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奥菲和爷爷的裤子

我从约翰松家回来以后,常常睡不着。我只是躺在那里想着他们家的人。猴子精继续在转,对我摇头,要它不这样不行。

第二天我又上他们家去。门总是开着的,进去就是了。

昨天埃斯特尔婶婶坐在厨房里,吃奶小宝宝放在膝盖上。

“我的小糖糖。我的小红宝石。”她一面用鼻子顶小宝宝的小脑袋一面说。

照常请我喝果酱糖水和吃四层的三明治。拉尔萨坐在那里摆弄一个旧电话机。他看来是要拆开它。我坐在他身边。

“你在干什么?”

“我忙着在研究电话机是怎么装的。我在电话局把这个买回来。只要四克朗。我要给我们自己装一个屋内电话。”

“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种电话装在大门口,有人回来晚了,外面门锁着,他可以打电话。你在门外打电话,对着听筒说:‘请快来给我开门。’这里就能听见。有人来看我们先要打这个电话,如果你不想见他,就可以告诉他你否在家。”

“那倒很有用。”我说。

拉尔萨把听筒顶上一些小螺丝旋下来。他拿下我们把耳朵靠上去听电话的盖子。接着他仔细研究里面的零件,把它们拆下来,然后他拿出另一个电话!它看去更加不牢,也是他买来的。他割开两个电话机的电线,拆散里面松开的线,好把它们接起来。

“我需要更长的线!”他说。

拉尔萨12岁。他在学校里比我高三班。他干活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看可好玩了。拉尔斯叔叔忽然回家来。他马上又开始说笑话。

“好啊,好啊。我的小鬈毛头在这里,”他对我说,“你别再坐着看他陷在泥沼里出不来了。来跟我一起玩爷爷的裤子吧。

我实在想和拉尔萨坐在一起,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爷爷的裤子是怎么玩的?”

“我问你什么,你都必须问答:‘爷爷的裤子’。你不能答错,也不能笑。今天你三明治吃过了吗?”

“是──是的。”

“你应该说‘爷爷的裤子’。”

“不错。爷爷的裤子。”

“你在三明治里夹了什么?”

“爷爷的裤子。”

“真的?那不会很好吃。我想是双份吧?”

“爷爷的裤子。”

“你没忘记。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的裤子。”

“多难听的名字!不过你看,窗子外面是什么?”

拉尔斯叔叔站起来朝窗外看。我什么也看不见。

“爷爷的裤子。”我说。

他说得不假,我实在忍不住要笑。

“你真棒,”拉尔斯叔叔说,“现在我想,我们该问奥菲了。”

奥菲只有4岁。他根本说不上来。问他什么他还是照直回答。

“你不明白,我问你什么你都应该回答爷爷的裤子吗?”拉尔斯叔叔说。“你再说一遍,你应该回答什么?”

“爷爷的裤子。”

“好。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奥菲·约翰松。”

他也笑了!我们大家都和他一起笑。拉尔萨把他的电话放在帽架上,拿着电话线下楼,看它是不是能通到大门口。拉尔斯叔叔也去了。好半天他们还不进来。忽然大房间里真正的电话机滴零零响了。奥菲冲过去接电话。我听见他拿着电话听筒。

“爷爷的裤子。”他说。

我走进大房间去看奥菲。他把听筒放在耳边。

“爷爷的裤子。”他再说一遍。

“你应该说你好。”我说。

“你好,爷爷的裤子。”奥菲说。

我回到埃斯特尔婶婶那里,看她是怎么想的。埃斯特尔婶婶坐在摇椅上打盹,把她的小红宝石抱在她的膝盖上。

“埃斯特尔婶婶,有人来电话了。”我说。

埃斯特尔婶婶张开眼睛,看着我。

“有人来电话,奥菲一个劲地说‘爷爷的裤子’!”

埃斯特尔婶婶竖起耳朵听。

“爷爷的裤子,”奥菲说:“爷爷的裤子,爷爷的裤子,爷爷的裤子,爷爷的裤子!”

埃斯特尔婶婶哈哈大笑。她站起来走进大房间。但就在这时奥菲说:“去你的爷爷的裤子。”他说着把听筒放下了。

“那人脾气真大!”他对我们说。

“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

“你对外人不能说‘爷爷的裤子’。他们不知道这个游戏,打电话来也许有要紧事情。”埃斯特尔婶婶说。

“爷爷的裤子。”奥菲还是这一句。

埃斯特尔婶婶拿起听筒,看那人是不是还在听,但没有声音。她停了笑。接着她说:“算了,算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们又回到厨房。过了一会儿拉尔萨回来了。

“我去问伊萨尔松老爹再讨了些花线,然后跟爸爸一起去收他的钱。他给我买了电池。我得有电池。”他解释说。

他再次在桌旁坐下,开始装电池,接上电话线。电话铃又响了。

“你去接电话吧,莱娜,不过请不要说爷爷的裤子。”埃斯特尔婶婶说。

是拉尔斯叔叔!

“是你吗,莱娜?太好了。我要问一下我的杂货该付给海尔斯特罗姆商店还是付给比雷萨克商店。请你问问埃斯特尔婶婶。我刚才打过电话,是奥菲接的。回家要打他的屁股。”

我告诉大家,刚才奥菲接的是谁的电话。埃斯特尔婶婶哈哈笑了半天。

我正要走,拉尔萨的屋内电话装好了。拉尔萨把装上电池的电话机装在帽架上,电话线沿楼梯通到下面。

楼梯从楼梯口绕着大楼当中的楼梯并一路下去,因此在楼梯口可以看到楼底下。他把另一个电话机放在大门背后的地上。

“伊萨克松老爹答应夜里锁门时把它放出去。”拉尔萨说。

他们让我下去摇电话把手,打电话上来。它滴零得很响,我听到是爷爷的裤子在接电话。

“万一送牛奶的孩子、夜里出来的隔壁孩子或者有的傻瓜看见这电话,给你们打电话呢!万一每分钟来个电话,你们光顾着接电话连觉也睡不成呢:万一你们一起来找拖鞋接电话,黑古隆冬,撞到什么东西上面呢!想想吧。”

“那有什么大不了?”拉尔萨说。“那我就说‘爷爷的裤子’。我想出来了!就用这话作为我们的暗号。请告诉我们大楼的人吧。答应我!保证这样做。”

我当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