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篇 健步如飞的玛斯坦克

第07篇 健步如飞的玛斯坦克

牛仔乔治解下马鞍,把它丢在满是泥巴的地上,又解开缰绳,发出“喀喀”的响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牧场的小屋里,问厨师说:“快要开饭了吧?”

“ 还 有十几分钟。”

厨师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看,仿佛他是一个很遵守时间的人。其实,他一次也没守时过。

另外一个牛仔问乔治:“普利库那边的情形如何?”

“噢,太棒了,牛儿都很健壮, 还 有数不尽的小牛哩!"乔治滔绝地说着:“可是你相信吗?我发现一群玛斯坦克,那时候它们正好在‘羚羊饮水场’饮水。”

玛斯坦克就是难以亲近的野马,它们大都住在美国西南部的新墨西哥州或德克萨斯州的平原。

乔治又说:“我看见两匹小马,其中一匹黑家伙长得漂亮极了!它好像生下来就有奔驰的本领。我曾经试着追赶了大约两三公里,但是那家伙始终跑在伙伴们的前面,疯狂而飞快地奔驰着。嘿,简直太有趣了!"

快步跑是马的跑法之一,用同一对前腿、同一对后腿,一起举蹄、落蹄。

另一个牛仔史卡兹露出怀疑的神情,说:“你说试着去追踪它,那也就是说,你喝了酒,所以没法子追到它?"

乔治不服气,立刻反驳:“少说八道,史卡兹。上一回你赌输了,就乖乖地认输吧!如果不服,现在再让你尝一尝那种滋味,来,再赌一次,看我有没有诌!”

两人正在抬杠的时候,恰好厨师叫:“开饭了!"他们才停止谈论。

乔治靠着二十五美元的月薪过活,是一个普通的牛仔,很少有自由的时间。大多数牛仔都盼望自己将来能够拥有一个牧场,雇用很多牛仔。乔治也不例外,为了想有朝一日能成为牧场的主人,他必须努力赚钱、存钱0

说归说,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每年秋天领薪资的时候,乔治不知不觉也跟着大伙儿到镇上去寻欢作乐,花光了口袋里所有的钱。因此,他的财产始终只有一副马鞍、一铺盖和一头老牛。

“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奠定巩固的基础"是乔治的梦想。

当他心里正在盘算各种计划的时候,黑色的玛斯坦克正好出现了。

“说不定那家伙是引导我改变命运的神,如果有机会,我就要活捉它。"

可是第二天牧牛的地点变更了,牛仔们也都忘记了玛斯坦克的事情。

似箭,一年很快地过去了,牛仔们又开始驱赶牛群回新墨西哥州。无意中,他们发现了一大群玛斯坦克,乔治所说的那匹黑色小马也在其中,它已长成黑漆漆的幼驹,有着纤细的四条腿,闪闪发亮的腹部。

这匹玛斯坦克特别惹人注目,很多牛仔都目击过它的奔跑速度,大家都称它是一匹善于奔驰的千里驹。

这一次,乔治明白地宣布:“我要生擒那家伙。"

一个从美国东部来的人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可笑,但在西部,情形就大不同了。那些未经驯养的马一匹只值五块美元,即使是经过驯养,顶多也只值十五块到二十块美金。一般牛仔根本不会打野马的主意,第一个原因是,想要捉住它们非常困难;第二个原因是万一捉到了,也只不过是一匹玛斯坦克,根本没有用处。就算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它们也不会亲近人类。

许多饲养牛、马的人一发现玛斯坦克,便毫不犹豫地开槍射击。因为它们出没无常,经常扰乱牛群和马群,并破坏牧场的草地。在那些大老板眼中,这是一群毫无用处的野马,恨不得把它们清除干净。况且有些玛斯坦克 还 会诱拐人们饲养的马,被拐走的马很快也会变成野马,跑得无影无踪0

在荒野中长大的乔治,知道很多有关玛斯坦克的事,所以常常发表他的看法:“据我所知,白马一定乖巧,栗色马一定灵敏,而且领悟力强。兰花青的马只要加以训练就行。但是黑马就像铁钉一样顽固、恶魔那般凶狠,假如让黑马长出爪来,连狮子也制服不了它。"

总而言之,野马被视为毫无价值的坏蛋,尤其黑马比其他的马要坏上十倍。因此,当牛仔们获知乔治想要采取行动时,都非常惊讶。

然而,那一年乔治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

牛仔们把牛群赶到格兰特河,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才又赶着牛群返回卡喀德斯山附近。

这段时间,乔治没有再发现善跑的玛斯坦克,但到处都可以听到有关玛斯坦克的传闻,那匹黑马已经三岁了,它身躯雄壮、神饱满,很引人注意。

“羚羊饮水场"位于大平原的中央,水量多的时候像一片沼泽,四周芦苇丛生;水量较少时,可以很清楚地看得见泥地向四边扩展开来。因为泥土含碱,使水发出白光。邻近的水流到这儿,汇成水池,这些水虽然不流动,但水质很好,是这一带好几公里内惟一可供饮水的地方。

这块平原是那群玛斯坦克最喜欢觅食的地点,放牧的牛群、马群也纷纷在这附近吃草。这些牛、马身上都烙上了“L·F”的标志。拥有这群牛、马半数以上的大老板,就是牧场的负责人佛斯特,他是一个很认真的生意人。对他来说,利用这地带饲养牲畜就可以发一笔大财,再划算不过了。

佛斯特有着各式各样的计划,其中的一桩是驯养十匹混有欧洲血统的雌马。

这十匹雌马体格壮硕,腿部端整,有着像麋鹿般的眼睛,可极了!它们和那些牧牛用的小马比起来,可说是天壤之别。

十匹雌马当中的一匹被关在马厩里,以便随时骑用。其他九匹已生下小马,等到小马断后,它们就陆续逃走了。

大多数的马都具有敏锐的领悟力,它们很快就会找到最美好的草地。因此,佛斯特认为这九匹雌马也一定寻到“羚羊饮水场”去了。那里离佛斯特的居处大约三十公里。

夏季接近尾声了,佛斯特想把九匹雌马赶回家,跑去“羚羊饮水场”察看,果然都在那里。另外他 还 发现了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情:这些雌马的旁边,有一匹像墨一样黑的高大雄马。看情形,所有的雌马已经成为这匹黑马的妻子了。

这匹黑马在雌马周围跳来跳去,用像牛仔那样熟练的方法驱赶这群雌马,乌黑漆亮的鬃夹杂在雌马群金黄色的鬃之间,显得特别醒目。

雌马禀驯,在平常的情形下,也许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带回来,可是现在有这个家伙阻碍着,就没那么容易了。黑马看到佛斯特一行人侵入,勃然大怒,那凶暴的态度好像在暗示雌马们:有人不怀好意地来了。接着,黑马又飞快地跑来跑去,把雌马赶在一起,全速驱逐它们向前奔跑。

佛斯特一行人都骑着牧牛用的小马,没多久就远远落在后面了。急子的佛斯特和另外一个人随手取出槍来。

“可恶的黑小子!’’

两人举槍瞄准,待机发射,可是雌马有九匹,黑马只有一匹,要不伤害雌马而又能射杀黑马,是相当困难的。

那一整天,佛斯特想尽办法追逐这一群马, 还 是失败了。不久,善跑的黑马终于把它的一家,统统赶往南方的沙丘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佛斯特骑在疲惫不堪的马上,垂头丧气地返回住处,一进门就破口大骂:“黑马,你这恶棍!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发生这种意外,所有的雌马都会跟着变成桀骜不驯的野马。如此一来,就没有希望抢回失去的雌马了。

那是一八九三年十二月的事。西顿来到这里不久,驾着马车,驰向格兰特河一带。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佛斯特,听到有关善跑的玛斯坦克的种种事情。当他即将起程的时候,佛斯特说:“说不定你会看到那匹黑马,希望你当场就把它解决掉。”

这是西顿第一次听到善跑的玛斯坦克的故事。当他的马车快速地向前奔驰的时候,向导杰克把刚才佛斯特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西顿听了很感兴趣。

“我很想瞧一瞧闻名的三岁千里驹。”

第二天,他们抵达“羚羊饮水场"的大草原,可是并没有发现善跑的玛斯坦克的踪迹,也没有看见那一群失落的雌马,西顿觉得有点失望0

又过了一天,当他们刚越过阿拉摩沙谷,进入一块比较平坦的原野时,策马在前的杰克突然赶紧扯动缰绳,转过头来,对骑在马上的西顿低声说道:“赶快准备槍弹,那匹黑马就在那里。”

西顿立刻取出槍,驱马前去,从高处俯瞰原野。

 不错,在他们眼底的低洼地带,果然有群马,马群后面巍然站着一匹堂堂皇皇的黑马。那黑马好像听出有人靠近的声音,显出焦急、忧虑的样子。它的脖子、尾巴都笔直地竖起来,但仍然站着不动。

多么雄伟的姿态啊!西顿从来没有见过像这么高贵、优雅的动物。

“射杀这匹美丽的动物,让它变成一堆腐烂的肉,实在太可怕了!”

西顿心里正这么想,杰克又催促道:“快点开槍吧!”

西顿一时犹豫不决。急暴躁的杰克气愤极了:“啐,槍给我!"

他想夺走西顿的槍,西顿连忙将它举高。一瞬间,槍声响了。这瞬间的走火看似无心,其实是西顿故意朝空中发槍。

谷底的马群被槍声吓得动起来。那匹高壮的黑马气呼呼地跳跃着,把雌马赶在一起,一阵马蹄声响,所有的马随着扬起的尘土奔驰而去。

黑马一面留意雌马的安危,一面加紧脚步飞跑。西顿目送着它们远去,直到消失了踪影。

杰克在旁边用粗鲁的西部方言大骂特骂:“你、槍和野马,统统都是混账!"  。

目睹黑马雄伟的风采,西顿情不自禁地暗暗喝彩。

他不愿意为了夺回雌马,而去伤害那一匹鬃光洁滑润的野马。

捕捉玛斯坦克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一种是利用虚惊术。换句话说,就是发射来复槍,使马因为颈部受到擦伤而晕倒,然后伺机下手,把它捆绑起来。

牛仔乔治听到这种方法的时候,立刻提出异议:“很多人用过这方法,结果只有不小心打断马头的,从来没有看过因此而顺利捕捉到马的。"

如果站在有利的地势,也许能够把一群玛斯坦克赶到栅栏里面;或者也可以驱使善跑的马儿去追逐玛斯坦克,直到它们筋疲力尽,再动手捕捉。至于另外一种更为普遍的办法,就是让它们慢慢逃跑,追捕的人永不放松,直到追到为止。

那匹黑色玛斯坦克的传说,已经不胫而走了。无论什么时候,它都以美妙的雄姿、快捷的速度奔跑着。

有一个牧场主人名叫蒙哥马利,他拥有一群烙着“三角棒”标志的牛、马。这个老先生曾在大众面前说:“倘若有人能够生擒黑色的玛斯坦克,用车子载到这里来,我愿意给他一千美元。但是,关于玛斯坦克的事必须是真的。”

那些牛仔听到他的话,都跃跃欲试。

“我要定了你那一千美元。等秋天一到,我就辞掉工作,去捕捉玛斯坦克。”

牛仔乔治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坐立不安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意要捕捉玛斯坦克,现在必须赶紧想办法,免得落于人后。”

时候一到,乔治放弃了牛仔的工作,不分昼夜,四处奔跑,搜集捕捉玛斯坦克的用具。

他请朋友贾利和库克帮忙,好不容易才准备妥当。他们带了二十匹好马、一辆马车和两星期的粮食上路。

乔治一行满怀希望地出发了。

“一定要把那匹善跑的玛斯坦克追得走投无路!"他们信心十足。

第二天,他们抵达“羚羊饮水场”时,正是中午时分。每天,由玛斯坦克领导的马群都会来这里饮水。不久,这群马儿果然出现了!

通常动物口渴的时候,比喝足水时跑得更快。乔治很快地躲藏起来,看着野马饮下了大量的水。

一会儿,乔治静静地向前走,大约走了八百米,才靠近那匹黑色的玛斯坦克。黑马发觉有人侵入,很快地就率领雌马越过草原,消失在东南方。乔治急忙策马追赶,发现它们后,立刻折回去指挥他的同伴:“你绕过南方的阿拉摩沙谷。”

然后,他自己直奔东南方追逐玛斯坦克。

跑了二三公里,终于看到了马群。乔治驱马前进,快要近的时候,这群玛斯坦克已警觉到有人来了,所以又绕过南方逃脱。

乔治策马快跑了大约一个钟头,并没有追到它们。他猜测玛斯坦克可能会去的地方,便抄捷径前往。不久,果然再度发现玛斯坦克。三个人缓缓前进,悄悄地走到它们旁边,不幸又暴露行迹,玛斯坦克一下子就溜跑了。

整个下午,乔治一行像这样继续追赶着,越走越朝南,等到太西下时,来到了阿拉摩沙谷附近。

乔治又朝着玛斯坦克所在地的方向追赶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疲倦了,跳下坐骑,搭上马车。一直坐在马车上的另一个伙伴贾利,立刻接替乔治,骑上新马,开始追踪那一群玛斯坦克。

晚餐过后,马车移往阿拉摩沙谷上游一带扎营。

在这一段时间,贾利仍然紧迫不舍。渐渐地,玛斯坦克已不像当初那样快速奔驰,它们似乎认为追逐的人不会伤害它们,也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游戏。

天黑了,反倒有利于捕捉马群,因为马群当中有一匹雪白的雌马。

天空悬着一弯明月,月光帮助他们追踪马群。在静默中,贾利任凭他的马儿奔驰,继续追逐玛斯坦克,月光下惟一可见的目标是幽灵般的白马。

尽管如此,不知不觉间玛斯坦克 还 是消失在黑暗中。于是贾利只得跳下马,解开马鞍,把马系住,再用毯裹住身体,躺下来,一下子便呼呼入睡了。

第二天,当第一道曙光出现时,贾利醒了。他瞥见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一群马儿,其中那匹白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立刻驱马向前。当他快要接近玛斯坦克时,那匹黑马就嘶叫起来,马群又飞快地逃跑了。跑到高处,马群突然又掉头回来。

“这些人到底是谁?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那匹黑色的玛斯坦克大概会这么想吧!、  一刹那间,黑色的玛斯坦克恍然大悟,它明白来者的居心了,狂怒不已,不断地跑着,鬃随风飘拂,宛如流星掠过夜空一般。雌马也成列地尾随在它的背后,往西奔跑,一下子就溜得不知去向了。

像这样逃跑又追踪、追踪又逃脱,好像永远没完没了。

快到正午的时候,他们已经越过“野牛崖"了,这里原属于印第安人阿帕契族盘踞之地。

这时,乔治正在这一带守望,山崖上冒出一缕又细又长的烟,好像在对贾利发布信号:“我们在这里扎营了,赶快来吧!”

贾利从口袋里取出小镜子,对着光,使它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回复道:“我知道了。"

这次,乔治换了新马,接替贾利,重新追踪。贾利回到营地用餐后,歇了一会儿,便溯流而上,把扎营的地点迁往河流上游去了。

乔治整整追了一天,最后,当那群玛斯坦克正要往旁边移动的时候,他很巧妙地把它们赶回来,围困在一个大圆圈内,然后把准备就绪的马车,绕着大圆圈移动,等待机会来临。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夜晚,那群玛斯坦克因为不堪长时间的奔驰,已经逐渐疲乏了,况且邻近又没有牧草,它们又饿又累。

更辛苦的是,它们必须集中神,注意追赶的人。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它们的食欲大为减低,口又干渴,这正中了乔治一行人的计谋,他们故意制造机会,让那群马饮下大量的水。

奔跑的动物若饮水太多,呼吸会受到阻碍,因此影响奔跑的速度。

乔治留心自己的马儿,不让它们喝水过多,因此当天晚上扎营的时候,乔治和带来的马群全都神饱满,相反的,玛斯坦克却被弄得筋疲力尽。

天将亮时,他们发现那一群玛斯坦克就在附近。起初玛斯坦克跑得很快,但是跑不了多远,便放慢脚步。这一回的追逐战,乔治一行人终于获胜了。像这种追逐战,开始的两三天最困难,得时时提防,才不会让动物逃脱。因为通常在两三天内,那些奔驰的马群力总是非常旺盛的。

上午,乔治保持看得见的距离,紧追着玛斯坦克。

十点钟左右,在荷西峰附近待命的贾利,又再接替乔治的工作。这时的玛斯坦克比昨天更无打采,只在他们前面四百米的地方蹒跚地走着,好像要朝北方去的样子。

天色一暗,贾利骑上新马,跟踪那群玛斯坦克。

第五天,马群垂头丧气地走着。黑色的玛斯坦克尽管有时候也鼓舞大伙儿,但是这一群雌马仍然继续在距贾利等人一百米的前方,踽踽前行。

第六天、第七天,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时候。玛斯坦克又绕回到“羚羊饮水场’’来了。直到这时,一切都照乔治预定的计划进行着。

这一次,他们扩 展 范围来追逐玛斯坦克,马车则在大圆圈内,绕着圆心推进。

那群玛斯坦克疲惫不堪地折回出发点,可是,另一方面,追赶它们的敌人却骑上神百倍的马。

时近中午,天气正热,马群始终没有饮下半滴水,所以一被赶到“羚羊饮水场”,便痛快地喝起来。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只要由投绳高手骑上最锐的马,去偷袭它们就行。

马群一下子喝了大量的水,跑也跑不快,用投绳术去捕捉它们易如反掌。

但是,这项工作遇到一个障碍。他们最大的目标——那匹黑马,仿佛是钢铁锻造出来的,毫无疲惫的表现,那强有力的腿就像开始追赶它那天一样硬朗。

黑色的玛斯坦克跑来跑去想召集马群。它不断地嘶叫,并一再示范,催促大家快跑。然而,这群马显然已经没有办法撑下去了,尤其那匹白马更是落后,它们好像不再惧怕骑在马上的人,并且如乔治所希望的那样,也不再抵抗了。

这一次狩猎的对象是黑色的玛斯坦克,可是就目前的局势看来, 还 是难以下手。

乔治的情暴躁是出了名的,照理说会因为这匹黑马太顽固而惹恼了他,在怒气难抑之际,很可能开槍射杀它。

可是,乔治根本没有这么想。在一个礼拜的追踪下,他一直非常留意他的猎物。他发现黑色的玛斯坦克从未放松脚步,而且四条腿从不曾同时离地奔驰。

对这匹出色的野马,乔治越来越佩服,他想:“开槍杀死这么优秀的马儿,未免太残酷了。”

有时候,他又经不住诱惑:“你不是打算猎捕黑色的玛斯坦克给蒙哥马利,拿那一千美元的奖金吗?假使你逮着这么好的马,不就可以赚一笔了,要不然,留下它来,让它繁殖,也可以在赛马场上大出风头啊!"

最重要的是黑色玛斯坦克到现在 还 没有捉到,大家都希望能尽早追捕到它,好快点结束这场追捕游戏。

乔治的坐骑是混有美国东部品种血统的优良马,它在西部平原长大,那个地方长了一种毒草,大多数的牛、马都没有吃过这种草,曾经吃过的,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味道。这种毒草具有吗啡一样的作用,动物们如果经常吃它,虽然可以保持清醒并振奋神,但会养成剧烈的瘾头,甚至会发疯而丧生。

乔治这匹坐骑的眼睛经常露出凶光,凡是知道这种毒草的人,都说这匹马已经中毒很深了。由于它既健壮,跑得又快,乔治就想利用它来结束这一场追逐赛。

使用投绳术捕捉雌马并非难事,但现在已经用不着这么做了。大家都知道只要赶走黑色的玛斯坦克,这群雌马一定会乖乖地被赶进牧场的栅栏里。

黑色的玛斯坦克体力充沛,威风不减,依旧使追赶的人一筹莫展。

“不错,它到底称得上是一个好对手!”

乔治一马当先,奋力投出绳圈,结果落了个空。他把绳索拉回来,整整齐齐地绕在左手上,再猛力地踢马刺,马立刻飞也似的对准四百米之外的黑色玛斯坦克冲过去,从筋疲力竭的雌马群中分出一条路来。

乔治那匹威风凛凛的坐骑,在辽阔的原野上全速奔驰着。前面的玛斯坦克则维持着本来的速度,毫不改变它那闻名遐迩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乔治十分懊恼。

他再度踢着马刺,催促马匹向前冲。他的坐骑已经跑得很快了,但是和黑色玛斯坦克的距离却连一点也没缩短。

黑色的玛斯坦克犹如旋风般地驰骋,跑过高高的草原,经过低洼的地带,越过难以行走的沙地,穿越土拨鼠遍地的原野,最后消失在草原另一端的崖下。乔治策马赶到崖边,往下四处搜寻。

“天哪!这怎么可能?"

原来黑色玛斯坦克已跑出大老远了。

乔治重新鼓励他的坐骑,并用马刺刺激它。

可怜那坐骑慌张得不知所措,不停地左右摇摆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往前跑去。忽然,它失足踩到獾所筑的洞,连同背上的乔治一起翻了个身,摔倒在地上。

乔治受了很重的擦伤,费了一番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发疯似的又想跳上坐骑,可怜这匹马右腿已经扭伤了。

乔治无计可施,便解开马腹的绑带,让它透透气,恢复体力,再把马鞍扛在肩膀上,走回伙伴扎营的地方。

这时候,黑马加速奔驰,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

追逐玛斯坦克虽然遭到挫折,不过也不算彻底失败,因为他们猎到了那群雌马。

乔治和贾利两人小心翼翼地把这群雌马赶到它们原来所属的牧场,从牧场主人那里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报酬。

受到奖金的诱惑,乔治更加想要捕获那匹黑色的玛斯坦克。

“那家伙实在太好了,我越来越喜欢它,非想个好方法擒住它不可!”

参加捕捉玛斯坦克的, 还 有老牛仔汤姆,他有个绰号,叫“火鸡腿老汤姆"。

大家为什么这样称呼他呢?因为这个老头儿用火鸡腿形的标记,烙印在他所饲养的牛、马身上。

老汤姆平常喜欢自吹自擂:“在北部那片大草原上,我拥有数不清烙印着火鸡腿的牛、马!"  可是大家都不相信。  第一次听到有人追捕玛斯坦克的事,老汤姆冷冷地笑道:“嘿,那种野马一打也卖不到十二块美金,费力去捉那种家伙,实在太不划算了。"

然而,太多见过黑色玛斯坦克的人都夸赞它的好,很自然地老汤姆也改变了他的看法。

“我们得想个法子逮捕它才行。"

老汤姆虽有这个想法,却没有做出计划,也没有决定要用什么办法来捕捉。

有一天,一位名叫比尔的男人来到牧场。这个人用马蹄形的烙印作为他的标记,所以赢得了一个浑名——“马蹄铁比尔"。

进餐的时候,大伙儿聚在一起,比尔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今天我总算看见那匹黑色的玛斯坦克了,当时我非常靠近它,几乎能够抓到它的尾巴。"

“什么,你看见那匹黑马了?那你为什么不开槍呢?”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我真的看到了,距离太近,叫我怎么开槍呢?”比尔慢吞吞地回答。

“我一定要在那匹没有主人的黑色玛斯坦克身上烙下我的标记。我一定会成功的。"一个牛仔晃着拳头说。

“那么,越快越好,想捉它的人多得是,再拖延下去,说不定那家伙的肚皮会烙上别人的标记哩!”另一个牛仔说。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发现它的?”有人追问。

比尔绘声绘色地说:“是这样的:我骑马经过‘羚羊饮水场’时,看见灯芯草丛里好像藏着什么怪东西。我好奇地凑过去瞧个清楚。起初我以为是牧场上的牛,谁知道那是一匹卧着的马。

“我又探身向前,这一看使我大吃一惊,那家伙正是黑色的玛斯坦克,它筋疲力尽地倒在草丛中。

“我不确定这匹黑马是死是活。心里正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它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一只苍蝇从它的头顶飞走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它正在睡觉。

“我赶紧拿出绳子,打了一个绳结,可惜绳子很旧,很多地方都快磨断了,而马鞍也只有一条皮带,根本帮不上忙。我骑的那匹马只有七百磅,黑色玛斯坦克看起来总有一千二百磅左右。斟酌一切情形之后,我想,假如勉强捉它的话,一定会白费力气的,搞不好连马鞍都会丢掉。

“于是,我取出鞭子,了一下马鞍。被声音惊醒过来的黑色玛斯坦克,足足跳了两米多高,并且像火车脱轨一般,发出很大的鼻息。

“一转眼的工夫,黑色玛斯坦克就往加州的方向跑得无影无踪了。假如它一直用那种速度跑,说不定现在已经到达加州了。它实在跑得快极了。"

牛仔们听了比尔的话,都深信不疑,因为大家都知道比尔是一个老实人,不会撒谎。在这批听众当中,  “火鸡腿老汤姆"最沉默,他做事一向有原则,若不经过仔细思量,绝对不会放手做。现在他正开始动脑筋,盘算一个新的计划。

“光靠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捕获黑马的,你是不是愿意帮我忙呢?”他诚心地邀请比尔。

经过一番商量,老汤姆和比尔取得共识,决定合作捕捉野马。

黑色玛斯坦克仍然常到“羚羊饮水场”来饮水,那里的水量已渐渐减少,灯芯草丛和水之间的泥土从地面上露了出来。

这成了动物饮水时必经的通道。马和其他野生动物常常从这条路走过。牛却不这样,它经常随欲地穿过灯芯草丛,绕捷径而来。

老汤姆和比尔用圆锹在通道上挖了一个大洞,洞长五米,宽两米,深也有两米以上。

这工作又急迫又费劲,因为必须赶在玛斯坦克到这里饮水之前掘好才行,而且在挖掘时水不断地涌出来,使工作非常棘手;他俩足足花费了二十个钟头才完成。

地洞挖好后,两人用棍子、树枝和土遮住洞口,免得露出破绽。然后,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又挖了一个洞,以便躲在里面,就近监视。

中午,黑色的玛斯坦克孤零零地出现了。自从雌马群被捉回去后,它一直是孤单的。这时,它正要越过通道喝水去。根据汤姆他们的想法,大多数动物只走那一条最平常的通道,以此类推,黑色玛斯坦克也应该不会挑选牛走的捷径。所以他们并没有在那里设陷阱,但是他们为了提防黑马临时改变主意,走上捷径,故意在那条路上铺上许多灯芯草,假装它是一片荒僻、不曾被使用过的草地。

野生动物好像随时都有天使守护着一般,黑色玛斯坦克没有理由不走平常走的道路;但是很奇怪,这回它竟然就走上那条被灯芯草掩没的捷径。

尽管它察觉到灯芯草有些异样,却没有停下脚步,仍然一直向前走,到了靠近积水的地方,就悠闲地停下来饮水。

眼看这个计划就要失败了,老汤姆和比尔得想办法把黑马引到设下陷阱的那条路才行。马的惯是先喝一口水,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再喝。两人趁着黑马低下头喝水的时候,从躲藏的地方跳出来,跑到黑马后面,等黑马神采飞扬地昂起头时,便举起手槍,朝黑马背后的地面放了一槍,黑马倏地迈开它那闻名的快跑步伐,向着设有圈套的地方跑去。黑马已经跑到通道了,只差两步就会掉进陷阱里。汤姆和比尔按捺着兴奋的心情,等待成功的时刻到来。

没想到黑马奇妙的直觉让它感到危险迫近眉睫,在即将落人陷阱前的一刹那,突然使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越过了五米长的地洞。那姿势漂亮极了,而且没有受到丝毫擦伤。它飞快地奔跑,扬起一股尘沙,一会儿工夫就失去踪影了。

从此之后,黑马到“羚羊饮水场”来饮水时,那两条通道中的任何一条,它都不走了。

老汤姆失败的事情,并没有使乔治的决心受影响,他发誓一定要把那匹黑色的玛斯坦克抓回来。

除了乔治之外, 还 有很多人也跃跃欲试。为了这事,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乔治知道大家都有这个野心,就想用他不曾告诉别人的另一种方法去试试看——这方法的灵感来自草原狼捕捉矫捷的兔子和印第安人捕猎羊的手法。也就是古代传下来的一种接力式追逐的方法。

这地方的南边有浩瀚的格兰特河贯穿着,东北部有密苏里河支流,西边更有喀斯开山横亘着。

在这三种不同地形所形成的三角地带,约有一百公里的范围,是那匹黑色玛斯坦克活动的地盘。据说,它除了这块三角地带之外,不到任何地方去,而且它常常以“羚羊饮水场"作为活动的基地。

乔治很熟悉这一带的情形,不论饮水场、溪谷间的渡口或野马的通道,他都了若指掌。

如果采用接力式的追逐法,需要相当多的马。假使乔治能够获得五十匹锐的坐骑,就能够很有效地分配和运用,自然能稳胜券。但是乔治的能力只能预备二十匹马和五名于骑术的骑士。

从两星期以前,乔治就用谷物喂养这些马,并一直在锻炼它们的体力和耐力。首先,他派人把这些马分别送往指定的地方,同时代清楚每个骑士应执行的任务,叫他们在开始追逐黑色玛斯坦克的前一天,各自抵达岗位待命。

到了那一天,乔治坐上马车,动身前往“羚羊饮水场”附近的平地,然后在一段距离外的山谷问扎营等候。

机会终于来了,煤炭般漆黑的玛斯坦克从南边的沙丘上出现了。

它一走近“羚羊饮水场",便先环绕一圈,似乎在观察附近有没有敌人。最后,才慢慢靠近没有脚印的水边,津津有味地饮起水来。

躲在一旁窥视的乔治,嘴里不禁喃喃念道:“看它喝得那么痛快,我也很想从酒桶里舀杯酒来喝呢!”

黑色玛斯坦克转了个身,想吃牧草。就在这时候,乔治骑稳马,狠狠地踢着马刺,冲了过来。

黑色的玛斯坦克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又看见一匹快马朝这里跑来,在对方 还 没有迫近以前,就“啪——"的一声,飞快地跑了。它穿过平地,往南边逃去,始终保持那不丘。乔治的坐骑因为负荷太重,一跑进沙地,脚就被沙淹没了,如此下来,便落后了许多。

不久,进入平地,乔治以为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便信心十足地策马加鞭,疾驰而上。一会儿,来到一条狭长的斜坡,乔治的坐骑大为恐慌,不觉放慢脚步,于是距离又拉远了。

但是,双方依然毫不松懈地跑着。乔治发狠地踢着马刺,挥动马鞭,激励坐骑向前跑。

一公里……二公里……又跑了几公里,不远的前方,阿里巴山谷的岩石已经在望了。

“对,那地方有新马在等候着。"

乔治疯狂地驱马前进。这时候,黑色的玛斯坦克飘动着油亮、美丽的鬃,越跑越远。

终于抵达阿里巴山谷了。玛斯坦克冲人谷底,看守的人故意侧身一闪,这是为了提防它扭转方向的缘故。

黑马冲过去了,它跑下山谷,横越草原,又爬上另一座山谷。那永不停歇的脚步,规律而整齐,仿佛它除了跑步外,什么也不会似的。

乔治又换了新马,他使出各种手段,鼓舞坐骑跑下山谷、爬上山谷。到达高地时,更使劲地踢着马,催它向前追赶,可是却丝毫也没有近的迹象。

“哒!哒!哒!”黑色的玛斯坦克仍然用同样的步伐奔跑。又经过一小时,阿拉摩沙谷映人眼底了,那里也有新马在待命。乔治大声吆喝着,向前猛冲。

黑色的玛斯坦克一直朝着阿拉摩沙谷前进。不料,因为一种不可思议的预感,使它在距离阿拉摩沙谷三公里的地方,突然掉转方向,往左边逃去。乔治见状,大吃一惊,便鞭策疲倦的坐骑,想尽法子阻挡黑马的去路。

尽管沿途做了一连串剧烈的追逐,但直到这时,才可以说是真正展开最猛烈的追逐战。乔治的坐骑加快脚步,每跑一下,就发出剧烈的喘息,马鞍的皮革更是“叽叽”作响。

乔治抄捷径,当两匹马的距离稍稍拉近时,他拔出槍来,乱射击。黑马看到前方灰沙弥漫,被吓着了,就掉转马头,往右边的山谷奔去。

黑色的玛斯坦克和追赶它的人,都跑下山谷,越过谷底,但是乔治却跳下马来,因为他的坐骑已经筋疲力竭,一步也不能再跑了。最后这一场追逐赛,大约追了五十公里远,不要说马,就连倔强的乔治也差一点支持不住了。

乔治的双眼飞进碱的沙土,开始红肿、疼痛起来。他被折腾得无法再追击,便做了一个讯号,通知伙伴:“赶紧追它,把那家伙追到阿拉摩沙谷的入口去。”

乔治的伙伴立刻跨上一匹雄壮、结实的马,飞也似的跑出去。于是,马与马的追逐战又开始了,在辽阔的原野上,时而爬上、时而跳下。终于,黑色的玛斯坦克嘴里吐出像雪花般的白泡沫,肚子咕咕响,从它呼吸急促的情形判断,它已经非常痛苦了。尽管受到这么大的压迫,它 还 是不断地向前奔跑。

接替乔治追逐黑色玛斯坦克的那个人,起初一步步地靠近,可是过了一个钟头左右,在阿拉摩沙谷斜坡附近,就被撇得远远的了。

骑着新马的人接替前一位伙伴,朝着阿拉摩沙谷的西边追上去。

他们跑过草原,被仙人掌刺伤流血,即使如此, 还 是毫不放松地继续前进。

黑色玛斯坦克浑身沾满了汗水和泥土,变成一匹茶褐色的马了,但是它快跑的姿势仍然很强劲。

这一次,追赶黑马的年轻小伙子,一直严厉地催赶着坐骑,现在已经来到黑马最厌恨的峡谷了。年轻小伙子深知这一点,越发利用马刺,促马前进。谁知马儿赶急了,一不小心踩和壮马在待命,乔治振作神,想把黑马赶到那里去。

也许黑马的心里又产生某种奇异的预兆,忽然它又改变主意,朝别的方向奔去。

乔治是一个身手不凡的骑师,看到黑色的玛斯坦克跑向北边,就大声吆喝,激励坐骑,朝着地面开槍,使得尘沙飞扬,制造混乱来刺激黑马。但是黑马并不理睬这些,像黑流星一样,冲下山谷,让乔治的坐骑气喘吁吁地在后头跟着。

不久,最猛烈的追逐战又开始了,乔治丝毫不给黑马喘气的机会,他自己和坐骑更是累得喘不过气来。

天气非常炎热,平原上好像烧焦了一般热烘的。蒸汽不断从地面冒出,向四处窜动。沙土和盐不断地刮在脸上,乔治的眼睛和嘴唇都又红又肿,但是肉体的痛苦并没有阻止他前进。

为了赢得这场追逐,无论如何,必须把黑马赶回大阿鲁秀谷的人口。

这时,顽强的黑色玛斯坦克力气已经快用尽了。乔治第一次看见它的鬃和尾巴不像以前那样高耸着,他们的距离由八百米减到四百米,可是黑色玛斯坦克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经过一小时又一小时,追逐战仍未间断。黑色玛斯坦克又换了一个方向。黄昏时,已经行近大阿鲁秀谷的入口——他们足足跑了三十公里的路。

这时候,乔治的神仍旧十分旺盛,他又换骑另一匹新马。被抛弃的那匹马喘着气走到水边,连续喝了好几口水,就瘫倒在水里了。

乔治临时改变策略,不想再追下去。他心想:“那黑家伙已经跑了很长的路,一定会去喝水。倘若喝下大量的水,行动就会不便,那时我再上前抓它。"

然而,黑色玛斯坦克非常聪明,它只喝一口水,就渡过河去,乔治从后面穷追不舍,但始终落在后头。

第三天早晨,乔治徒步走回扎营的地点,生气地咆哮:“死了八匹马,五个人也被搞得筋疲力尽,那匹黑色玛斯坦克竟然 还 是平安无事。啐!好像我们都没有法子制服它似的。早知如此,我干脆在它的肚皮上穿一个大洞,不就得了。”

乔治迫不得已,终于取消了逮捕黑马的念头。

火鸡脚老汤姆为了捕捉黑色玛斯坦克,组织了一个新的集,邀请库克参加。他们很热心地观察了乔治那场狩猎的情形,并打听有关黑色玛斯坦克最近的消息。

乔治的失败使老汤姆暗自庆幸,他面露微笑,压低了声音说:“那么,黑色玛斯坦克非我莫属了。假如我没有办法捉住它,就让大家说我老汤姆是一个大傻瓜好了。"

黑色玛斯坦克被牛仔们追得走投无路,所以情变得越来越凶暴,但是,它仍然没有离开“羚羊饮水场"的意思。因为积水处恰在平地中央,四周两公里的范围内,没有一个地方可供敌人藏匿。在这一片大草原上,要找一个像这样既安全又理想的饮水场,实在不可能。

每天中午,黑色玛斯坦克照常来到“羚羊饮水场",可是,现在它会先小心翼翼地探查邻近的动静,才敢放心靠近水边饮水。

自从那一群雌马被捉回去之后,整个冬天,黑色玛斯坦克都是独来独往,显得非常寂寞。老汤姆把这件事情瞧在眼里,正好他的朋友饲养了一匹茶褐色的雌马,他看出这匹俊俏的雌马对捕捉黑色玛斯坦克一定很有帮助。

于是,他带了坚固的脚镣、圆锹和绳子,以及坚硬的圆木头,骑上那匹茶褐色的雌马,朝着“羚羊饮水场”出发。

这时,冬天已经过去了,春色渐渐笼罩了大地,空气中到处飘荡着清爽、明媚的气息,野地里呈现出一派蓬勃的生机。老汤姆把身材矮小的茶褐色雌马拴在一棵树的旁边。那马低着头,乖乖地在那儿吃草,偶尔会抬起头来,发出尖锐、有韵律的嘶叫声——那是呼唤雄马的声音啊。

老汤姆先四下勘查地势和风向,从前他亲自挖的窟窿 还 在那里,但已经全部暴露出来,并且积了一坑子的水,溺毙的松鼠、老鼠等骸全浮在水面上。

地洞旁边,动物走过的足迹辟成了一条新路。老汤姆在水草密集的地方,找到一块平坦的草坪,就在草坪附近,把圆木头深深埋进地下。然后掘了一个地洞,铺上毡,作为自己的藏身之地。

拴着雌马的绳子很短,使它不能随意走动。老汤姆又拿了一条绳子,拉长了放在地面,一端绑在圆木头上,另一端打个绳套,埋在泥土和杂草里。一切就绪后,他钻进地洞里,静静地等待。

等了很久,才听见一阵和的声音,好像在呼应雌马的样子。那声音从西边的高原传过来,一会儿,一道黑影背对着天空,悄悄地出现了。果然不错,那正是无人不晓的黑色玛斯坦克。

黑色玛斯坦克迈开宽阔的步伐,缓缓地跑过来。由于数度被追逐的经验,使它变得十分机灵。它跑一会儿,停一会儿,东张西望,好像在提防什么似的。接着,它发出幽幽的嘶鸣,时而踌躇不前,时而兴奋地叫着。雌马也放开喉咙,唱出吸引对方的歌声。

黑色玛斯坦克壮着胆靠过去,亲热地对雌马示意。突然它好像被什么可疑的气氛吓着了,猛冲起来,绕着大圈子,留心着附近的动静。

它举足不定地犹豫着。野生动物的守护天使不断地向它低语,提醒它不要轻举妄动;可是,茶褐色雌马含着无限柔情的声音,却又频频对它招呼着。

黑色玛斯坦克一面绕着大圆圈,一面鼓起勇气靠近过去。它情不自禁地嘶叫着,雌马也呼应起来,这一次雌马的声音动摇了黑色玛斯坦克的戒心,这匹被热情燃烧着的黑驹,已经破除一切怀疑和恐惧了。

黑色玛斯坦克迈着富有舞蹈旋律的脚步,又靠近一点,用它的鼻子抚摩着雌马的鼻子。雌马十分和,不时呼应对方存的动作。这时候,黑色玛斯坦克完全忘记了危险,异常快活、异常热烈地跳跃着,再也不顾虑什么了。

正当它兴高采烈的时候,后腿突然踩到藏在杂草间的绳套。一瞬间,绳子很快地被拖走,绳套飞快地弹起来,紧紧捆住了它的后腿。

黑色玛斯坦克终于被抓住了。它发出惊恐的鼻息,腾空跳跃起来。老汤姆趁着这个机会,向它投去另一个绳套,那绳套彻底地被拉紧,好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了黑色玛斯坦克的蹄。它大吃一惊,使尽全身力气,  “啪”的一声奔跑起来,但是,很快又被绳子拉回去。试了又试, 还 是无法脱身,黑色玛斯坦克终于成了俘虏,再也没有办法逃走了。

矮小驼背的老汤姆,从地洞中跳了出来。他一心想制服的这匹雄壮、堂皇的玛斯坦克,现在,终于被他用智慧逮到了。

黑色玛斯坦克急促地喘着气,用可怕的力量企图挣脱束缚。它不断地挣扎,渴望获得自由,但是,任它怎么努力,一切都是徒然,绳子一点也不松脱。

老汤姆又投出一条绳子缠住它的前腿。他用力一拖,半疯狂的玛斯坦克立刻跌倒了。一会儿工夫,它的四条腿全被牢牢绑住。

黑色玛斯坦克拼命地叫着、挣扎着,但是一点儿也没有用,最后终于动弹不得了。它发出痛苦、悲哀的声音,连眼泪也流下来了。

风烛残年的老汤姆站在它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蓦的,一种奇妙的感受涌上他的心头,他太过激动了,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不,也许有过一次,几十年前,第一次投绳捉到野牛时,确实曾有过这种感觉。但是,很久以来都没有了。"

他凝视着眼前这漂亮的俘虏,思索良久,直到这种奇妙的心情消失为止。

老汤姆用脚镣把黑色玛斯坦克锁起来,想想大概没有什么问题了,正打算解开绳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停止手上的工作。

“哇,我居然连最重要的东西也忘记带来!"

按照西部的法律,如果想要成为野马的主人,就必须在马的躯体上打上私人的烙印。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呢?烙印的地方距离这里至少也有三十公里呢!”

老汤姆苦恼极了,他靠近雌马的旁边,捧起一支马蹄,观察蹄铁的情况。

“嘿。好极了。”

他发现雌马的马蹄中,有一支蹄铁已经松脱了,这正合老汤姆的意思,他用圆锹敲击蹄铁,将它解开。

野地里有很多动物粪便,老汤姆把那些东西聚在一起,很快地生起火来。他把蹄铁的一端送进火里,一直烧到通红为止,接着用袜子包裹另一端当作握把,在黑色玛斯坦克的左肩,深深地印下一个火鸡脚的形状。火鸡脚虽是老汤姆财产的标记,但是实际上,这 还 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黑色玛斯坦克被烧红的铁烫炙,痛得不停地颤抖着。打烙印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从今以后,闻名天下的黑色玛斯坦克,就属于老汤姆的喽!

剩下的工作,就是如何把它带回去。老汤姆考虑了好一会儿,终于解开绳子。黑色玛斯坦克伸展了一下体,觉得舒服多了,它以为重新获得了自由,便“啪"的一声腾跃起来,正要往前踏步的时候,又摔了一跤。

它估计错误了,以为老汤姆释放它,其实,它的前腿仍旧被脚镣锁得紧紧的。假如要勉强行走,就必须拖拽着腿,不然的话,只有拼命不断地跳跃。但是,无论怎样尝试,脚 还 是被捆着,一跑就会摔倒;它连冒险的机会也失去了。

老汤姆骑在雌马上,这匹雌马的体重较轻,他知道要以这种方式带着黑色玛斯坦克离开: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于是,他一下子呵护它,一下子威胁它,一下子又动手打它、催促它,千方百计就是要让它走到北边的毕里特斯河去。

可是,黑色玛斯坦克耍赖不肯走,不管老汤姆如何用力催赶,它始终顽强地抵抗。受了恐怖和愤怒的刺激,它浑身搐着,并发出巨大的鼻息,跳得好高好高,试图逃脱。

这真是一场漫长而又残酷的战斗,黑色玛斯坦克光溜的肚皮上满是汗珠和唾液,并且染着一丝丝的血迹。

经过无数次的拼斗,黑色玛斯坦克再三地摔倒,已经疲惫不堪。从前被追逐一整天也不像此刻这样疲乏。起初它不遗余力地横撞,可是现在,它已丧失了希望和力气,变得很安静了。它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只能不停地喘气,吐出混杂着血块的泡沫。

老汤姆没有半点恻隐之心,他用熟练的方法强迫它前进。

历经千辛万苦才走近斜坡,他们每走一步,就发生一阵缠斗。不久,来到山谷人口处,只要走出这里,便到达山谷中惟一的渡口,这是黑色玛斯坦克地盘的尽头处。

在这里,可以眺望牧场的栅栏和小木屋的一角。老汤姆如释重负,心想:“走到这里,我就不必再担忧了。”

不料,黑色玛斯坦克却使出最后一丝力量,再度跳了起来。它终于挣脱桎梏,逃入高地。它继续不断地、发疯似的向前狂奔,最后跑到杂草密布的山坡上去了。

老汤姆急出一身汗,一面慌张地投掷绳套,一面朝天空乱开槍,想要恫吓黑色玛斯坦克,使它掉头回来。但是,这并不能阻止黑色玛斯坦克,它毫无惧色、疯狂地朝前直奔。

它爬上高处,又爬上更高处,在悬崖上,它环顾四周,突然腾空一跃,跃下……跃下……坠落在七十米深的岩石上,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幽魂。

它——恢复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