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红故居寻到的落差

作者:宁可威

应该是5年前了,在省文学院学习期间,知道有去中国三十年代著名女作家萧红的出生地,现辟为萧红纪念馆,萧红故居参观的机会,很是激动。在这之前,知道有去过萧红故居的文友,心里就有一份和年龄不符的羡慕。于是提前找来萧红的著作和可以买到的有关她的资料,一往情深地、虔诚得读。而且反复阅读了她的散文体小说——《呼兰河传》,想以此拉近和这位有着明丽色泽的文学家的距离。同为女性,又是自己顶礼膜拜得女性作家,希望在萧红的故居,找到她当年的影子,得到一份灵感、启迪和创作激情。寻找鲁迅珍爱的有一定文学才情,一代文学家儿时的影子。

文学班一群酷爱文学的业余作者,30多人浩浩荡荡的,跟随着省文学院院长、诗人李琦,放声欢呼呼兰河的出现,带着无比喜悦的心情,来到位于哈尔滨呼兰县(现为呼兰区)的呼兰河畔,黑龙江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萧红故居。

故居于1986年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始建于光绪三十四年( 1908年)。原占地面积 7125平方米,房舍30 间。故居为清末传统八旗式住宅,青砖青瓦,土木建造。我们看到的是修复后的萧红故居,青砖院墙,院门面东三开,正门门楣上悬“萧红故居”横匾。院内五间正房,东两间陈列萧红及祖母用过的部分物品。西两间展出萧红生前照片,中外名人留影、题词、诗作、信函。迎门堂屋摆放着故居原貌沙盘。院内有一座 2米高萧红塑像,后花园两侧有碾坊一座。

1986年对原貌已毁的故居进行修复。5间正房及近 800平方米院落。同年端午节(萧红诞辰75周年)对外开放。1991年修复后花园,1993年举办“萧红文化节”前又修复了 700多平方米的前庭院。现已修复面积3550平方米,几近原面积的一半,是黑龙江省精神文明建设教育的重要基地。

萧红故居庭院深深,站在她居室后花园的瞬间,一个长久盘踞在我心中的问题,见景生情地迸发出来:如果萧红不是英才早逝,以她少女时流露出的才气而论,她不会是只留下几本著作的作家,一定是可以与文学大师们媲美百花园中的玫瑰。可以承载多少她对家乡无尽地眷恋啊。

这位崇拜已久的文学家,如果活到今年夏天的端午节,该是94岁高龄了。从院落中汉白玉肖像上推断,她一定是个白发苍苍、脸色清癯的老人。人的命运不同,31岁芳龄,便因肺病在香港九龙香消玉碎,与人世永别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同一只掠过长空的孤雁,留下几声凄楚的长鸣。

萧红原名张茔,1932年发表处女作《王阿嫂之死》时,使用了“悄吟”的笔名。从这个笔名,我们不难看出她的文学初始,充满了女性的腼腆和羞涩,犹如一株呼兰河畔的含羞草,仰望着陌生的文学世界。

不知为什么,当我徘徊在她故宅中时,突然联想起在冷寂和忧伤中死去的林黛玉,也是肺病。两个才女,两颗孤魂,命运何其相似?“冷月葬诗魂”是林黛玉的生命写照,而萧红却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在乱世中遭受了病魔缠身的痛苦之后,在孤独中与茫茫人世告别人世。临终时,守候在她身边的只有她的友人骆宾基。林黛玉是小说中的人物,而萧红却是个鲜活的生灵,我感觉萧红一生,比大观园中的林黛玉活得更为凄凉悲楚。她撒手人寰远行天国,给文苑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咏叹!

病魔附身的弱女子萧红,强忍哮喘带来的呼吸困难,在病榻上,写完最后一部小说《小城三月》。其中的故事人物,都与生她养她的这片北国小镇,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可以视为她告别人世前,遥望北国家园最后一瞥深情的眸光,寄往故乡的最后一封情简。

在这里我看到了萧红和萧军的著作,墙壁上悬挂着当年萧红与萧军年轻时,在冰雪之城哈尔滨和海滨之城青岛的生活照片和画像。年代已久,有的照片已然变了颜色,难以准确捕捉到萧红的神韵了,但耸立于庭院花坛中的萧红汉白玉石雕像,可以弥补这种不足。雕像中的她,身着古式旗袍,颈上围着一条围巾,手上拿着一本书,神态安闲地坐在一块长石之上。

面对这尊石雕, 我默默的沉思,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文坛硬汉,与柔情致至的少女结合,应该是天下完美无缺的,不知为何,这种结合犹如天上的流星划过夜幕,他和她在分分合合中度过了短短6年时间就匆匆分开了。我的心情暗淡,也许是天下的文人,都是性情中人,文学彼此相吸的力量,小于性格上彼此相斥之力的缘故吧?

30年代能有这样的院落应该是呼兰河畔的豪门之一了。铺着炕习的炕上摆放一张木制的小炕桌,旁边有她用过的文房四宝,以及梳子、镜子。这就是小萧红文学启蒙的场地了。在这张桌子上,一定有小萧红画她心中的太阳的笔迹。在这座住宅里,有她拄着下巴,出神地望着爷爷听故事,然后把故事用自己的想象记录下来的情景。橘黄色的阳光透过老式的木棱格子窗,一缕一缕照射在小萧红的脸上,探究的心理和稚嫩的目光,都是她后来创作的源泉吧。

10岁丧母,历尽逃婚坎坷的萧红,这一缕温弱的阳光,也不会完全趋散她童年时期包围着她的冷气流吧。

在萧红早期的散文里,有很多是描写她深深留恋在心底的呼兰河和自己的故居。一条浪花翻腾的呼兰河,大河旁的一个院落,一片菜园,一只酱缸,酱缸上的一顶旧草帽,和这个院落里的主人——爷爷。

我一直把她笔下的呼兰河想象的波澜壮阔,一泻千里,喧闹着歌唱着。把院落想象的很大,很美。一片绿油油的菜园,支着整齐的黄瓜架,顶花的瓜扭,不好意思地躲藏在叶下,半露着脸,观望着它可以看到的世界——一个宽敞的菜园。紫色的茄子,碧绿的辣椒,一嘟噜一嘟噜的豆角,露珠欲滴的菜叶上,几只彩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活泼的小萧红在那里玩耍、嬉笑,还有当教育局局长的爷爷的故事,伴在她身边。多么快乐的童年世界啊。

是儿时的眼睛,看儿时的世界吧,在萧红的笔下,那片菜园很大。我想象,最起码有足球场那么大。可到了萧红故居,映入眼帘的菜园,也就是,哦,不足篮球场那么大?经过一冬严寒4月的土地赤露着,没有一草一木的点缀。呼兰河没有那么宽阔,水势微弱,色泽暗淡。特别是在黄昏斜阳中告别呼兰河时,我听到它的每一束浪花,都像是在无声地低泣。

遥望萧红中学,我默默地祈祝春暖花开时节,绿荫铺地,鲜花朵朵,姹紫嫣红。

是人的想象比现实美,还是大自然的驳凿,让心里落差如此之大。我的心似已坠入高山的谷底,变得沉郁。这也是我为什么至今才写出这篇文字的原因。

呼兰河之行沉淀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事,留给我一个习惯,坦坦荡荡面对现实,对即将发生的事不揣在心里,不做美妙的憧憬。展现在面前的事物很美好,是大自然的馈赠,心情赫然开朗,带来一份阳光般的好心情。和预料的有所背离,也不会带来太大的打击和伤感,不会让自己经历长时间的恢复期,回避那些让心情阴霾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