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去围马场地
第九章 去围马场地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七月的炎阳高挂天空。那些野马站在那儿，低着头，夹着尾巴，一副被打败后不知所措的样子。只有“幻影”的马驹似乎心满意足，在妈妈身体下面的阴凉 中睡着了，肚子一起一伏。
“让它们再歇会儿。”怀尔·马多克斯 指挥道，“然后就去马栏。”
莫琳坐在那儿看着，想着。那匹小马驹肯定从未体验过没有妈妈时挨饿的感觉。可是一百美元够把两匹马都买下吗？
一声喊叫让她一下子收回思绪：“出发！”
看热闹的人往后退，而莫琳、毕比爷爷和其他骑马人包围了那些野马，开始把它们往镇上赶。“幻影”一开始跑开了，它的马驹就像风筝的尾巴，摇摇晃晃地跟在它后面。
“求您了，上帝，别让‘幻影’现在逃跑了！”莫琳和爷爷去追它们时，她低声说。可是因为有那匹走得不稳当的小马，“幻影”跑不快，莫琳很快就追上了。它们藏在一丛灌木的叶子中间，“幻影”那张骄傲而野性的脸和那匹马驹滑稽的脸的周围全是绿色叶子。
莫琳喊了一声，把它们赶回马群。
之后，那匹母马就不再尝试逃跑了，因为没有缺口可以让它跑进凉 快的树林——两边全是一排排的汽车和来访者，形成了坚实的屏障。
那些野马垂头丧气地慢慢走过辛可提岛的大街，只有“幻影”的马驹似乎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满足。它能闻到自己的妈妈就在附近。它吃奶吃得肚子鼓鼓的，还 睡足了觉。它把蹄子往边上踢，边走边跳舞，还 发出快乐的小声嘶叫。它好像喜欢辛可提岛。
整条街上，人们从家里涌出来，在认出以前捉马时捉到的公马或者母马时，互相喊叫着。
“那是长着鲨鱼眼睛的那匹矮种马。”
“看看‘花衣吹笛手’！他的门鬃长得几乎跟它的尾巴一样长！”
“看那么多大个儿的马驹！”
“那匹肩膀上有白斑的栗色母马叫什么？”
“不是‘幻影’！不是它！”他们不敢置信地喘着气说。
“就是‘幻影’！”有人喊了一声来回答，“它有了一匹马驹！我亲眼看着它们游过来的！”
“是保罗·毕比捉到了它。”又有一个人说，“我听到基姆·豪斯 派珀讲了所有的事情。”
那种兴奋感像风一样，从一家吹到另一家。“他们捉到了‘幻影’！是保罗·毕比捉到的！它还 领着一匹马驹！”
行进队伍慢慢穿过喧闹、拥挤的人群往前走——经过商店、餐馆，经过白色木板房旅馆，经过红砖建造的消防站，那是用前几年出售马驹的钱建成的。
莫琳直直地往前看。她距离“幻影”和它的马驹很近，以至于当那匹马驹往旁边看时，莫琳能看到它长长的金色睫毛。
最后，那一队马拐进了围马场地，在圆形场地上转了一圈，然后又转了一圈。小孩、父母和马贩子们都趴在围栏那里看着。那些小孩扯着嗓子喊：
“哦，爸爸！给我买那匹脸上有颗星星的！”
“我想要白色蹄子的那匹！”
“我想要最小那匹！”
只有马贩子没出声，他们在考虑买卖的事。
毕比爷爷骑马靠近了莫琳。“我们把它们赶到这儿了。”他大声叹了口气，“现在该让不骑马的那些人负责了。”
莫琳看着不骑马的那些人把马群赶出圆形场地，把马驹跟它们的妈妈分开时，她再次感到喉咙发紧。他们把马驹赶进小围栏，把大围栏留给了母马和公马。
突然轮到“幻影”被领进围栏，它飞跑在那些人前面，一直不让他们碰到它。这时，两个强壮的人在抓“幻影”的马驹。在漫长的几秒钟里，那两个人把那匹马驹高高举起来，他们用手撑着它鼓鼓的小肚子，然后把它放下来，拍拍它的屁股，让它跟它的妈妈一起进了大围栏。
莫琳高兴地深吸一口气。“那匹马驹太小了，离不开妈妈。太小了！”她对着爷爷毛茸茸的耳朵悄声说，“他们会让它们待在一起。”
然后她赶快跑回家告诉保罗。
“保罗在睡觉，”奶奶说，“你别去打扰他。我在炉子上给你热了点黄油豆和一些好吃的新鲜玉米面包。”
莫琳吃东西时，奶奶又说，“我看得出来你很是着急，想告诉我一些事情，可是你在吃东西，可以等会儿再说。趁这个空，让我来说说吧。”她闭上一只眼睛想事情，“什么事呢，哦，普鲁伊特太太来了一下，她想着你或者保罗也许愿意挣点钱，帮助她和普鲁伊特先生捉鸡，他们安排好要把鸡运到诺福克，可是我告诉她你们的钱包已经鼓鼓囊囊的了。”
莫琳的勺子掉到了地上。
“哦，奶奶！‘幻影’有一匹马驹，我们得挣很多钱，好把它也买下来。”
奶奶看着莫琳的盘子。她看到豆子吃完了，除了少量几块面包屑，就不剩什么了。“去吧，”她点点头，“普鲁伊特太太很需要你。”
那天下午，莫琳捉了几百只鸡并关进小小的板条箱，到日落时分，她的胳膊被啄过、抓过，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汗痕。
她潮湿的手里紧紧攥着两元钱走回家时，看到保罗骑着“白玉眼”向她走来。
“骑到我后面吧。”他喊道，“我给奶奶去商店买东西，你可以帮忙拿。”
莫琳就爬到哥哥身后骑上马：“保罗！”
“嗯？”
“你觉得消防员会把‘幻影’和它的小马驹都卖给我们吗？”
“当然，那匹马驹小得不能离开它的妈妈。”
“可是我们从哪儿能弄到那么多钱？”
保罗让“白玉眼”放慢速度。“我睡觉那会儿就在想这件事。”他说，“什么时候开始卖马？”
“按计划是九点半。”
“好吧，”保罗一边大声说，一边让“白玉眼”放开了跑，“明天日出时，我们就去围马场，在入口那里等消防队长。他一来，我们就跟他说：‘我们正好有一百元，先生，这是我们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挣的。再过四个月，我们就能再挣一百元。您看，队长，我们打定主意要买“幻影”——还 有“迷雾”。’”
“哎，保罗！我们正是要那样做，会跟以前一样容易。”她一下子搂住保罗的腰。“‘迷雾’，”她咯咯地笑，“谁给‘幻影’的马驹起了名字？”
“它可以说是自己给自己起了名字。”保罗回答道，“我在阿萨蒂格岛上的树林里时，判断不出我看到的是白色的薄雾，还 是一匹活的马驹。当我知道那是一匹马驹后，心里就一直叫它‘迷雾’。”
“‘迷雾’！”莫琳轻声说，“‘迷雾’。”他们骑马慢跑时，她又重复道，“它来自大海。”
莫琳和保罗带着杂货回来时，爷爷正站在厨房里的一面镜子前，在修剪他的耳朵毛。
“要命！”他抱怨道，“你们非得把袋子弄得哗哗响，就像奶牛过玉米地那样？让人没法想事情，更别说剪耳朵毛了。这可是件很难干的活。”
“哎，克拉伦斯 ！”奶奶大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紧张。”
“要是你的耳朵里长扫帚，你可能也会紧张。”
奶奶刚刚把沼泽鸡从烤炉里拿出来往上面抹油，这时停下了手里的活，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的耳朵里长扫帚！”她笑得咯咯响。很快，莫琳、保罗，甚至爷爷，都跟她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奶奶缓了口气说，“莫琳，你可以把土 豆 放上去煮，然后摆餐桌。多放一个跟我们一样的盘子，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个离群的人来停一下。因为围马节到了，你可以去剪些花放到餐桌上当装饰。”
没有离群的人前来，只有他们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轻风拂动着窗帘。爷爷大口大口地吃沼泽鸡，越来越像平时的他了。
“我急躁，”他承认道，“是因为想到了你们这两个孩子想要买的‘幻影’。没有哪个脑袋正常的人会想着去买一匹三岁的野马。哎，‘幻影’就像船上的上桅帆——不好控制啊！”
窗帘的拍打声打破了后来出现的短暂沉默。
“另外，”爷爷又说，“我的脚疼得要命，我想要起风了。今天下午起了西南风，可是我从来没见过西南风能压过东北风。”
“如果要来雷暴雨，”奶奶说，“孩子们今天晚上得待在家里，别去看赛马了。
保罗和莫琳一齐望向奶奶，就像是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哎，卖马前一天晚上的赛马几乎跟捉马一样重要！”
“哦，”爷爷咳嗽了一下说，“赛马之后才会起大风。我给孩子们的建议是，他们马上就去，好让他们在赛马之前，去马驹栏那里转转，也许能发现一匹比‘幻影’身上的花斑更漂亮的马呢。”
保罗和莫琳一下子站起来。他们绕着餐桌跑，就像好奇的马驹一样停下来拱着爷爷和奶奶。后来他们认真地答应去看看关马驹的马栏，可是在他们心里，知道自己只想着“幻影”和“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