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山子的云》原文·李显坤

独山子多云,多是蓝天下的白云。这样的云,多是变幻莫测的。

在独山子,你能够感觉天上的云离人很近。海拔高低并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因为独山子在天山的北坡。特殊的地理环境,使独山子的降水较多,气候较湿润,因而也多云。

走在中国最美公路之称的独库公路,可明显看到,从山上到山下,植被呈垂直分布景象。山的最下层,遍布荒漠植被,山上生长着阔叶林,海拔1500米处有高大挺拔的云杉林。一路上,群山环抱,峰峦叠嶂。远处的雪峰顶上,银装素裹。近处森林密布,草场茂密。在这里,所有的色彩,并不需要过渡才呈现出来。蓝天、白云、雪峰、青山与绿水浑然天成,浑然为一幅美不胜收的立体诗情画卷。

碧野见过天山上的云,他在《天山景物记》中记到:“蓝天衬着高矗的巨大的雪峰,在太阳下,几块白云在雪峰间投下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了几朵银灰的暗花。”

在独山子,平素里看到的云,有时也是这样的。

春将尽,若逢个晴好的日子,当你不经意抬头,就能看见朵朵白云,似静止般地悬挂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上,透亮、洁净、润泽。这些白云或浓或淡,或聚或散,随着天上的风不时地变幻形态。若天上的风急了,白云便不安生了,一会儿似一条巨龙,飞腾在天上的崇山峻岭;一会儿又像一匹奔马,奔驰在天上无垠的阔野。也许就在你专注地看另一坨云的时候,刚才看到的那匹奔马,已变幻成了一波浪涛,追逐天边遥远的海岸线去了。

再往前走,就看见几朵云从远方飘过来,时时在树梢上翩翩起舞,偶有几只小鸟儿掠过,留下啼啭鸣叫的回声,倒也形成了一幅声色皆备的画面,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妙感觉。

这样的云,轻易不下雨。下雨,也是淅淅沥沥的。

那天吃过饭,找店老板结账,店老板却在外面看着天,一边看,一边摇头:

“看样子,真的下不来了!”

我们也站在那里看,傍晚的天上,云湿黑,但风来了,很快飘向北方去了。看地上,却曾有打湿过的印迹。

今天中午出门,抬头瞥见云时,我竟再也舍不得移步,站在原地许久,就那么痴痴地看着。高远的蓝天上,更在更高处,真个是“白云堆里泼浓蓝”,蓝天在白云的缝里。白云象姗姗而来的数个羊群,又如袅袅飘起的烽燧狼烟,不多时竟变幻如倾泻万里的汹涌江流了;最耐看的是中间层的云,轻轻柔柔的如一缕轻烟、一抹丝带、一泓清泉,随意自然地环绕着,淡淡的、软软地徜徉着;但雨前的云,总是有着海的激情。可以想象,若天上地上瞬间风疾之时,云便没有了层次,似黄河入海,河海汇流,波涛滚滚,前涌后翻。

前时几位好友相聚,一位经常观云的朋友说,独山子的云随季节变化而大不同,春云妩媚,夏云火热,秋云高爽,冬云沉郁,现在正当仲夏,火热的云自然是以千般姿态在天空旖旎。另一位朋友是诗人,他的形容自是不同,独山子的云透着别有一种美,天高云淡时,云如涌烟,漫步天际;黄昏日彤时,红云似火,烬烧天地;天青月明时,仙云似卷、朗月舒波;暮秋天廓时,孤云独闲、秋雁成行。

来独山子已逾五个月,冬春夏,晴阴夜,我总爱用手机拍独山子的云。有时选九幅为一组发到朋友圈里,只为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已。云在变时,心情不同。

想起前年,陪了中央美院的几位教授去独山子大峡谷。回来的路上,太阳尚未落山,不舍远景苍凉之美,要求停车留影。不多时乌云铺天盖地而来,十几分钟的急雨过后,一刹那云霞漫天,西天煜然。这几位教授是搞版画的,张教授默默注视半天,喃喃自言:

“这不就是最炫丽的版画吗?如果让我去创作,该如何去表现呢?”

张教授这是迷恋上了独山子变幻莫测的云。

见有一首《天山云意》:“万里晴空无际蓝,倏忽飘来絮一团。悠悠冉冉似牧歌,缥缥缈缈如梦幻。堆峦叠嶂峰奇绝,银装素裹玉镶嵌。天山天上有天山,山中所居必是仙。”

出处页注明这是古诗,我只得笑了笑。但这首诗,我还是喜欢的。

独山子的云,是有生命的。有生命的云,永远都是纯洁的、灵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