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王如果一生很拮据,到五十岁依旧简朴如初。

王如果的拮据不是只局限在日常小事的精打细算,而是从骨子到内心无不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节缩。街坊吴妈常常看到王如果拎着菜篮子到市场买菜,他从东街走到西街,到底还是空手而归。

吴妈就问,如果呵,怎么一大早就出去,还没有买到菜呀?王如果回答,东街的菜三毛钱一斤,西街的菜四毛钱一斤,等我回头想买三毛钱的,东街的菜卖没了。

吴妈就摇摇头,吴妈说,那你就什么也没有买回来,你媳妇又要骂你一天了。王如果说,等明天就好了,明天我先去西街,再去东街,东街的菜就不会卖没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老早起来散步的吴妈又看到,王如果还是拎着空菜篮子回来了。这回吴妈没有问,她明白,这一次肯定是东街的菜四毛了,而西街的菜三毛了,等王如果赶到西街,西街的菜又卖没了。

王如果的媳妇对王如果的行为反感透顶,她觉得他是赖狗扶不上墙。她骂起王如果特别凶狠,捡什么骂什么,什么解恨骂什么。

王如果这天拎着空菜篮子回家,老婆出乎意料地没有骂他,而是向他要钱。王如果说,要二百呀,干吗这么狮子大张口?媳妇说,人家都拿二百,我怎么的,我不能让人家瞧不起我,再说了,你女儿不也快大学毕业了吗?不也得结婚吗?人家不也得来吗?

王如果想了想,觉得媳妇说得有道理,就心疼地拿出二百元钱。给媳妇钱时,王如果的手抖了抖,停在半空足有一分钟,媳妇看不过,一把夺过来,气襄襄离去,早饭都没吃。

媳妇走后,王如果半天都做不来什么事情,他心里很难受,这样的钱这些年他们两口子都拿出去不下五千元了,若把更早一点拿出去的都算上,一万元也有了。可是更早拿出去的那些都变成死账,不是人调走了,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再就是人家干脆六亲不认,早把他们曾去过人家的事给忘了。

王如果想起这些,觉得自己一天拎着菜篮子,市场东头跑到西头,真是冤枉。若用那些没影的钱来买菜,说不定把自己的屋子都堆满了。

王如果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亏,这若换了一般的人想想也就认了,不认能怎么的,物是人非,过眼烟云。但是王如果不然,这也是他与众不同之处,也是他与生俱来对钱的特殊看中。

王如果在单位是个小科长,快退休了,再有二年王如果就要从职务上退下来,就是还能上班,科长也不能当了,科级干部五十二岁一刀切,如果到了那一天,王如果拿出去的礼钱,怕也真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王如果想到这,就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要迅速把这些钱收回来,不然对不起自己苦巴巴的日子。可是王如果想归想,就是没有恰当的实施理由。他的双亲都去世得早,不存在老喜丧的操办,这几乎断了王如果的后路。

王如果想这个问题饭都没吃好。吴妈过来借剪刀,王如果口里嚼着饭给她找剪刀。剪刀就放在眼皮底下的柜橱上,王如果愣是找了半个时辰,吴妈也不急,坐在王如果的床上看早间新闻,新闻看完了,吴妈回头看忙了一脑袋汗的王如果,一眼看到在柜橱上躺着的剪刀。吴妈说,如果呵,你不愿借也不能蒙我呀,那剪刀不就在你眼皮底下吗?王如果这才如梦方醒看到要找的东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吴妈说,我是真没看到呀,若看到我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又问吴妈,你大清早的借剪刀干什么?吴妈说,我给自己做宝贝。王如果听吴妈的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问清楚吴妈已经拿着剪刀步出门外。

王如果敲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不知宝贝是什么,忽而看到吴妈的小孙女从窗前路过,忙叫住她,想问明情况。小孙女着急去上学,对王如果的问题不太感兴趣,就抛给他一句,人已出了庭院。吴妈的小孙女的话是这样说的:去坟墓的行头。

王如果接到这话像接到一个不明来历的球,愣怔了片刻,终于明白吴妈是给自己做妆老衣服。这让王如果的头皮一激凌一激凌的,王如果的父母死时王如果还不懂事,还不知道害怕,和这个同自己在一个庭院里生活十年的吴妈比,构不成太大的刺激,倒是活生生的吴妈一旦离去,对王如果来说就像眼睁睁倒了一面墙。

王如果推着自行车打算上班,心里想着吴妈的事忘记了开锁,自行车轮子不转走不动路,他还在往前推。王如果的单位早就没有人骑自行车了,也早就没有人像王如果一样住平房了,特别是一些小年轻的,提前十年就改变了自己的居住环境,家远一点的也早就骑上了一上路就振聋发聩的摩托。

王如果坚持住旧居不是因为买不起楼房,实在是他把钱太看成钱了。在他眼里,只有钱是钱,物不是钱,那么大的楼房在那立着,每年耗去成本和利息,他王如果看着心疼。王如果过苦日子过惯了,他奢侈不起,是心理上奢侈不起。

王如果路过吴妈的窗下,吴妈在屋里问他好,吴妈说,儿子,上班呀?吴妈有时管他叫王如果,有时管他叫儿子,逢到吴妈高兴时,吴妈一定叫他儿子。

王如果听了吴妈的召唤,停住了车子,也停住了自己,他爽爽快快答一声后,竟站在那里不走了,吴妈见他不走,就说,儿子,该上班上班呀,做我儿子也不能不上班呀。王如果这才继续往前走,他边走边说,吴妈,你今后就是我干妈了,别再认别人了。吴妈嘟囔什么王如果没听见。

王如果到了单位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媳妇打电话。王如果的媳妇在一家私人企业做制鞋工,她有一门好手艺,就是会做十分精致的皮鞋。王如果的电话打到了厂长办公室,厂长办公室就在车间的隔壁,王如果的媳妇由于早上没有吃饭,这会儿正去办公室倒热水,厂长又出去了,她就接起了电话,一听是王如果,就没好气地说,干啥,电话打到这儿来了,不就二百元钱吗?跟你说,我早给人家了,现在说不定都变成屎拉出去了。王如果说,你看你这是干啥?我不是要那钱,我是想和你说件事。王如果的媳妇说,那你就有屁快放。王如果这才说,我想认吴妈做干妈,等到她一驾鹤西去,我们就有理由安排场合接钱了。

王如果说得十分得意。

媳妇本是口里嚼着饼干,听他一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饼干碴子像松动的墙土扑漱漱掉下来。末了,媳妇说,王如果,真有你的,你想钱都想疯了,你没想想,认个干妈那么简单呀?你至少得摆个排场去认吧,那得多少钱呀?你每年就空口说白话去当儿子了,你要孝敬你懂吗?再说了,人家有儿子,死时有儿子安排的,有你安排的吗?不安排你到哪里得钱去?

媳妇的一席话,让王如果有些傻眼,他没想到认一个干巴老太太还有这么多说道。王如果无话,他用手捋了一下脸,捋去满脸的惆怅就悄悄挂了电话。但是王如果的心,已经像搅起涟漪的水,再也无法平静了。

这个上午王如果无法工作,他们单位平时也没什么大事,在王如果生活的城市,国家养了些机关干部,都是上午能找到人,下午就没影儿了,王如果还不错,他把单位当家了,上午下午都能找到他,所以他的办公室多了一张床,那张床没少和王如果亲密接触。

现在王如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在他的小床上,眼望窗前枝叶繁茂的树木,陷入了无尽的想象。

文书小王的高跟鞋刨地一样响来时,王如果一点都没察觉,他还在想着怎么能把他的钱捞回来。小王是给他送报纸来了,每个科长都有一份报纸,见他双手捧头,倚在床上跷着二郎腿闷闷不乐,就说,想什么哪?想酒还是想女人呢?小王和王如果贴点远亲,叫姐夫,平时就好和王如果开玩笑。

王如果瞭了小王一眼,说,女人我是不想了,没有钱哪个女人肯跟我,酒我也不想了,没有女人喝酒也没意思。

小王定睛看他,说,你好像才念完大学似的,一下子长进了。李科长中午犒劳你,专门在喜盈门恭候,邀请你赏光呢。

王如果一听喜盈门,扑愣一下坐直了,喜盈门是他们单位常去的地方,谁家有事,哪都不去专去喜盈门,现在小王一提喜盈门,王如果先慌了,首先想到自己又要往出掏钱了。

王如果一个月一千五百元工资,这个月赶上学生上学的高峰期,王如果已经拿出去一千三百元了。加上媳妇那一头老跟着掺和,这个月没有两千打不住。

果然小王说,李科长的孩子上大学了,北师大的艺术系。

王如果听小王一说,立即叫了起来,他说,那也要安排呀,不是说他的孩子是自费的吗?自费也要请客呀?小王见王如果失态,忙去把门关紧,然后小声说,自费怎么了,自费也叫大学,叫大学就得请客。又说,你不去找个理由不就完了,干吗这么大声嚷嚷。

王如果不吭气了,他垂下了头。小王看不过王如果垂头丧气,就想帮他。小王说,不如你现在离开,我来帮你斡旋。王如果说,只能这样了,我这个月再拿出钱就吃不上饭了,我儿子离家出走一年了,我得攒钱才能把他找回来。

小王听王如果的话,想起他家直儿,直儿高中毕业后,本是在家等着分工作的,局里已经答应了,可就是迟迟批不下来,大家都劝王如果送点,可是王如果是铁杆公鸡,舍不得表示,三等两等直儿的事就像掉进深谷,再也没有回声了。

小王很同情王如果的遭遇,当初她就给他出过主意,可王如果就是蚌守珍珠,死活不进盐酱。小王瞅瞅王如果敞开的办公室窗子,说,我看你就从这里回家吧。王如果的办公室有两面窗子,其中一面是向西开的,王如果如从这里回家谁也看不到他,神不知鬼不觉他可以逃脱同事的眼光,那小王随便编个理由也会蒙混过关。

可是王如果脖子一梗,他说,我干吗不走明路走暗路。小王说,不是让你走暗路,是你一从门口出去,不出走廊就会被人喊住,那你就不去也得去了。

王如果觉得有理,就应了小王的说法,临上窗子前,他说,外面若有人问我跳窗子干啥我怎么说。

小王一呶嘴说,那不是。王如果就看到窗外有一只油笔,于是王如果不再心跳了,他一门心思去捡那支油笔。

可是油笔并没有帮王如果多少忙,几乎是他落地的同时,到饭店订包席的李科长就把他碰个正着。王如果办公室的这面窗子正冲着饭店的后门,李科长订完酒席很舒畅,就想小解一下再回单位,从饭店的洗手间往外看,正巧看见王如果从窗子跳出来,李科长倒没去想王如果是想逃他的酒席,因为他看见王如果在地上捡什么,细看是一只油笔。

中午宴席快开始时李科长清点人数,发现没有王如果,就问小王是怎么回事,小王这时正跑来跑去,招呼来人与督促灶房上菜,听李科长问她忙里偷闲说,王科长出远门了,今天过不来。小王说完忙别的去了,李科长却拿出手机给王如果挂电话。

此时王如果正在家里吃午饭,午饭的主食是米饭,菜就稍差了一些,是土豆炖水豆腐,就一个菜,但王如果却吃得很饱。

王如果刚吃完饭端起水杯,电话就响了,刺耳的响动让王如果本能地紧张一下,他让媳妇接电话,并说谁找他都说他不在家。媳妇接了,王如果像小偷一样在旁边观察媳妇的表情,媳妇说,是李科长呀……老王中午没回来呀……不知去哪了,没跟我说呀。

仅这几句话,王如果心虚了,媳妇放下电话后,他问,李科长怎么说?媳妇说,能怎么说,让你回来去参加酒席,他儿子考上大学了。

本来谎撒到这里也算顺利,但是王如果捧着水杯却六神无主,这些年来他的日子虽过得紧巴,却从来没有出现逃避场合的事,都是满腹不愿意,但最终还是去了,而今天,他王如果却做了件有碍脸面的事。

王如果想着,就想还是应该去,起身走出房门时他又停住了,他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使不得,他已经吃过饭了,肚子里溜饱溜饱,没有一点缝隙,这样的情形去了岂不太吃亏。

王如果的心烦乱起来,二十分钟后,更烦乱的事让王如果无地自容。

李科长派人用塑料袋提了两个菜盒来到王如果的家。

王如果哭笑不得,这哪是给他送喜宴呀,这分明是查看他在没在家。

王如果在家。这是不容分辩的事实,王如果想逃避李科长的仪式,这也是不容分辩的事实。送菜的人走后,王如果后悔听从小王的安排,他想小王真是坑自己不浅,弄得偷鸡不成反失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如果越想越不顺心,一个问题想了半个下午,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以后没法再见李科长了。李科长在单位管人事,大伙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他还敢顶风上。最后是老婆一锤定音,说,有什么?不就是钱吗?给他不就完了吗?

王如果依了老婆的,他觉得老婆说的有理,该给人家的给人家,对自己日后的事也有帮助,比如说女儿在外面上学,一旦在外面找不到工作,回来就只有去自己的单位,单位里有不少空着的编,活动一下不是没有可能。

王如果这么一想,更加后悔自己早上的做法,好在他已经从思想深处想通了,痛苦便多少减轻了一些。

晚上月色很浓,王如果领着老婆去了李科长的家。路上他们没舍得打车,三四里的路程,他们决定走着去。王如果的兜里揣着二百元钱,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儿小兴奋,可能是找到了补救的措施,让他多少有点为自己的不当寻回一些借口,他头一次和老婆打开话匣子。

王如果说,我忽然想起咱家直儿跟我说的一句话,直儿说,你的钱留着能抱崽呵,你就该送送点,事办成了,你还愁钱回不来呀?

王如果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想想还是咱儿子说的对,钱留着啥用没有,只有用出去它才有价值,比如直儿的工作,若当时肯送礼,现在我们也不至于闹个儿子出走呀。

王如果的媳妇是不能提起儿子的,一提起她就想哭,现在王如果提起他,她也鼻子酸酸的,但这是在路上,再说一会儿还要见李科长,媳妇就忍了,想想说,你能开窍比啥都强。

王如果说,现在若儿子能回来,拿出我那八万的积蓄我都愿意呀。

他们来到李科长的楼前,王如果给李科长打了个电话,问他方便不方便,他和媳妇来坐一会儿。

李科长说方便方便,你们等着我领你们出去喝茶。王如果一听喝茶,心里更过意不去,他说不用客气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到你屋坐一下儿就走了。

李科长同意了,王如果和媳妇上楼。

李科长家里人很多,看样子也都是来补礼的。但是李科长把他们领到另一间屋,关上门就好比进入了一个宁静的世界。

李科长给他们倒茶拿水果。王如果觉得只喝茶不合算,就吃了一只香蕉。他很想让媳妇也吃,但媳妇没吃,茶水也没喝。

王如果吃着香蕉听李科长和他们说话。李科长说,你们能来我很感动。然后他盯着王如果说,听说你出远门了,今天没上班?王如果回答,可不没上班,天没亮就走了,吃晚饭才回来,回来马上到你这来了。

王如果把假话说得像真的似的。李科长也认真了,他说,那坏了,你检查一下你的办公室吧,我上午看到从你窗子跳出一个人,我还以为是你呢。

李科长的话是有意的,这让王如果吃惊得香蕉都不知道吃了。他的脸一下就红了,他的头脑里迅速想到小王,他想这该死的小王,两头买人情,明明是她出的主意,最终不好全成了自己的。王如果想到这吱吱唔唔地说,小王,都是小王,小王那女人从来都不出好主意。

王如果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李科长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旁坐的媳妇知道王如果说错了话,忙说,我们还有事,要走了,顺便送上我们一点心意。

媳妇看王如果。王如果会意,掏出钱,跟着媳妇走出李科长的楼房。

两个人走下楼梯,听到李科长的门很干脆地被关上了,两个人的心都咯噔一下。到了楼房外面,媳妇左右看看没人,就气襄襄对王如果说,你知不知道你惹祸了,看你明天和小王怎么交待吧?王如果也正想着刚才的失误,他也觉得自己不该把小王露出来,哪怕小王露出自己,自己也不该把她露出来。

但是现在经媳妇一激,他就有点不这么想了,他说,都是她自己找的,她为埋好,说我跳窗子,这是应该往出说的吗?我不露她她就更便宜了。

媳妇生气,媳妇的声音高起来,她说,你都五十岁了,你的脑子怎么不点都不开窍呀?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是小王说的呢?就不行是他自己看到的,就不行是另一个人看到告诉他的?王如果本是满腹的理由,听媳妇这么一说,他立马觉得不无道理,结果王如果出了一身冷汗。

媳妇见他不知声了,也平静了许多,她说,应该想个措施,不然你在单位没个干了,你别看小王人小,却是在领导面前说话有用的人,没准儿啥时就能提上一官半职的,那你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王如果同意媳妇的说法,他觉得是那么回事,可是措施他想不出来,他说,我没措施,对付女人我不知怎么对付。

媳妇说,依我看我们应该恶人先告状,不然李科长抢在你的前头,就没你的好了。

王如果机警起来,他说,你想怎么办?媳妇说,我们现在就去,带上礼品,就说看她的孩子,反正她生孩子我们也没去,就当补上了。

王如果一听又是拿钱,他舍不得了,他说,怎么可以拿钱砸鸭头哇,我买菜都舍不得呀。

媳妇生气了,媳妇说,那你就走着瞧吧,你死定了。自己率先走在前面,没几步就把王如果甩下了。

王如果紧迈着步子想跟上媳妇,媳妇却越走越快,最后王如果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去,他气喘吁吁地说,就依你还不行吗?

媳妇这才放缓了脚步,说,依我,我不知为了谁呢?

他们在小王家楼下的超市里买下五十元小孩吃的食品,就拎着礼包上楼了,小王刚结婚五年,家里的摆设却很时髦,他爱人是搞工艺品仿古研究的,所以把家里的色调设计的古色古香。

王如果两口子的到来让小王吃了一惊,好在王如果的媳妇会说话,把尴尬的气氛一下子稀释了。王如果的媳妇说,我们去李科长家补礼,路过你家顺便上来看看,孩子小时我们没来,那时家里经济不景气,现在缓过来了,不能总是没人情是吧?

小王果然很感动,她说,这说哪去了,我应该去看你们,我没去你们倒来,我都受用不了。说着同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小王问,不是说好李科长的事不去了吗,怎么又去了?

媳妇说,李科长人好,把饭菜送到我们家里,如果再不去就不好意思了。

小王听李科长如此,她的表情表现出不屑,她深深地感到,李科长在这事上确实有点拿王如果不识数了。

媳妇又说,刚才去时,他还问如果为什么从窗子跳出去。小王一惊,问他怎么知道?媳妇说,可能是他看到了,或者别人看到传到他的耳朵了。

小王点点头,想可能是她和王如果在屋里说什么,被别人听到。转念一想,也罢,不就是出个主意吗?听到又有何妨?弄个理由补救一下就行了。

小王说,无所谓,也不算什么事,有人问我来对付。

王如果的媳妇见是这种结果,很是舒了口气,自进屋,至使至终就她说话,王如果插不上一句话,效果却极佳,王如果也暗暗在心里佩服起自己的媳妇。

又谈了一会儿,小王告诉他们俩一个秘密,她说,李科长就是为接几个钱,其实他儿子跟本就没有考上大学,整天在电子游戏厅泡着,大学的角儿他都挨不上。

王如果两口子听了非常吃惊,他们张口结舌,像两只木鸡。

小王看他们是那样的表情,忽然灵机一动说,你们也可以做一做呀,你们这些年也没少往出随呵,接回一点是一点呀。

王如果顿时开窍,他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早上我还为这事犯愁呢,可是我没有名目呀,老人去世得早,儿子出走了,至今不知下落,我女儿还小哇,她今年才大学毕业,再说还没个男朋友呢。

小王说,那怕什么,你说有,谁还能去查。李科长的事谁还去翻人家的录取通知书看,还不是一回事。

王如果受了启发,他有点振奋,这比认吴妈当干妈有谱儿。

王如果的媳妇也受了感染,她说,你还别说,这真是个办法。

他们告别小王时,三个人都很高兴,小王是无功不想受禄,能为王如果想出发财之道,她认为她这是做德。

王如果两口子更是欣喜若狂,他们可找到了往回收钱的办法。路上王如果的媳妇破天荒把自己的手臂插在王如果的臂弯中,这是十年中没有的事,他们像年轻时一样大步走在寂静的大街上。

走到自家院子前,王如果看着自己家的房子说,那样我们也可以修一修房子了。王如果又说,我们不但可以修房,我还可以给你买个金戒指,这些年我太亏待你了。他摸一把媳妇的屁股。

他们说着进了屋,王如果一反常态要和媳妇行房事。媳妇说那也得先洗一洗呀。于是他们洗了一阵子,就进入了主题。

没进入主题之前,媳妇脱衣服,脱着脱着冷不丁冒出一句,说,那我们的女儿会不会不同意这件事,没有男朋友就举行婚礼,会不会害了孩子。

王如果说,不会不会,不告诉她就完了嘛,我参加过无数婚礼,也没真正见过几个新郎新娘,经小王这一点化,我算大彻大悟了。

媳妇还是有些担心,她说,不然不以我们女儿的名誉吧,以儿子的名誉。王如果立即赞成,说,那更好,就说那王八蛋不肯带媳妇回来,出国旅游去了,这还真会有人相信呢。

媳妇这才乖乖把衣服脱完,开始和王如果运动。

王如果有半年没和媳妇行房事了,不是他不主动,是媳妇不让,媳妇对这事讨厌,他也就不愿惹麻烦。今天情形逆转,王如果尽兴,无比的满足与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