺材先看了看,随后便出他那把刀插【十】进棺体与棺盖中间的缝隙里沿着棺材划了一圈,这才对我说道:“可以了。”

我对他这一连串动作有些迷惑,遂问道:“那刚才……”

“棺盖和棺材间有金丝相连,抬起就会触发机关。”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才走上去和那混蛋两人合伙将那棺盖抬到一边。墓主随葬品颇丰,右手处放着一支玉箫,玉质润光泽被养的很好,看起来是墓主生前经常拿来把玩的。左手处则是一副牛筋角弓,弓弦已经脆掉了。但我试了一下,经好好调校后应该仍是把好弓。还 有装在檀木匣子里的墨宝、和田玉的酒器以及各种可供把玩的小物件等等。我兴奋地将里面的东西划拉划拉,能带走的全都塞进了包里,放不下了就接着拉过那混蛋的包继续往里塞。塞到了最后,我突然发现墓主头下枕的并不是通常的玉枕,而是个雕刻十分细的紫玉匣,看样子应该是个十分贵重的物件。我用手指了指那玉匣,拿眼神询问了一下那混蛋是否可以将它出来。那混蛋会意到后便用一只手小心抬起墓主的头骨,另一只手将玉匣取了出来递到了我手中。

玉匣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我将搭扣挑开,打开玉匣发现里面放着两把造型独特的匕首,匕首呈乌黑色泛着金属光泽,毫无生锈的迹象。刀身有鱼肌样错落的菱格,一侧为刃而另一侧则有三排倒钩,倒钩的内侧和外侧也是锋利的刀刃,正是吴邪和那混蛋大闹新月饭店时我用的那把匕首。我用手摸了摸那匕首,打心里说不出的喜欢,遂开心的将匕首给那混蛋看。那混蛋接过匕首便眉头一皱,一副疑惑见不可思议的表情,惊叹道:“麸勾双匕?”

我见他这副表情也心下好奇起来,古兵器能留下名字的并不多见但个个都是品,而能让这混蛋的面部神经稍稍发挥下应有职能的,更应该不是俗物。我抄起其中一把匕首随便比划了两下,只觉得这匕首虽然有分量但握起来很舒服,冰冰凉凉的触感不似金属倒是更像是握着块古玉,让人不舍得放手。

“这匕首很有来头?”我侧着头问他。

“嗯。”他点了点头,“它和湛泸出自同一人之手,用的是同一块铁母。”

我顿时大惊,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湛泸?欧冶子?”

“是。”

“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麸勾匕,我怎么没听说过?哪儿记载的?……”我的问题像是珠连炮一连串的冒了出来,不怪我这么不冷静,实在是这件事情太劲爆了,春秋时期的第一铸剑师用铸造百剑之首的母料打了一对匕首并且还 被人找到了,这种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能让整个道上抖上三抖!

那混蛋此时已经恢复了面部肌肉僵直的状态,拿起另一把匕首在手里掂了掂,回道:“在一个战国墓里看到的,本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真是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没人知道这把匕首?”

“上面说是丢了,在献给吴王阖庐之前。”

这下子我明白了,这欧冶子应该是在铸湛泸的同时打造了这对匕首,本想连同湛泸一同献给吴王。以剑刺敌,以匕防身,倒是不错的搭配。却在进献之前不知什么原因弄丢了,更可能是被什么人给偷了。本就是铸剑剩下的余料,吴王并不知道还 有匕首的存在。同时欧冶子怕是也害怕吴王降罪,所以就敢没再提这把匕首,只当它没存在过,因此史上就没再留下这对匕首的名字也不奇怪。至于为什么那混蛋说的战国墓里会有关于这对匕首的描述,那混蛋怎么也不说,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将那匕首捧在手里小心地摩挲着,心里暗叹道:这趟斗真的是下值了。不对,应该是赚翻了才对。恐怕就算是把这整个墓里所有的随葬品都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这两个毫不起眼的匕首贵重。我越想心里边就越开始得意,笑意也克制不住似的全挂在了脸上。我在这边出神,而那边那混蛋干的混账事差点让我整个人都炸了。只见他蹲在地上,用另一把匕首在手里翻了几个花,随后一反握,猛地将匕首插向地面。他这一套动作快的惊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个刀露在地面上了。我看着那段露在外面的刀,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傻了,接着也不顾着腿脚利不利索冲过去一把将那混蛋推开,拔出匕首小心地查看。还 好不愧是欧冶子造的东西,历经了上千年竟是一点卷刃或伤痕都没有。

我大舒了一口气,这才顾得上被我推得一屁【十】股坐在地上的混蛋,气鼓鼓的瞪着他朝他大吼道:“缺心眼儿吗!弄坏了怎么办!”

那混蛋被我拥了一下也不急,反而就势就坐在了地上,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回道:“真的就不会坏。”

我觉得我被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合着您老在这验货呢啊!不由得朝他嚷嚷起来:“有你这么辨真假的吗!”

那混蛋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刀就是用来用的,否则连个摆件都不如。”

想起这位还 真就是个拎着古刀砍粽子的主,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两把匕首放在匣子里收好,便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出去了。这个墓室除了我们进来的封门就没有其他出口了,而那封门通向的地方我想都不愿意再想。就在我苦恼的直挠头的时候,那混蛋突然起身一把把我拉了起来,一身的戒备,说道:“这墓要塌了。”

我反应有些跟不上趟儿,呆呆的看着他问道:“啥?”

“这墓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