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奶香

松有一个梦,这个梦做了三十年。

松的梦里,是一个女人,叫二香。

二香男人是个火炮脾气,一点就着。跟了男人几十年,二香没少挨打。

有一回,松听不下去,就怒气冲冲打开后门,爬上一道坎,冲进二香家里,一把拉住了她男人。二香缩在屋角,抱着头,抬起一双泪眼,说,松,你别管,让他打死算了。她男人停止了咆哮,像看怪物一样看松。男人每次打二香总是着大嗓门,边打边骂,上下几层院子都清晰可闻。

你给我滚,她是我的女人,关你屁事。男人指着两扇门,吼。

我知道,但你不能打人。松不松手。

男人竟然笑了。

你姓你的张,她姓她的王,你们又不是亲戚。男人说,你既然这样护她,不说出个道理来,你休想出这个门。男人目露凶光,伸出的右手,像一把张开的钳子,卡住了松的脖子。

我喜欢她,怎么样?你不要,我娶。你有本事,就掐死我。松梗着脖子,闷声闷气地说。

男人突然一声大笑,松开手,把松推出门,说,你一个小娃娃,我不和你计较,回去挺你的吧。松还想说什么,可身后的门啪地关上了。松侧耳听了听,屋里静了。松放了心,披一身月光回了家。

那年,二香三十多岁,松还不到二十。

日子一天天地流走了,二香和松的年龄也像春天的小草,一天天地往上长。二香的男人终于走向了人生的冬天,生命就像一棵小草一样枯萎了。

松的机会来了。这天,松找到了二香。

松说,二香,嫁给我吧,让我好好照顾你。

二香抬起头,笑了笑,笑出一些深深浅浅的皱纹。

别笑啊,我说的是真的。松急了。

你疯了吗?我比你大十六岁哩。二香慢悠悠地说。

我不管,就要娶你,我等你三十年了。松抓住二香的手,握进了手心。

二香像被烫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二香说,我都成老太婆了,你喜欢我啥?别哄我高兴了。

就是喜欢你,从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松的话语无伦次。

那一刻?二香不明白。

是的,从吃到你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梦里老是你。松轻轻地说。

二香恍然大悟。二香说,那是疯着玩的,你还记着啊。

松当然记着,甚至是刻骨铭心。松出生后,他水少,成天饿得嗷嗷叫。没办法,他爹只得挣命挣工分。有一次,他爹上山采肥,路上遇到了暴雨,在一个岩洞里躲雨的时候,发生了泥石泥,他爹就被埋在了里面。松因为暂由他伯母带着,才幸免于难。没了爹,伯父就收养了他。那年头,生活差,松成长得死去活来,但总算像一棵松一样顽强地活下来了。十三年那年,松虽然瘦弱,但也能挣工分了。有一天,男男女女一起锄麦,趁休息的间歇,几个女人和一些男人开着玩笑,松也在旁边,他时不时地也插几句。两个女人看松小,想逗他,就一使眼,上前把松按在了地上。一个女人喊,二香,快来,给他吃点。二香刚生了儿子伟,两个白白大大的子把衣服拱得老高。二香也是个热闹的人,他二话不说,跑过去,撩起衣服,右手往房上一捏,水就像水一样,直直地射进松的嘴里。松开始是挣扎,接着就不动了,闭着眼睛把二香的全吞进了肚里。松打小没那么饱饱地吃过一个人的,那股浓浓的香让他迷醉了,松想起了母亲,他不由得主动张开大嘴。二香挤完两包胀鼓鼓的,跟着另两个女人一哄而散。松躺在地上,半天不愿起来。

香吗?一个女人远远地问。

香。松脱口而出。

从此,松像变了人似的,对二香着了迷。开始,松迷上的是二香的。不管下地还是收工,他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二香身边,眼睛盯着二香那颤巍巍的脯,一股香便从心底漾上来。后来,松渐渐长大了,稍稍知道了一点男女之事,对二香的迷恋就由香扩展开去,生出了一些别的东西。为什么会这样,松自己也不明白。

其实,松的条件也不差,找一个女人过日子也不算什么难事。难怪二香不等松说话,又接着对松说,找一个吧,你伯父的两个儿子在外面工作,还要靠你照顾。再说,我老了,也没给你吃了。二香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谁说的?你永远有。松说着话,心里一股子香又漾了上来。一想起二香,一看到二香,松总是这样。媒人给松说了无数的女人,松都不感兴趣,他总觉得别的女人身上,少了点什么。

二香不答应松,松就不走。晚上,二香劝不动松,就做了饭,端了一碗给松,松不吃。二香关了门,睡了,松就在门外,二香二香地叫。

这一下,惹恼了伟。

伟娶了女人成了家,住在二香的隔壁。松叫二香的声音,把他拽下了床。伟走到松身边,踢了他一脚,说,都四十多的人了,要不要脸?你给我滚回去。松不理伟,还是叫二香。伟来了气,就把松往死里揍。松不还手,照样叫着。二香起来开了门,骂走了伟,把松拉起来,幽幽地说,你这是何苦呢?回去吧。

松摇头。松说,你不嫁给我,我不走,让伟打死算了。

二香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想起了男人打自己,松来帮她的情景。二香心动了,二香说,以前你就说过,你要娶我,是真心话?

是的,我一定要娶你。松说。

你回去吧,让我再想想。二香松了口。有了希望,松就说,明天,我来听信儿。

松刚走,伟就闯进了二香的屋里。不一会儿,屋里便传出了母子俩激烈的争吵声。松没有听见。

第二天,松去找二香,门关着,松就等。等到晌午,门还关着。松就找到伟,伟也觉得奇怪。二人来到二香门前,伟喊了几声,松喊了几声二香,没人应。二人都急了,合力撞开门,找到了二香。

二香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她的一头黑发,已经变成了一头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