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高考情爱起来》原文

每年酷暑,报纸上就会热炒高考作文题,这充分体现了中国人的科举情结。我们关注高考作文,类似于举人津津乐道地吹嘘自己当年以老童生之身,在夫子庙的江南贡院挥汗数日的激情燃烧岁月。其实举人和秀才们内心真正怀念的,是考试完毕后,联袂到秦淮河畔那家法人代表为李香君的按摩院里叫号排队,等待异性洗浴。

许多网民拿各地作文题目恶搞,例如湖南的题目叫《踮起脚尖》,有曰“翻墙”,有曰“偷窥”,我觉得意境太俗,不如“当璇美人狼吻姚明”。作为一名对有偿新闻深恶痛绝的老编辑,我倒是在各省的题目里嗅到了极浓的广告味。北京卷是《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浙江卷是《绿叶对根的情意》,多半是原唱歌手花钱买的。

最令人发指的是,山东卷的题目是《见证》,这无疑是CCTV《见证》栏目制片陈晓卿的黑箱之作,他的节目多在凌晨播出,竟靠此提高收视率,其心当诛。我跟他熟归熟,一样要告他贿选,否则此风一开,明年的高考题目一定会出现《开心辞典》、《快乐大本营》,甚至《洁尔阴特约之午夜倾诉》。正如《笑林广记》所说:熟妇熟睡,被人戏,以茄塞于私处,醒来方觉,大骂。邻妪劝:“事丑,娘子省口罢。”妇曰:“不是这等说,此番塞了茄子不骂,日后冬瓜葫芦便一齐来了。”

古人作文,可以及第,可以扬名。今人作文之意义,却是寥寥。以愚之见,多数人练习作文的惟一功用,便是写情书。所以要从应试教育转为素质教育,当务之急是高考作文一律改为写情书。

写好情书,可以改变你的人生。我有一初中同学,文笔不错,字亦娟秀,整天给不同的女同学写情书,我上高中时他已辍学娶了媳妇。亦即是说,我们刚来初潮,他已御风踏浪,在云雨之间弄潮了。

倘若高考以情书作题,许多大人物甚至文人都未必拿高分。拿破仑就曾写过语句拙劣的情书:千百次地吻你,包括吻你的狗。暮年的冯亦代泡同样暮年的黄宗英,抬头便是“亲亲你这甜姐儿”,肉麻得紧。更加才华横溢的王小波,向李银河效忠时也只会写“我爱你呢,爱你!”简直近乎辞穷。

我虽是搞文字的专业人士,却不是情书老手0码此篇专栏时,幼齿还在我后脑勺边聒噪,说我从未写过情书给她。这是确实的,即便老派如我,也已经不用文字表达肉麻了。早年恋爱,我们只打电话,未着一字。因无罪证和痕迹,那时幼齿的母亲竟是浑然不知。

但现在的小青年多数不谙文字传情,所以我哪天若是潦倒,却也不妨以代写情书谋生。我的文字风格,最是适合孟浪之徒。寻常的求欢之信,大致可以这样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亲爱的小芳,请让我尽孝。你可以拒绝我,但不可以拒绝我那八十高堂老母的婆娑泪眼……”如遇紧急情况,顾客焦虑,我便只写八字:

“今夜焚身,君速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