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老鼠们》

《去找老鼠们》

费里斯比夫人有些紧张,尽量想把思路理清楚,她说:

“我来麻烦您,是为了我小儿子蒂莫西的事。他病得很厉害,不能下,可我们还 有五天就必须搬家。”

“等一等,”猫头鹰说,“从哪儿搬?搬到哪儿?”

“从我们住的菜园那块地搬到小溪旁那片草原的边上。”

“哪个菜园?”直到现在为止,费里斯比夫人一直没想到鸟儿可以在天空自由飞翔,他们能看到农村中很多菜园。她回答说:

“菲茨吉本先生的菜园。”

“有块大石头的那个菜园?”

“是的,我家就在那块石头旁边。”

“你怎么知道只有五天就要搬家?”

费里斯比夫人告诉他关于拖拉机的事和她听到菲茨吉本先生说过还 有五天就要开犁。“当然,”她接着说,“也可能天气有反复,又冷几天;还 会有冰冻,甚至下雪……”

“不会的,”,猫头鹰十分肯定地说,“不会的。草原上的野洋葱已经长出来了。”然后他又问她住的是什么房子和房子同那块大石头究竟有什么关连,显然他对那一带很熟悉。

可是费里斯比夫人愈听愈感到猫头鹰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原来以为他能帮忙是自己太蠢了,她来这儿更是盲目。她想,确实没有解决的办法了,索沉默不语了。猫头鹰也不再提问了,最后,他说:

“要是你们不搬,你的家肯定要在犁地时被摧毁,这是无法避免的。你们要是留在家里,全家都要被压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搬家。把你的儿子蒂莫西包得暖暖的,尽可能在旅途中背着他,希望搬家那天风和日暖,这样至少你和其他几个孩子可以免于一死。这是我唯一的忠告。”

猫头鹰说完后把眼光转向洞口,射进来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

“好啦,请原谅——夜晚来临,我没有时间多陪。很遗憾,我没能对你的问题给予满意的答复。晚安,夫人……”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你贵姓?刚才你好像没说。”

“我是费里斯比夫人。”可怜的田鼠哽咽着说。猫头鹰所说的话正是她怕他说出来的,她对蒂莫西不能再抱希望了。其实猫头鹰的意思很明显,要不然舍弃蒂莫西,要不然全家一起死。就算搬家那天很暖和,可是以后连续几夜肯定都有霜冻,蒂莫西算完了。但是,应该以礼相待,她悲悲切切地说:“我很感谢您,先生,打扰您了……”

可是猫头鹰一听费里斯比夫人说出她的姓,神态突然一变,转过脸来注视着她。他一面鼓翅准备起飞,一面又向她靠近。他低下头来,那又长又尖的嘴离她的面孔只有几英寸远。费里斯比夫人吓得只往后退,她怎么得罪猫头鹰了?

“你说你是费里斯比夫人?”

“是的,您刚才问了我。”

“你同乔纳森费里斯比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丈夫,去年夏天故去。他是蒂莫西的父亲。但是,您怎么会认识他?”

“这不重要,”猫头鹰说着向后退了退,换了另一种态度,敬重地说:“乔纳森费里斯比的人名在附近几片森林里可说是尽人皆知。如果你是他的夫人,那问题就两样了。”

猫头鹰说话的语气给费里斯比夫人带来少许希望,她问:

“您是什么意思?”

“夫人,可能有办法挽救你儿子的生命。我刚才没提出,担心你不可能做,所以我不愿意让你抱有幻想。但如果你是已故乔纳森费里斯比的夫人——那你有可能做到。”

“我完全不懂您的意思,”费里斯比夫人说,“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本人能做到的,你必须去找老鼠们。”

“去找老鼠?可我不认得任何一只老鼠。他们同我素不往。”

“对这点我并不怀疑。他们光和同类往,不同任何其他动物打道,以后更是如此。但不管怎样,我想他们会帮助你。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一定能帮助你。”

“他们能干些什么呢?”

“他们能帮你把房子搬到不受犁耙威胁的安全地带。”

费里斯比夫人听后情绪又低落了,她尖酸地说:

“您开什么玩笑!先生,您不严肃。没有一只老鼠能搬动我的房子。它太重了,也太大了。”

“菲茨吉本先生农场中的老鼠有工具,有办法——你对这些不知道。他们同我们不一样,他们夜间秘密工作。费里斯比夫人,你知道他们住所的主要进口吗?”

“是在玫瑰丛里吗?我知道。”

“就在那儿。在洞口你可以看到一只放哨的老鼠,他的名字叫贾斯廷。把你的名字告诉他,就说是我叫你来的,你要见一只叫尼科迪默斯的老鼠。我想,他们会让你进去的,不过,可能坚持要你发誓保密。如果他们对你提出保密的要求,我主张你还 是答应下来,当然这要由你自己决定。”

费里斯比夫人感到困惑不解:

“保密,对什么保密?”

“无可奉告,我已同意保密。再说,尽管我对他们的某些事务曾给予咨询,还 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

“好吧!”费里斯比夫人说,“我完全弄不明白,但是只要能救蒂莫西一命,我一定按您的话去做。”

“告诉他们,”猫头鹰接着说,“我建议把你的房子搬到那块大石头避风的一面。记住,是石头避风的那一面。还 有,别忘记那两个名字:贾斯廷和尼科迪默斯。”

“贾斯廷和尼科迪默斯,石头避风的那一面。”费里斯比夫人重复说,“我会记住的。”她现在完全给搞糊涂了,所以没想这是什么意思,也许那些老鼠知道。

“还 有,费里斯比夫人,”猫头鹰又向洞口移了几步,说,“请你理解,我是你已故丈夫的崇拜者,尽管我从未亲眼见过他。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你儿子的生命能保住。你瞧,我能理解你的特殊情况,因为我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您也有问题?”费里斯比夫人说,“但您不存在搬家的问题。”

猫头鹰说,“我在这棵树上,在这个洞里住的年头远远超过任何动物能回忆起来的年头。这几年的寒冬,每当大风呼啸时,我坐在洞里,可以听到树根处传来一种声音,那是木头在严寒中裂开的声音。这棵树太老了,快死了。可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离不开了,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住所,我也老了。总有一天,这棵树要倒下,如果我还 活着,也会跟着树一起倒下。”

猫头鹰把悲观的预测说完后,走出洞口,展翅悄悄地飞向黑暗的森林。

费里斯比夫人跟着猫头鹰出洞,走向树干,杰里米在原地已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乌鸦还 在那儿,她感到宽慰。

“咱们得赶快走,”杰里米说,“天黑了,我不能在外面呆这么晚。”费里斯比夫人也有同感,连忙爬到他的背上。这次她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她已惯空中飞翔了;再说,下面的森林非常黑,她也看不清离地面有多高。

“猫头鹰同你谈了很久,”杰里米一面飞一面问,“他的意见对你有帮助吗?”

“我不知道。”费里斯比夫人说。既然猫头鹰说这件事是个秘密,而且他自己也在保密,她拿不准该不该向杰里米透露。

“为什么你不知道?”

“他虽对我说了一些话,可我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帮忙。”她想用自己不懂的事来转移话题:“‘避风那一面’是什么意思?”

杰里米同所有的鸟类一样,对风是颇为了解的,他答道:“就是没有风的一面,也就是风吹不到的一面。‘刮大风时,应该从避风的那一面向谷仓飞,不然就要撞到墙上。’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啊!”费里斯比夫人应了一声,她更糊涂了,这同风有什么关系?

“猫头鹰向我建议,去找老鼠们帮忙。”费里斯比夫人终于说出一句她认为不碍事的活。

“老鼠?”杰里米听后吓了一跳,“他们同咱们没关系。”

“我知道,但猫头鹰认为找他们可能有些作用。”

“老鼠能帮什么忙?”

“猫头鹰说他们可能会帮我搬房子,但他们怎么搬,我也想象不出来。”

“啊,我并不怀疑他们能搬,”杰里米说,“大家都知道——至少所有的鸟儿都知道——那些老鼠什么都能干。他们干一些活儿非常熟练,可谁也不知道哪些活儿他们在行。比如,他们正在山的那面盖一所新房子,还 在旁边开垦了一片地。我可以指给你看,但现在天太黑了。

“老鼠原来同我们一样常常搬运吃的。可现在我们看见他们也运别的东西——金属、机器零件,还 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他们把这些东西搬进玫瑰丛里。以后他们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猫头鹰比我们知道的多。也许他同他们打过道,但我从没听说过这些老鼠除了忙他们自己的事还 帮过谁。”

“我也没听说过,但不管怎样,我要去问问他们。”

他们到菜园时,天已全黑,杰里米不能再逗留了。

“晚安,杰里米,”费里斯比夫人说,“谢谢你带我去找猫头鹰,还 把我送回来。”她对这只乌鸦产生了亲切感。

“不客气,如果你以后要我帮忙就来找我。老实说,要不是你,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杰里米说完,在黑暗中飞去。这天晚上,他是最后回家的一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