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序幕

那是一个九月的早晨,弥漫着暮夏的轻雾——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也仿佛轻雾缭绕。妈妈送我来到芝加哥迪尔伯恩车站。因为带着行李箱,我们雇了辆出租车,然后妈妈会搭地铁回家。她的口袋里拿不出一枚多余的硬币,而我的口袋里拿不出第二块三明治。那张火车票已经让我们不名一文了。

小箱子里塞着我所有的衣服,还  有两三件我能穿的妈妈的旧衣服。“要是你能长得慢点儿就好了,”妈妈叹了口气说,“幸好今年流行短裙。”

我们俩都有点不好意思看彼此的眼睛。我十五岁了,正野草似的疯长。复活节才买的凉 鞋已经有点挤脚了。

车站里竖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

“难道过去的大萧条还  不够可怕?”

这让我们想起以前那些艰难的日子。可是,这个1937年又带来一场大衰退。大家都开始管它叫“罗斯 福衰退”了。

爸爸失业了,我们只好从原来的房子里搬出来。他和妈妈找了一间“简易”公寓,七块钱一周,有独立厨房,但只够他们两人住。

哥哥乔伊进了公民保护队,去西部种树,扔下我玛丽·爱丽丝一个人在家。如果我早两年出生,如果我是个男孩子,那该多好。真希望我是乔伊。

但我不是。所以我只能去奶奶家,等家里情况好转了再回来: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学校,不得不去奶奶住的那个乡下小镇上学。我一个城里女孩儿,要去那个连电影都没有的小镇上学。

我得和奶奶住。不用说,那儿没有电话。阁楼上又闷又热又吓人,还  得跑到屋子外面去上茅房。那儿简直不是现代社会,所有东西都跟奶奶一样老,有些甚至比她还  要老。

火车快进站了。我的眼睛有点模糊。以前暑假,都是乔伊和我一起去奶奶家过上一个星期,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  有一个人在火车停下的地方等我——奶奶。

临分别的时候,妈妈轻轻抱了我一下。我听见她低声说:“你去总比我去好。”

她是指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