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怕的暴风雨来了

那只叫做布雷肯里奇的老鹰,告诉弗莱迪他们现在正在北阿迪朗达克上方,往尚普兰湖方向去。可现在几乎没有风了,他们飘得越来越慢,最后差不多是一动不动地悬在一个小小的湖上。岸边的树林里是一排夏天的度假小屋和帐篷。很快人们就看到了这只气球,纷纷跑出来,带上大大小小的望远镜,挥手喊叫着。对于气球员们来说,这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们甚至都懒得回礼。

中午刚过去一会儿,弗莱迪就看到南边的天空里冒出来一个小点点,起初他以为是飞机,等越来越近了,他才看出来是那只老鹰。

“爱丽丝、艾玛,快看哪,”他兴奋地说着,“品科尼的弟弟来了。噢,真希望……没错,他叼着一只大篮子。”是的,没错,他有力的爪子正牢牢地抓着一只大篮子,上面盖着一块雪白的餐巾。

“他要怎么给我们呢?”爱丽丝问,“他要是想停在吊篮边,就得放下手里那只篮子,他要是一直抓着那只篮子,就没法停在吊篮边。”

显然,布雷肯里奇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在气球边盘旋了两三圈,嘶哑着嗓子叫弗莱迪接住。他飞近了一点儿,小幅扇动着翅膀,想要在近处徘徊。弗莱迪拼命地往外伸直了身子,可还是够不着篮子,而布雷肯里奇也没法再靠近了,他的翅膀太大了,再近一点儿就要拍到气球的绳子了。

他朝外飞了出去,又俯冲过来。“找点儿什么东西,小猪,找点儿什么工具来。”他叫道。

“老天啊,”弗莱迪说,“我能找什么呢?哎呀,我的老天啊,晚餐就在眼前,却像十万八千里外的加利福尼亚那么远。噢──等等!”他忽然叫道,“爪钩!”他拾起那个四只爪的锚,扔到吊篮外面放下差不多有十英尺的距离,然后把绳子在防滑木条上绕了一圈,等着。老鹰嘶叫着表示会意,猛地冲了过来,把篮子挂在爪钩的一个角上,再飞到弗莱迪身边停住,帮他一起往上提。

他们往上拎的时候,篮子摇摇欲坠。“小猪,小心点儿。”布雷肯里奇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浪费了这些好食物,都是了不起的比恩先生的太太给你准备的,到头来可别都喂了鱼。”

“小猪,活儿干得挺熟练啊。”他继续说着。转眼他们已经把篮子拉上来,放在地板上了。“我刚才还担心要掉下去了。”

“你也挺能干的,”弗莱迪谦虚着,“心肠也很好,不辞辛苦地给我们带来这些。”他饿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又觉得,不先谢谢布雷肯里奇就开始吃东西,未免有点儿不太礼貌。

老鹰倒是先用嘴巴叼开了篮子上的餐巾。“你的教养,”他说,“是所有四足动物的典范。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吃东西吧。”

餐巾下面是一张字条儿,上面写道:

亲爱的弗莱迪:

我匆匆忙忙就准备了这些。本该烤一个蛋糕的,怕你们太饿了等不及。快点儿回家来吧,我们想念你们。比恩先生也向你们问好。

你的朋友,

比恩太太

“哎,这可真好,”弗莱迪说,“看看都有些什么?呣,曲奇饼干、甜甜圈、桃脯、一桶牛奶、蘸酱鸡蛋……”──抱歉,我得说明一下,他念到这里的时候,嘴里已经塞满了东西,后面的话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鸭子们克服了对老鹰的畏惧,吃起曲奇饼干来。

“布雷肯里奇先生,您不吃一点儿吗?”艾玛怯怯地问。

“多谢你的好意,”老鹰说完,立刻就吞下了六只鸡蛋,一个接一个,囫囵吞下去的。“真好吃。”他一边评论,一边又吃了四个甜甜圈。“了不起的比恩太太,真是个烹饪高手。”他又加上一句,用嘴戳起一个果酱三明治,扔到半空中,“嗖”地一下接住吞了下去。

“哇,真厉害!”艾玛叫道,她也想学着弄一次,可是三明治从她嘴边飞过,掉出了篮子。

“小心点儿,”弗莱迪说,“我们也许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要节约食物。”

而那老鹰,在艾玛羡慕的赞叹中,不停地表演这把戏,接连吞了八个果酱三明治、四只香蕉和六块姜饼。

弗莱迪有点儿不安了。照这样下去,还不到晚饭时间,食物就要没了。他自然不便开口,毕竟布雷肯里奇帮了这么大忙。还好,老鹰自己开始意识到吃得有点儿过头了,猛地放下一个正要抛上天空的肉桂面包,有点儿尴尬地说:“朋友们,我该说声对不起了。我好像有点儿太不客气了。”

“没关系没关系,”弗莱迪说,“跟你的好心相比,这点儿食物算什么呀。”

“你的教养真是堪称典范。”布雷肯里奇答道,接下来,他们花了好几分钟时间互相恭维。这大概是一只气球上所能发生的最优雅的一段对话了。事实上,弗莱迪太客气了,以至于老鹰都差点儿被他说服,要把剩下的食物全部消灭掉。

幸好爱丽丝插了进来。也许,她建议道,他们可以给布雷肯里奇一点儿别的回馈来感谢他的帮助,而不仅仅是食物。

弗莱迪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食物更好的馈赠,不过他明白重点在哪儿。“有了,”他说,“我要给他写一首鹰之颂。”

布雷肯里奇听到这个,十分高兴。而弗莱迪这边,通常饱餐一顿之后,正是诗兴大发的时候,于是他构思起来。不一会儿,诗就出炉了:

无畏的老鹰,乘风破浪,

有力的翅膀撕裂乌云的衣裳,

厉声尖叫对抗闪电的光芒,

在惊雷的轰鸣中,他的雷霆笑声四处传扬。

布雷肯里奇听弗莱迪反复念了好几遍,才开口说道:“我的朋友,在所有歌颂我们种族的美好诗篇里,我想就是莎士比亚也写不出来比这更妙笔生花的句子了。‘妙笔生花’──哈!这个词不错吧?‘无畏的老鹰’瞧这韵律!多么铿锵!还有这句‘在惊雷的轰鸣中……’”

远处一阵沉闷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他猛地回头,望向天空,乌云从山丘的树顶上翻滚过来,一阵风吹了过来,吊篮摇晃起来。

“打雷了!”布雷肯里奇咕哝着,“我──啊,呣,老天,我得走了。我的小维德玛──你明白我的意思噢,他一个人在窝里。孩子他妈出门去了,趁周末去看她的一个什么阿姨。呃,再见了。”他张开翅膀,从篮筐边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北边的天空中。

“真有意思,”弗莱迪说,“老鹰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吗?被雷雨给吓跑了。你看,他其实就是害怕了。”

“弗莱迪,我也是。”艾玛害怕地看着翻滚的乌云涌向太阳。

“呃,我也是,”弗莱迪说,“可我们哪儿也去不了。我们只能在这熬着,我们最好尽量都挤在一起,我来叫韦伯夫妇。”

两只蜘蛛从吊篮边爬了出来,弗莱迪找了一张包三明治的油纸袋,让他们躲在里面避雨。他把油纸袋放进食篮里,然后和鸭子们挤在毯子和雨披下面,小心翼翼地盖好身子,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很快,一道炫目的闪电划过,天空轰隆一声响,像是就要塌下来了。风把吊篮朝一边掀去,雨水如注,豆大的雨点像是一百只鼓槌快速地敲击在气球上。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疯狂摇摆,气球和吊篮、小猪、鸭子和蜘蛛,在闪电照亮的夜空中,勇敢地朝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