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32
大多数早上，格雷森都是第一个起床的。他会打开室内热水器，去露天舞台的洗手间，然后烧些水，准备好早餐，最后温和地摇着男孩的肩膀叫他起床。十二月三十日，安静，还 有寒冷叫醒了麦基。热水器没打开，桌上没有冒着热气的杯子，老人还 盖着被子。
麦基走过去。“格雷森。”他摇摇老人，“格雷森。”他捉过老人的手，是冰凉 的。
“格雷森！”
他没有跑到主管办公室，他没有跑到最近的住宅，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握着冰冷而无力的手，这只手抛出的球曾经击中了威利·梅斯 ，他推了推老人，虽然这不符合老人的习惯。他开始和老人讲话，关于他去过的地方，关于他们俩可能要去的地方，关于一切。
然后他开始高声读书。他大声地朗读所有老人学会读的书，读的最后一本是老人最喜欢的——《麦克马利根的蒸汽铲》。
当他望向窗外时，已经是晚上了。他拿出自己的护胸，放在老人的席垫旁边，躺下，只有在这时，当他闭上眼时，他哭了。
葬礼像应该进行的那样，在新年的第三天举行。麦基最后还 是去告诉了别人，动物管理员，然后便退到了一边。
格雷森到墓地时，在一个木盒子里。麦基不认识抬棺人。他们是城里垃圾收集队的成员。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弯下身把盒子放在洞上时，有股模糊的松树和腐烂的水果的气味。
麦基是唯一一个送葬者。他以为公园的主管可能会来，或者基督教青年会的房间服务员，或者可能是夏天经营公园的食品摊的女士。但没有一个来送葬。只有麦基和来自殡仪馆的人，六个抬棺人和两个站在一边的人，靠着钻洞拖拉机抽烟，这让麦基想到了什么。他在心底微笑：嘿，格雷森，看啊——这不就是麦克马利根的蒸汽铲嘛！很高的地方，一架银色的飞机飞过天空，像一只蜘蛛一样安静。
一个声音吓了麦基一跳。“他什么时候来？”是一个抬棺人。
殡仪馆的人翻下黑皮手套的顶部来看手表：“是现在啊。应该五分钟前就到的。”
“我们还 要等多久？”
殡仪馆的人耸耸肩。只有一个抬棺人点起烟。
麦基希望自己没来。这件事同曾经在木盒子里的躯体中住过的人无关。
“我冻得受不了了。”一个抬棺人说。
“我也是。”另一个表示赞同。
“喂，你知道”——一个抬棺人说——“我们不用耗一整天来填那个洞。”
每个人都看着穿着黑色外套的人。他再次看了看手表：“可能是交通的问题。”
牧师，麦基心想。是我们在等的人。
一个抬棺人走向殡仪馆的人：“我们在这里费了半天劲，难道还 不够吗？他们只给我们一个钟头时间。”
另一个抬棺人插进来：“我们去买些油炸面饼吧。”
“热咖啡，兄弟。”
很响的当当声——一个掘墓人用铲子撞击着小蒸汽铲。
葬礼负责人叹了口气。他抽出一根烟，借着抬棺人的火把烟点燃：“再多等会儿，就能知道该干什么了。”
麦基等了一阵子，努力寻找牧师的踪影。无论最后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想看到。于是他开始跑。“嗨，孩子！”他们叫道，“喂，孩子！”但是他跑了，一直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