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 5

妈说:“好,你那菜也会好吃。”

妈在拌馅的时候放了好多香油,是真正的安徽小磨香油,妈这边筷子一动,全家都是香味,连苍蝇都飞过来了。爸眼明手快,伸手就抓了一个。

到底是爱好体育的人啊。

妈笑盈盈地看了爸爸一眼:“心红眼亮嘛。”

李雨辰悄悄地看我一眼,她不明白妈怎么说这种话,妈是个精灵啊,本来不说话的。

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很好的饭。我们三个人喝了许多可乐,妈说今天破例,让小孩子也可以大喝可乐,妈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爸喝了一大杯黄酒,脖子一粒一粒地红了,突然就能看到许多汗毛细孔。很好玩。爸爸每喝一口酒,就要嘀咕一句:“不能喝了,我下午要上班去。”然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每次,妈都说:“今天又不开刀,难得一次不要紧,喝吧喝吧。”说着,妈朝他举举手,好像要帮他拿杯子一样。

李雨辰吃得太饱,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放了一个响屁。她的脸哗地红了,看着我们大家不知怎么办。

爸爸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妈还是不会装,她笑盈盈地看李雨辰一眼。李雨辰一定是太难为情了,她马上看着我,装出怀疑的样子,说:“刚刚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还有什么声音!可我得为她撑面子,只好不说话。

妈妈忍不住放声大笑,妈这一笑,谁也装不了啦,爸也笑出来,李雨辰也笑了出来,我忍不住了,也笑了出来。爸爸看看我,也放声大笑。我们拼命地笑。

爸说:“没关系,李雨辰这是消化系统开始工作的关系,很正常。”

这时候,妈也放了下个屁,她的比较轻,可我们还是听见了,我们又大笑起来。

下午,爸爸上班去了,说好晚上早点回来送妈妈上路。他走的时候,过来拍拍我的头,什么也没说。

李雨辰趁帮妈洗碗的空,问了妈许多精灵的事,李雨辰很喜欢妈,她和妈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比平时要小许多,像个真正的小姑娘,说话的声音都尖起来了。我心里真的很感谢李雨辰。

我自己坐在客厅里,听着她们从厨房传出来的声音。客厅里又吹过来轻轻的、像绸子一样的风了,远远的,在走廊那儿,放着妈妈的白皮凉鞋,她不怎么穿它,因为大多的时间她在家里,所以她的白皮凉鞋看上去很新。爸爸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过不了多久,会是妈妈的鞋子永远不再出现在那里。  

厕所里她刷牙的杯子也会没有的,我想我们也会用它来插花,纪念我的妈妈。

我听到李雨辰和妈妈走到客厅里来的声音,她们一定是端了西瓜来,我闻到西瓜清凉的甜味道。我闭上眼睛,装睡着了。

她们看到我,放轻了声音。

妈妈向李雨辰说我冬天会在大腿上发皮疹,要李雨辰提醒我不要忘记洗好澡以后擦凡士林油。

妈和李雨辰一起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把所有天花板上的灯都擦干净了,把爸爸所有的衣服都洗好、熨好,所有的皮鞋都打好了油,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整理了一遍。然后,妈打开她床底下的一口大箱子给李雨辰看,里面全是我的衣服,妈妈把我十八岁以前需要穿的四季衣服全买好了,还买了一百双尺码不同的袜子和短裤。妈妈说有教养的女孩子应该穿白色的内裤。

我觉得自己好像要哭了,可装睡的人怎么可以哭呢,我心里着了急。我想把眼睛闭得紧一点,我以为这样可以把眼泪闭回去,可它们却更快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我只好马上把嘴张开来,好不要发出任何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