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项链
■彭晓东
妻虽有些渐老了，雀斑和银丝至少可以仔细搜索出来一些，在女儿面前也显得为人母的尊严和包罗万山万水的一胸一怀。但在我面前，却比十年前恋一爱一时，八年前新婚时还温柔，还要小鸟依人，纵然有时因家务或别的原因，在感情上又粗又糙，但总的来说，妻是把三十年的最细最粗的感情家当都给了我。
妻有天在梦中喃喃自语，重复着水晶项链这几个字。那天月正好，妻像星星眨眼，又睡如兰了，从脚到头看妻想起恋一爱一时到今天，妻还没有过首饰，那怕铜戒指，塑料耳环之类。不雕饰自然有不雕饰的优点，雕饰自然有雕饰的好感觉。妻好象前几天提起过买条项链，说是脖子长，戴项链好衬托。我想妻也应该装点一下，阅人阅己，女一性一嘛，应该如此，想不到今天她非要水晶项链。
我一直认为我们这个家到了今天，可以说妻一爱一我百倍至诚。第二天我说如果你真喜欢要水晶项链，我们可以订个五年计划来实现。我表示可以戒烟，可以不去吃那二两烧酒，定要给你挂上一条水晶项链，甚至可以买一点多少K的金东西，耳环或戒指，原以为妻听了会活蹦乱跳的。
妻把我看看，一幅傻乎乎，不明白的样子，“什么水晶项链？歌词里面的吧。”又伸手来一摸一摸一我的额头，一摸一了很大一阵子，才放心。我虽没一摸一摸一额头，但想她一定头脑有些小一毛一病。
第二晚下雨也是如此。
第三晚打雷也是如此。
第四晚刮风也是如此。
第五晚闷热也是如此。
……
但白天一问，妻说并没有梦到什么水晶项链，原以为我开玩笑，后以为我编故事，再后来以为我笑话她，再再后来以为我有说谎话的一毛一病，建议看医生。
没有办法，我只好放弃在妻面前说这事。
但妻想要的水晶项链，却是让人难忘的。我深深想，好好努点力，给妻一条水晶项链了。
到了夏天，妻还是显得那样美丽。我有天到丈母家去，翻那些妻小时候读书的笔记本，偶尔发现一个日记簿，妻十六岁时写的。记的都是些鸡一毛一蒜皮的小事：老丈如何不理解她，语文教师批评了她，看到张老太拐着走路好笑等等，我边读边笑了一阵子。
日记的最后几页没有日期，是妻转抄的一个男孩子的信，怕是妻的初恋，最叫我酸味十足的是，那男孩子说，我在你脖子上的吻就像水晶项链一样纯洁透明。
原来如此，妻梦话里的水晶项链尽是十几年前一个姓“田”的家伙的臭嘴巴。我连饭也没吃，就冲出门，老丈母叫我，我白了她一眼。认为这样的坏女孩也生得出来，还嫁给了我，真是前世的怨结。
妻有些战栗，当知道是咋回事时，看也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忙她的去了。“三年前他死了，临死时，他寄给我一根水晶项链，我早知道你会吃醋的，又寄回去了。”真是看不出妻还有这样大的魅力。我真是有些惭愧。
那么我的水晶项链，妻是一定会接受的。这是一生的一爱一情去挂着的这水晶项链，怕是比那小伙子有力量些吧！
妻的水晶项链，由我买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