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我和李宝石是大学同班同学，毕业后又一起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不同的是，他笔下有几刷子进了一个小机关的办公室，我则进了一个要死不活的小工厂。现在，我下岗了，开了个文具店维持生计；李宝石呢，媳妇熬成了婆，照样没混到一官半职。这样一来，办公室接待来客、主任、科长们私下出去吃喝，当然就没李宝石的份了。这且不说，甚至连办公室买点办公用品，他李宝石也沾不上边。为这，李宝石没少抱怨。抱怨完了，就安慰自己说：“机关里找不到“接班人”，我只好‘活到老，写到老’，是个一辈子抄笔杆子的命了。”
这天，我正在店里忙乎，李宝石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了进来。我招呼他坐，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头也没抬，叫我先忙，忙完再说。我三下五除二打发走客人，迫不及待地再次问他。他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嗫嚅地说：“我买办公用品。”“嗨，我以为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咧，买呀，说，买多少？保证给你优惠价就是了，”我一习一惯地拍了拍他干瘪的肚皮，嘻嘻一笑，“今个儿太一陽一从西边起来了，你娃受重用了嘛。这样好，以后对老同学罩着点。晚上，我请客给你庆贺庆贺。”可是，李宝石一点也不开心，过了好一会才说：“哎，你不要笑我了，我天生是个跑一腿一的。他们今天迎接检查，大概是嫌我碍眼才支走了我，以后再没机会了。”我同情地安慰了他几句，岔开话题连忙问他买多少。他掏出一张纸条，扔给我。我一看，嘿，密密麻麻大半页，还不少嘛。我点完数，给他装进了两个大塑料袋。然后，开始开票。这时，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李宝石突然说：“多开150。”我怔了怔，接着点了点头。我把这150估一摸一着分摊下去，再吱吱地按了一阵计算器，说：“178，没事吧？”李宝石靠拢柜台，瞅了一眼，狠狠地说：“没事，开！”
一切就绪，我不解地问：“对这，你不是最痛恨嘛，现在开窍了？”李宝石哂然一笑：“以前是没机会，不发泄一下还不憋死？”
我像不认识李宝石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