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狄克和威尔·普莱司重逢

32狄克和威尔·普莱司重逢

大猫继续往下说——

有一天,一位神采奕奕的绅士出现在“费兹华伦与惠灵顿”的账房门口。狄克抬头看,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那人的身形动作,他觉得认识他,但又不能十分肯定——那人的脸还  在阴影里。

账务员通报说路易爵士派信差来了,竟然就是他的老朋友威尔,当年带他来到伦敦的马车夫。对这次的重逢,两人真是高兴异常。他们勾肩搭背地走向小酒馆,一路上不停地抢着说话。

在无数兴奋的话题当中,最令人惊奇的是:威尔从十岁开始就在为路易爵士做事了。至于多年前那个喜欢在马车后面鞭打乡下小孩儿的土地经纪人,在某一天的早晨他的马绊了一跤,他就此活活被吓死了。

“我非去码头不可咯!”威尔说,“路易爵士有艘船要在涨潮的时候进港。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去波斯  的路上,这是我听说的。明天晚上你和那只猫准时在变换钟声的时候到路易爵士家。”

威尔临走前想起了脚边的包裹。

“路易爵士送这本书给你。明天见他之前,你务必先把书看完。他说看完了这本书,你才会有心理准备听他的意见。他恳求你看书的时候要小心,这是他最爱的一本书。他把它当《圣经》来读,还  抄录其中的片段。如果我能读,我一定比他对这本书更入迷。”

那是一份手稿,是《马可·波罗游记》的翻译稿,记述他从威尼斯  到波斯  到中国的忽必烈王官,再到印度和中间所经过的一些地方。

早在狄克出生前的一百年,马可·波罗跟着父亲和叔叔从威尼斯  出发,他们是商人,就像费兹华伦和路易爵士,要找寻新奇的货物和新的市场。马可当时十七岁。乘船航行东方远到中国是很不容易的事,别说在马可·波罗的时代没人走过这样的航程,就算在狄克·惠灵顿的时代也没有。

狄克读了一整夜,第二天又读了大半天。他仿佛看见马可·波罗站在他面前,既兴奋又疲惫,一下子说旅程多么艰辛,一下子又说是多么灿烂。透过马可·波罗的眼睛,狄克看见了随着诡异的乐曲起舞的美女、穿着橘色丝绸的僧侣、侏儒、乞丐、变戏法的、敲铜箔的、编织地毯的小孩儿、玩杂耍的和珠宝商人……他幻想着那些烟雾腾腾的气味,红的黄的帐篷,散发着香料味道的市集,戴着高帽子的魔术师,占卜师,穿着戏服的弄蛇人,还  有骆驼。他尝到了橘子和金瓜的滋味,他闻到了骆驼的口臭,他走过穷乡僻壤,战士骑着毛蓬蓬的小马瞟着他吐口水,马可·波罗比画着又渴又累的手势,他们说的话却一句也听不懂。

狄克让自己跳离这一个神奇的世界,他发现撇开这一切,这本游记的主旨是一个商人对各地的风俗、景观和机会的详实报道。马可·波罗叙述着在欧洲市场行情看好的一些商品——丝绸、药材、珠宝。对于交易的货物,他认为全世界的人都爱黄金、珊瑚、优质的羊毛料、玫瑰香油、象牙和盐。

“怎么会是盐?”小班不明白,“盐很便宜啊。”他指着给动物舔食的盐块。

“今天的确如此,”大猫回答他,“现在盐都从盐矿开采,但在那个年代非常昂贵,因为那时候绝大部分的盐,都是一磅一磅地用海水蒸发过滤出来的结晶。过程非常费时。那时候他们没有冷冻库,所有的鱼和肉都用盐来保存。制作奶酪、熏制皮革和调味也都用盐。没有盐任何动物都活不了。在那个年代,送一点点盐可是最大方漂亮的礼物了。”

“嗯嗯。”小班应着,对他来说,糖和盐在某个年代很难取得这件事简直无法想象。

大猫继续说故事——

路易爵士很了解他手下的人。

狄克耳朵听着市集里的音乐,眼睛看着美女舞蹈,他幻想自己就在交易那些书里读到的货物。他想象自己骑了矮胖的小马,跟着那批长着黑黑的胡子的男人,穿着马可·波罗描写的戏服走过山隘。他看见了穿橘色衣袍的僧侣,听见了他们古怪的铃声。

他对书上写的印度大麻和鸦片很好奇,还  有在印度修练的一些“神奇又邪恶的艺术,用它们来制造黑暗……”他还  读到了象牙、杏仁、开心果。他在书上看到的波斯  是这样的:“人们都信仰伊斯  兰教。这个种族普遍来说都很貌美,尤其是女人,依我的观点,称得上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了。”

当他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他想起了他的祖母和她说的圣诞故事:“在波斯  ,马可·波罗来到一个叫做沙巴的城市,东方三博士就是从这里前往伯利恒朝见基督;这三位博士就葬在这个城里一座很好的坟墓里,三个人完完整整,胡子头发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