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惊动巨牙怪》七 山羊在看书

招风耳听着耳边呼呼风响,觉得自己下坠之势如同一块大石头。流云在身边一闪而过。大地正朝着自己扑过来。看清了,下面是一片白雪。招风耳还未及多想,身子已经像流星一样坠到了地上,只听扑通一声巨响,雪沫子飞起老高。他的人已经扎进了雪窝子,速度似乎一点未减,仍然朝下直扎。

听到了一阵碎响,原来,已经扎到了雪的最下层。下面,有一层薄冰,也被他穿透了,直接扎进了冰下面的河水里。深入水中,原来一点也不冷,甚至还有一些温暖。这时他的身子才平行浮动,顺着下坠之势,一冲老远,顺着河流冲到了一个陡坎。

那里正是一个瀑布的出口。招风耳与激流一起跃出,然后又一起落入了一个碧水潭中,再从潭内挺身拔起,他爬上了岸,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这里是山谷间的一处奇境,周围都是白皑皑的雪山,高拔入云,没有任何的人迹来至。因而,这块地方就保持着创世之初一般的生态,绿草如茵,烟霞散发着七彩光,日月在这里交相照应。树木古老,每一株都似有灵性。奇花异果,在那里顾盼生姿。

招风耳没想到会在冰天雪地之中,发现这样一个美妙舒适的地盘,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野人,可以跟自然亲近,就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

正在那里发愣,忽然听到旁边的竹林中有什么动静。招风耳心中一动:是不是什么人?但是一想,这里不可能有人,也就不在乎了。然而,那个动静又传了出来,而且,这一次声音还很大,分明是一个人的说话声。

招风耳心中大惊:莫非是那个魔王也跟着来了?这,怎么可能?可是,如果不是他,又会什么人呢?他悄悄地移步,顺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轻轻地,他拨开了竹林中的细枝嫩叶,朝着那个方向观瞧。

一看之下,他不由得愣住了。在翠竹之间,有一个紫玉凳子,上面坐着一只白山羊。它正在那里举着一本书,念念有词地读着。它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赶考的书生,正抓紧时间背四书五经,好应付会考,博取功名。

它念书的声音有时轻,有时重。抑扬顿挫,起伏跌宕,似乎很合乎平仄规律,可是招风耳却一个字也听不懂。难道它看的是混丽缔特有的经书吗?还是它在读一种外文,招风耳根本不懂?

招风耳躲在林子边上,偷眼看着山羊,听着它在那里念书。越看越是害怕,越听越是心惊。他大气不敢喘,更不敢上前现身,表明自己是谁了。因为这山羊虽然看上去很是普通,好像刚从谁家的羊圈里跑出来的,可是,招风耳越来越觉得,它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怪异,一种说不上来的神秘。

在这样秀美瑰丽的地方,有这么一只漂亮的山羊,应该是不错的。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念书?而且,念的是招风耳根本就听不懂的书?

招风耳正在那里惊疑不定,忽然,山羊站起身来,把书合上。然后,它就朝招风耳这边走过来了。

招风耳以为它是发现了自己,吓得手足发麻。不料,它看都没看招风耳,就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了。

招风耳眼看着它已经出了竹林,刚要追上去。这时,发现自己的脚前有一张纸。刚才进林子时,地上还什么都没有呢。一定是那只山羊在路过他的身边时掉下的。说不定,是书中夹着的什么密信。

招风耳把那张纸拾起,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

“跟上我。照纸上的话办。不要提任何问题。我不会回答你。”

招风耳拿着那张纸,看了好几遍,手都有些发颤了,心中更惊讶得厉害。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没有见山羊发现我啊,也没有见它拿出纸写字。这么说,它是事先就知道我会来,它是早就认识我吗?

想到这里,招风耳更有些害怕了。

害怕之余,是更加好奇。

他把那张纸掖在怀中,便悄悄地移步出林,跟上了那只山羊。

山羊果然还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不出是有意等他,还是就那样步态,悠闲自在惯了。这里胜过了招风耳见识过的任何仙境福地,所有的生物一入此间,就放下了争先急躁的心态,优哉游哉也。

前面是一排翠树,树后面显出了一个碧玉宫。山羊一点也没有停留,直接走了进去。招风耳跟上,到了入口处时,心里不免生出了一股惧意: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测的东西啊?我能进去吗?

正在那里犹豫,忽然,发现地上又有一张纸。拿起看时,只见上面写着这样一行字:

“这里,是一座古老的迷宫,你要从此口进入,从另一出口出来。必须要经过所有的房间,而且,要拐最少的弯,才能找到出口。如果迷路,关在宫内,天黑以后,便有食人魔吃掉你也。”

招风耳看到了下面画着的示意图:

他在那里想了一会,心里拿不定主意。如果不能及时走出迷宫,就会被食人魔吃掉!他不敢想象那种怪物是什么模样,但是,一定是可怕之极。真想丢下这张纸,赶紧逃跑。可是,这是什么地方?他能跑到哪里呢?

咬了咬牙,他下定决心,只有按照他心中所想一试了。

没想到,一试之下,他还真的走了出来,发现了那个图中所示的出口,并且,按照要求,走出了迷宫。

正对着迷宫出口的,是一座更古怪的房子。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座紫琉青璃的坟墓,圆圆的,高高的,似乎象征着阴阳的变数。在它的外面种着上千种叫不出来的花,香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是花香,还是因为太紧张?

招风耳明明看见山羊进去了,可是,当他跟着进入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啊,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啊?光影闪动,日月交辉,似乎有无数的珍宝在闪光,细看时,一切又都是空空的影像,什么也没有。

正面,是一张巨大的面孔。看上去,它像是狮身人面像。细看之下,却发现,那实际上是一个人的面孔,只不过,是用金子雕成的。

金面人的嘴巴是方形的,正对着招风耳张着,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大笑。只是,金面人没有牙齿,看上去,它的样子显得有些怪异。

就在它的下面,放着10块金子。是它的牙齿吗?为什么不放到嘴里?

招风耳这时才看到,在金块上有一张纸,上面写道:

“金人的嘴是正方形,长宽高都是30寸。它的金牙长宽20寸,高10寸。你把牙齿装入金人口中,装入最多,即可启动金面。记住,达不到要求,将有毒龙出来,化尔为灰烬也。”

招风耳捧着那张纸,一时吓呆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想知道哪里藏着毒龙,它会是什么样。此时的招风耳已经失去功力,神兵也不知丢到哪里了。可以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别说毒龙,就是一条无毒的蛇也会把他吃掉的。

他的后背在出汗,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出来了。

怎么办?除了尽力而为,还能有什么办法?

招风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越是紧张的时候,越要镇定,要运用自己的头脑,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

手,颤得厉害。他去拿那些金牙,然后,一块,一块,往金面人的大嘴里装。

装了一块又一块。装到最后,就听到了一声响。

招风耳吓得眼睛闭上了。天啊,会是毒龙吗?它从哪里出来?就要朝我喷毒火了吗?

等了一会,没有什么动静。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呵,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是真的:

这里,好像到了某一个富家小姐的后花园,只有在戏里才能看得到。就在园子中间,那些丽花美草的围绕之下,耸起了一个古老的坟包,是普普通通的黄土包。

可是,就在那坟包的边上,却有仙鸟在鸣叫,有玉龙在舞旋,还有一阵阵的天上才有的音乐在悠悠传来。

招风耳不由自主地上前,去看一看这座古坟,不知里面埋着什么人。坟后的松柏绿荫令他心里更生敬意。听到耳边有泉水声响,却不知水从何来,又流向哪里。

到了跟前,他在一座玉雕像前停住了。

那雕像,分明是一个放羊娃的形象。雕得那么生动,就像是活了一般,细看之时,会有一种错觉,以为那放羊娃马上就会说话,还会憨厚地对着你笑起来。

我的天啊,原来是他!

招风耳想起来了,在茵茵房间里看到的那本《混丽缔古代史》,想起了书上所说的那个放羊娃的故事。

正是他,5000年前,就在巨牙怪毁灭城市,屠杀人民,眼看就要把混丽缔彻底灭掉之时,他,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放羊娃,骑着一只山羊出现了。

他运用自己的不可思议的放羊铲,打败了巨牙怪,并且把怪物永远地镇压在了黑石狱,然后,他自己就消失了。

从此以后,5000年里,谁也不知他的下落。多少混丽缔的史学家在寻找,多少考古学家在争论,有人说他上了天,有人说他入了地,还有人说他根本就不曾存在,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没想到,他,就在这里,就埋在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如果招风耳不是从冰崖上坠下,不是有了那种绝无仅有的奇遇,也不可能进到这里,不可能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找到他的安息之所啊。

啊,放羊娃,原来你在这里!

招风耳发现,就在玉雕的底座上,刻着这样的几行字:

五千年后,巨牙复出,

欲克巨怪,入我门户。

尔其入门,先跪尘土,

开启金盒,成我亲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