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30)

而看到画面中魏无羡居然在“姑苏蓝忘机”后边也缀上了自己的名字,顺着读下来就是“姑苏蓝忘机、云梦魏无羡,到此一游!”

原本忍俊不禁的江澄,登时睁大了眼睛,他恶狠狠地对魏无羡道:“你下次丢人的时候,能别带上云梦吗?你丢得起,咱家丢不起!”

语气与年少时如出一辙。

魏无羡大笑之余,摆手道:“放心放心,已经擦下去了。再说了,不擦下去能怎样?谁敢多说一句?”

江澄闻言挑挑眉,还真没人敢说。但是……这是谁敢不敢多说的事吗?你自己就不觉得丢人吗?!

随后众人又见识了夷陵见狗怂和姑苏狗见怂的故事,不得不说,当真绝配!

魏无羡赶忙拽住又要疯跑的蓝忘机,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客栈,将怀中的两只鸡交给老板娘时,老板娘那表情真可谓是一言难尽……

不过二人并不在乎,彼时他们眼里都只有彼此。

进了屋里,蓝忘机主动要求要让魏无羡给自己洗脸,可魏无羡却得寸进尺地要给他洗澡。

画面到这,魏无羡就炸了,他慌乱道:“这不能看啊!这绝对不能看啊!温宁!快!快!!砸了它!!!”

被点名的温宁怔然片刻,须臾道:“是!”

看到魏无羡此等举动,结界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明白了什么,一阵尴尬的气氛瞬间弥漫整个结界……

温宁得了指令,登时蹿了出去,这地方禁灵力,可禁不到鬼将军头上,欺身蹿上,一股罩风自他手中凝聚,骤然击向演绎画面的奇怪东西!

众人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可没想到的是,距离画面方寸之处,顿时凝聚起一层结界,将整个画面笼罩其中,结界中貌似蕴含着很强的力量,因为温宁在一击之后,就被反打回来,落在地上向后踉跄了几步后才止住身形。

魏无羡站起身,眸光一凝,脸色瞬间肃凝。

画面已经停止,被完好的护在结界之中。

众人看到魏无羡这么大反应,不自觉也被带动的跟着凝重起来,周身氛围已由刚刚的尴尬逐渐转变为严肃。

正当众人如临大敌之时,一道辨不清雌雄的声音响起:“哎呦我的妈,你再狠点!你再狠点直接弄死我得了!”

……

……

……

魏无羡略微有点发懵,半晌愕然,忽然道:“这玩意儿?活的?”

那道声音难得带了丝怒气,吼道:“废话!我一直是活的!亏我这么喜欢你,你上来就要打死我!你激动什么!怕你男人的赤身裸体被当众窥伺?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我?!哎哟可疼死我……”

连珠炮似的一通轰轰轰,轰得众人有点搞不清状况。不过众人唯一明白的就是,接下来的画面果然是他们所猜想的那样……

魏无羡、蓝忘机:“……”

半晌无语,魏无羡道:“这位兄台……姑娘?额……这位侠士,你怎么知道关于我们的故事呢?”

那道声音有些贼兮兮道:“嘿嘿,仙人自有妙招。”

魏无羡:“可否赐教?”

那道声音:“好说好说,你们的故事在我们那个世界那真可谓是脍炙人口,广为流传,一些喜欢你们的人呢,心疼你们的经历,又觉得有些误会必须要解开,所以寻了这么一个契机,干脆让你们自己看看每个人的经历,知道的也好,不知道的也罢,也省的我们这些喜欢你们的人干着急了。”

魏无羡:“你们那个世界?喜欢我们的人?”

那道声音:“对呀。”

魏无羡:“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蓝湛你明白吗?”

蓝忘机:“不明白。”

那道声音:“哎呀,不要管那么多嘛。总之就是在与你们不同的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有很多很多喜欢你们的人,甚至有人奉你们为信仰,他们是真的心疼你们,所以才会有这个机会,让你们了解故事的一切始末啊。”

魏无羡越听越觉得神奇,道:“还有这么可爱的人呐?那我们能见见他们吗?”

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道:“额……这个……我得想想。你们先看吧,故事快完了,完结之后说不定会有机会看到他们。”即将隐去之前慌忙道:“喂,我有分寸的!不要再让鬼将军打我了!”

说罢,便隐去了声音。

魏无羡:“……好吧,温宁,你先回去坐好。”

温宁:“哦,好。”

画面周遭隐去防御时产生的结界,画面一黑,再流转,便看到二人站在客栈的两间房门外,看这情况,彼时的含光君已经醒酒,两人交谈几句,便各自进了房间。

视角随着魏无羡进入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魏无羡甩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蓝忘机目光中微微有些愕然。

魏无羡发疯一样用茶壶里的水浇头而下,也不能减轻一点心中的燥热。这个地方实在没法待下去了,他推开门窗,一跃而下,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拔足狂奔。

胡乱跑了一路,直到刚才涂鸦的地方才驻足。不禁伸手描摹那个让他意乱情迷的人的名字,一遍一遍,难舍难分。

忽然察觉到墙后有动静,魏无羡一看,竟是温宁拿着把小矬刀,满面白灰地在消灭他与蓝忘机制造的破坏。

……

温宁看出了魏无羡心情不好,两人交谈片刻,魏无羡的心声自画面中完完全全表露出来,心中郁结之气难消,想喝酒,身边又没有酒,不光没有酒,关键还没有钱!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样子,让画面外的蓝忘机有些哭笑不得,心中道:早在很多年前,蓝忘机离开魏无羡就不行。沦陷的,何止你一个。

魏无羡满腔的焦灼无处发泄,自然就想到了一个地方:观音庙。当即一跃而起,带着温宁风风火火去找晦气去了!

众人:“……”

来到观音庙,魏无羡与温宁攀墙而上,趴在屋檐上观察庙内情况,这一看,两人都愕然了。

蓝曦臣竟然毫发无伤的站在一群僧人和金家修士中间,裂冰和朔月也都佩在他的腰间。

魏无羡察觉不对,立刻叫温宁回客栈通知蓝忘机。

自己则在锁灵囊中掏出两只小鬼,想让他们进去打探打探情况。

一声犬吠声惊起!

魏无羡登时魂飞魄散,强忍着窜天的冲动默念蓝湛的名字。

却不料,金凌的声音紧随而至。

金子轩:“……”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而观音庙内的人也察觉到了,魏无羡看着庙中人的动静,一颗心在各种恐惧中吊到飞起,心底直骂金凌可真是个祖宗!

金凌攀墙而上,魏无羡都想哭了,怎么不能让人省点心……

金凌趴在墙头向庙里张望,只见一根羽箭呼啸射来,魏无羡反应奇快,将腰间竹笛掷出,打偏了箭势,这才让金凌逃脱。而他自己的方位便暴露了出来。

魏无羡翻下墙壁,手指圈成一个圈,正要吹哨子,身后的金光瑶开口了。

对方人多势众,魏无羡向来能屈能伸,是以很光荣地被俘虏了……

金凌也没能逃脱……

观音庙内魏无羡、蓝曦臣和金凌三个俘虏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蓝曦臣同魏无羡问起蓝忘机的去向,这一问之下,事情就大了。

众人随着蓝曦臣的话语回忆起了多年之前血洗不夜天那天的场面,伏尸百万,血流成河,造就了一片血涂地狱。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动弹不得,全部倒在地上犹如尸体一般。

蓝忘机灵力即将枯竭,撑着避尘勉强站起身来,看到精神恍惚的魏无羡摇摇晃晃的离开,他立即跟上,拼着最后一把力气把魏无羡带上避尘离开。

画面转到一个阴暗的山洞内,魏无羡背靠石壁,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瞳孔涣散,口中断断续续发出喃喃低语,仔细听去,却是在叫“师姐”。

蓝忘机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为他输送灵力,全然不顾自己的一身伤。

“魏婴,庭前的玉兰花开了,你随我回云深不知处吧。”

魏无羡意识不清,轻声道:“滚。”

“魏婴,你当年赠予我的两只兔子现在也长大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滚。”

“魏婴,鬼道损身损心性,你跟我回云深不知处,我护着你行不行。”

“滚!”

“魏……”蓝忘机的眼里已经蕴了泪。

“忘机你这是在干什么!”一道呵斥声在山洞响起,蓝忘机闭上了眼,终于还是找来了。

蓝忘机停止为魏无羡输送灵力,他站起身面对自家的诸位长辈,目光一片清明。

“忘机你……你这是做什么?如今这魏无羡已是百家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你这是干什么?铁了心要同他沆瀣一气?你何时变得如此善恶不分?!这么执迷不悟!从小我对你的教导都被你吃下去了?!”蓝启仁对这个他一手教大并一直引以为傲的侄子失望透了。

面对这通喝斥,蓝忘机垂眸不语。

“你……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蓝启仁痛心疾首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这样。”蓝湛道。

“你!你……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蓝启仁身后的三十三位前辈动了。

“休想。”蓝湛将忘机琴横抱在身前。

当下众人在阴暗的山洞中大打出手,洞中不时闪现炫目的蓝光,灵力源源不断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当蓝忘机将三十三位前辈重伤后,他也已是强弩之末。撑着避尘一瘸一拐的来到已经昏迷过去的魏无羡身边,费力地将他背在身后,跃上避尘。

“魏婴……我们走……”

诸位蓝家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看着二人御剑离去。蓝启仁重重叹了一口气,手握成拳,重重砸在地面上。

画面一转,蓝忘机将魏无羡送至乱葬岗的伏魔洞中,将魏无羡放在石床之上,自行调息片刻后,手慢慢抚上魏无羡的脸庞,细细摩挲着。

“魏婴,你……多多保重。”

蓝忘机御着避尘回了姑苏。

来到规训石前,默然跪了。昼夜交替多次,不知跪了多久。一日,蓝曦臣来看他,眉宇肃凝,脸上全然不复笑意,看起来和蓝湛更像了。

蓝曦臣道:“忘机,你真的决定一意孤行吗?”

蓝湛面色苍白,连续跪了数日,滴水未进,不夜天与山洞那次又是旧伤未愈,一直来不及休息。他没有答话。

蓝曦臣又道:“魏公子已铸成大错,你又何苦错上加错?”

蓝忘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我无法断言他所作所为对错如何,但无论对错,我都愿意与他一起承担所有后果。”

蓝曦臣心知自己弟弟的脾性,也知劝他无望,便不多费口舌,重重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画面一转,竟是来到了静室。蓝忘机趴在床上,后背凌乱不堪的戒鞭痕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有结痂,微微一动,从鞭痕处隐隐流出丝丝鲜血。

蓝忘机面色惨白,眉头紧锁,冷汗自额头流下来。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由远及近。

“听说没有,外面都在传呢,夷陵老祖魏无羡身死魂消。”

“啊?真的啊?活该,当初他操控鬼将军伤了我们姑苏多少人啊,死得好!”

“要说也是,终归是他自己作的孽。哎,蓝老先生今天下山同各大家主商议要事呢,今日早课怕是不会出现了。”

“那可太好了!本来今日要考默写,我还发愁呢,一点没背,要被知道还不被老先生罚死啦……”

谈话声渐渐消失在耳边。

“魏婴……”蓝忘机撑起如被刀割过的身子,穿好衣服,被这番动作折腾得又是冷汗淋漓。禁闭时间未过,他却顾不得太多,避开了所有人,独自御着避尘下山。

他艰难地御剑而行,至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