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28
格雷森第一本一页页从头读到尾的书叫《小马达的能耐》。老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达到了一整晚努力的顶点。读完后，老人满身出汗，筋疲力尽。
孩子的反应让他吃了一惊。麦基没有像看到自己读出第一句话那样又蹦又叫。他只是待在远远的角落，坐在一个塞满了的、呈块状的器械袋上面。阅读期间，他始终和格雷森保持距离，让他明白不能作弊，他必须靠自己。现在他只是盯着格雷森，脸上露出了一点儿微笑。他将拳头握紧，朝着格雷森，说：“阿门。”
“你说什么？”
“阿门。”
“什么意思？谁在祈祷？”
“这是我原来去教堂时学的。你不必等待祷告。当你真的很喜欢有人说的话或者做的事，就说阿门。”他推开袋子，将双手举向天花板，高喊：“阿——门！”
孩子突然过来拥抱他，小小的躯体压向你的力量是你无法预料的，除非你看过他差点儿将棒球击中中场的大树。
“好吧。”麦基拍拍手说，“会怎么样呢？我要当厨师。随便你想吃什么。”
麦基现在有一个烤面包箱了，是来自他这位留长须的朋友的问候。实际上，逐渐地，格雷森带给他很多东西：装衣服的大抽屉、室内热水器、两英尺高的冰箱、几百个纸盘子和塑料用具、毯子、可以睡觉的席垫（孩子忽略了这个，他更喜欢护胸）。过了一段时间，这个地方比他自己在基督教青年会的房间更像家。
“来个玉米松饼吧？”格雷森说，因为长了坏牙和疼痛的齿龈，他只能选择好嚼的东西。
麦基走到当做餐具室的书柜：“玉米松饼马上就来。要烤的吗？”
“对啊，为什么不呢？”
“要黄油吗？”
“当然要。”
“要配点儿什么喝的吗，先生？”
“嗯，松饼就够了。”
“这里的苹果汁好极了，先生。今年苹果的收成好。”
没事儿的，格雷森想：“好的，那就苹果汁。”
“马上就好，先生。”
用过小吃，孩子证明自己不仅是个聪明的读者也是个好厨子。“你为什么不留下来过夜呢？”他说，“已经晚了。”
当他还 在抱怨这个主意有多荒谬时，孩子铺上自己从未用过的席垫，把他拉到上面，脱下他的鞋，为他披上一块毯子。他坚持道：“这应该是你的床。”
孩子摆好护胸——“我没事……我很好。”——他心里知道这是事实。
老人主动向疲倦投降，睡得像一个懒洋洋的、飞到天空的球。他并没意识到，自从他在秧鸡球队前丢脸，自认为是个失败者后，自己心底的一些东西，三十七年来第一次毫无负担地飞走了。毯子盖在身上，但男孩的拥抱才真正包裹并温暖了他。当某人做了你真正喜欢的事——“阿门。”老人向着散发着谷物和棒球气味的黑夜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