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珍《归化寺看山茶》原文+鉴赏

小花团团火齐珠,大花轩轩红盘盂。高花烧天天为枯,低花照地地为朱。丹霞大帝御花国,气象想见唐与虞。沐日浴月烂百宝,春风冲瀜元气粗。荡荡海天照金碧,山门桧柏排千夫。我来看花适正月,更有小妹相携扶。眼迷不认一切佛,兴热欲返巢经庐。口谈树高向母赞,指形花大为母娱。但恐此景未亲见,卤莽而言终谓诬。题花要令现纸上,正为此花天下无。吁嗟此花天下无!

【鉴赏】

这是一首咏物诗。诗咏茶花,极写归化寺山茶盛放时迷人的景象。

归化寺,位于云南省昆明市。诗人于道光十七年(1837)春,从舅父黎恂在云南幕府时,曾经往游归化寺中。诗中所写,即诗人此游所见之景。

诗起四句以铺陈夸张的手法,从大小高低不同角度写归化寺春日山茶开放之盛,又以有形有色之物作譬,极写山茶颜色的引人注目,也给读者造成具体的形象感。“团团”,圆形。班婕妤《怨歌行》:“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火齐珠”,玫瑰珠玉。左思《吴都赋》:“火齐之宝,流辉含英。”刘逵注“《异物志》曰:‘火齐如云母,重沓而可开,色黄赤,似金出日南’”。“轩轩”,轩昂貌。“盘盂”,盛物之器,圆者为盘,方者为盂。圆圆的小花如同玫瑰珠玉,色呈黄赤; 轩昂的大花恰似盘盂,色泽红艳。一片金黄,一片火红。高花烧天,天为烧枯; 低花照地,地成朱红。这是花的海洋,火的世界,格外动人,分外娇人。读者读此,自不能禁得一片游兴萌动。

“丹霞大帝”以下四句,进一步写置身海中的氛围。诗人想象,花国之中,自也应有御花大帝主持。道家有三十六洞天之说,小洞天第二十八即为丹霞天,此乃王真人所治。丹霞大帝是作者虚构的掌管彩霞的天帝,也即山茶花花神。以唐、虞盛世,喻花国气象,便给人以具体可感性。置身花海,如沐日浴月,感觉到春风荡漾,这是何等的惬意舒心! “荡荡海天”二句,又写归化寺山寺景象。海天荡荡,金碧辉煌,山门外苍松翠柏,排立两旁,如同千夫护卫,众军镇守,亦自雄壮开阔,气象宏大。

“我来看花”以下至结尾,抒发了诗人见景生情,期望与母共赏此等佳丽风景的心情,也反衬出归花寺盛开山茶的盛大诱人。诗中既点出了诗人自己看花的时间 (正月) 及同伴(小妹),同时也暗示出花开之日。此为一箭双雕,一石二鸟手法。

花海世界,远近高低,游目之处,无不红艳,无不动人。故此诗人也有 “眼迷不认一切佛”之举止神情。诗人在花的海洋中,简直着了迷,发了呆,佛像为何,已置之思绪之外,不复相认。然而诗人毕竟是一位极富感情、极讲孝道的士人,尽管眼迷兴热,留恋不舍,不愿离去,然而老母在堂,如此盛景,岂有不让老母来此一游,饱饱眼福之愿?“欲返巢经庐”与“兴热”依恋,看似矛盾,实却一致。诗人兴热,却又极欲回归书斋,此为拟将此景速告家中老母,请她也来欣赏。“口谈树高向母赞,指形花大为母娱”,这是诗人信中向母亲所作的描述。独乐乐,与母共乐更乐。诗人将自己目中所见,诉呈与家中老母,让她也高兴高兴。然书不尽意,空纸无凭,眼见方能为实,单是信中所言,终不足完全令母取信。诗人愈加渴望老母来此,亲眼观之。

期望老母能来,然老母还在遥远的家乡。此花之盛,此处又为天下独具。以诗体咏,状其形貌,令其毕现纸上,既可让老母先读为快,亦可传世,为天下人共赏! “吁嗟此花天下无”,再次表达了诗人观此盛景后不能自抑的感慨和快意。

艺术上本诗有不少特色,诗人采纳了民歌及古诗的某些手法。铺陈、排比、比喻、夸张等多种技巧,多种手法,在诗中均有比较切当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