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絮语》原文·橡树

新诗絮语

橡树

我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读诗写诗多年,自以为对新诗有些认识了,因此想在这里谈点自己的看法。 

一、诗人要有品位。现在,诗歌的状况真的不景气,前两年还有人说写诗的比看诗的还多,现在呢,是写诗的和看诗的都没多少了。其实,这样说也不过是一些人发发牢骚,经过时间的洗涤,一些诗爱者依然在,一些想借诗来装点一下的,就被洗去了,可谓是洗尽黄沙都是金。

在万松浦网站上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诗的执着追求者,比如苍鹭等就是一群忠贞不渝的诗爱者,他们是真正的诗人!我一直不以诗的多少来看诗人。我最看重的是一种诗人的心态,诗人的性格,诗人的品质。那些一直在炮制大量诗歌的人往往不是一个真正的诗人。他们一个集子一个集子的出,而后,一个集子一个集子都去了垃圾场,其实,这些诗本身就是垃圾。一位古人说的好,诗在人的心中,一个人一辈子虽然没有写一首诗,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诗人!这就把什么是诗人,什么不是诗人的差别说出来了。

在我的身边有许多诗人,当然,他们也一直在写着,但发表的不多,可是他们的确是诗人,他们以其诗人的人格魅力使我感动。正是他们的人格魅力才使我感到诗是这个时代最可宝贵的。因此,真正的诗人,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走自己的路,展示个人的风姿,做一个有个性的人,你的诗也就有了个性,你也就成了真正的诗人。

二、诗人要有精品意识。没有情绪写诗就不要硬写,因为在这种心境下写出的也许不是诗。近来看了不少诗的杂志,发现许多诗就不是真正的诗,而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无病呻吟。更有一些是文字游戏,连强说之愁也没有的,搬来外国的几个句式,乍看还挺吓人的,要表达的是什么呢,说不清,自己也不能说清,就是为了赚点稿费、博个虚名而已,他们对不起诗爱者。有人把今天诗歌界不出精品归咎于这个时代,这当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诗人也是人,也要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不然,生存都生存不下去,还写什么诗?但真正的情形是,有的所谓诗人对生活特别是物质生活要求太高了,什么都要名牌,这样他就怎么也写不出精品了。诗人绝对是要甘于寂寞的,否则,如一位评论家所说,你要是想害谁就让他去写诗,就说对了。那样是不会出真正的诗的。诗人必须有精品意识才会出精品,物质生活的精只能换取精神生活的糟!诗永远是人类精神的家园,无论这个时代对诗怎么看,诗歌是不朽的,是与人类一样长存的,只要人类存在,诗就存在,绝不会因社会的变迁而消亡,从两千多年的中国诗歌史来看,我的说法是站得住脚的,因为在两千多年的诗的长河中,保留下来的都是精品啊。

三、新诗的自由形式是中国诗歌发展的结果。这几年,攻击新诗的文章多了,一个最大的理由是新诗借鉴了外来的形式。我看了不以为然。新诗这种形式是从国外来的,胡适先生当年从外国回来,就致力于新诗实验,他虽然没有写出多少诗来,但一开新诗的先河。我以为从国外来的这个形式很好,自由!当年有人就以自由诗谓之,一点不为过的。闻一多、徐志摩等后来对自由体作了一些改观,在形式上强调了韵律、整齐等,促进了新诗的成长。新诗到现在大约有九十年历史了(以胡适在《新青年》1917发表白话诗为标志),新诗取得了很大成绩,中国诗坛出现了不少著名诗人,他们引导了一代又一代诗人将新诗发展下去。

借外国来的形式,有人就说是舶来品,是崇洋媚外。向国外学习人家的长处不能说是崇洋媚外。一个民族要发展不能不借鉴别人优秀的东西,比如医学,鲁迅先生就对中医颇为不满,主张学西医的。比如历书,我们现在习惯于用公元纪年了。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内容。有些诗不敢恭维,主要是除了形式外,连内容也给人家搬来了,中国人不懂了。我们需要的是中国的、当代的内容。一个真正的诗人,应该关注当代人的生存、当代人的理想,当代人的追求。

经过几十年的打磨,中国新诗的形式也并非完全是外国的形式了,中国古代诗歌的形式也已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新诗的发展,有的人能写旧体诗也能写新体诗,甚至能把两种形式结合在一起,写出有民族特色的好诗来,对他们的贡献我们要向他们致敬。

四、新体诗不是以分行为标志的。新诗分行是一个标志。但分行的文字却不一定是诗。无论中国诗歌还是外国诗歌,古代的诗还是现代的诗,之所以是诗是由其内容决定的。钟嵘在《诗品》中说:“指事造形,穷情造物”,强调的是真情实感,是有内容;黑格尔认为诗“主要在于它是一种精神活动的结晶,是精神方面的旨趣”,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曾经把自己的分行的诗变成散文的形式,但还是诗。形式固然很重要,若认为分行就是诗,岂不是不分行就不是诗了?唐代诗人写诗时,哪有分行的呢?莫非唐诗也不是诗了?我们对待诗主要看它的本质,它的内容,而不是分行不分行 。

有的诗人只是随意给自己写的文字分分行,是不能说是诗的。而事实是,我们今天有许多刊物发表的只是分行的文字而已,对此我们感到悲哀,同时我们也要认真地去甄别。

五、外国诗的形式为什么会在中国扎下根。五四新文化运动给新诗播下了种子,用白话写诗一时成了一种风气,尽管守旧派对新诗大肆攻伐,但新诗由于得到青年人的喜爱还是站稳了脚跟。

从诗的起源看,诗歌产生于劳动,来自于民间。《诗经》中的国风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可以看到不加雕饰的自然美,《弹歌》就是原始劳动的真实表现。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而遁作他体,以自解脱..”中国的旧体诗都坚持了两千多年了,尤其是自六朝以来,诗的音律化倾向日趋严格,限制了新人的思维和想像,因此,以胡适为代表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打破旧体诗的束缚,以自己的新诗作标新立异,这种自由体新诗一下子就赢得了人们的青睐。

外来的这种形式使中国诗歌获得了诗体的解放,从更深的意义讲,这种形式也使中国诗人的思维和想像得到了解放,这怎能不让这种自由的形式在中国的土地上扎根成长呢?

六、新诗要求诗人不能浮躁。诗人不能因今天经济时代的飞速发展就变得浮躁,变得急功近利,而是要有博大宁静的心怀,潜心于诗的创造。黑格尔说诗人必须“能深入到精神内容意缊的深处,把隐蔵在那里的东西搜寻出来,带到意识的光辉里。”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顾城《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北岛《回答》:“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等都是对生活的真发现,是在深深地体验生活的基础上有感而发的,绝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沽名钓誉,更不是浮躁的产物。他们的经历比诗还要深刻得多,他们是把生活酿成了诗。

北大著名学者、教授谢冕先生在评价北岛等人时说:“一个诗人一生中能有一句被人传诵的诗句已很不容易了,在中国古代有的诗人只有一首诗传世,但他就是诗人。”可见诗创作是何其之难!并不是像有些人所说的,新诗是容易写的。有人说,古诗因为有较为固定的形式,好写一点,这也是不对的,诗,不管是新诗还是旧诗,只要是诗,都是不容易写的。朱熹在《清邃阁论诗》中说:古人诗里有佳句,今人诗里根本没有佳句,只是信口写下去,一日作一百首也可以。这话用在今天也挺恰当的。那些认为新诗好写的人,就是因为内心的浮躁才持此观点的,他就是一天写一百首,也不可能有几首好的诗作的。

2005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