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饮屠苏

一年的最后一天,按照中国古老的说法,就叫做除夕。据宋代高承的《事物纪原》所载,古来“除日驱傩,除夜守岁,饮屠苏酒”,乃是惯例。我们现在过新年虽然用不着这一套,但是,了解一下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道理,却又何妨?

除日驱傩是一种迷信。唐代李绰的《秦中岁时记》说:“傩皆作鬼神状,二老人为傩公婆,以逐疫。”这一类跳神跳鬼的把戏,现在已经骗不了人,不用提了。可是驱傩的意思是要驱逐疫疠之鬼,与我们现在说的送瘟神的意思相同。这表明了我们的祖先经常受到疫疠的侵袭和威胁,他们为了保全自己和子孙的生命,不能不千方百计地向疫疠进行斗争。这种神未可厚非,不过他们迷信巫术能够驱傩则是完全错误的罢了。

至于除夜守岁也是很古的惯。奇怪的是,高承在《事物纪原》中却认为这惯是唐代才开始的。他说:“士庶之家,围炉坐,达旦不寝,谓之守岁。按守岁之事,三代前后典籍无文。至唐杜甫守岁于杜位家诗云: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疑自唐始。“其实,唐以前已有守岁的惯。在南北朝时代,梁朝的庚肩吾、徐君蒨等人都有守岁的诗文。徐君蒨《共内人夜坐守岁》的诗,从前私塾老师往往教学生背诵。这首诗写道:

“欢多情未极,赏至莫停杯。酒中喜桃子;粽里觅杨梅。

帘开风入帐;烛尽炭成灰。勿疑鬓钗重,为待晓光催。”

而杜甫的《杜位宅守岁》那首诗当然是晚出的了。这首诗在《杜工部诗集》中并不怎么引人注意,它的原句是:

“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盍簪喧枥马;列炬散林鸦。

四十明朝过;飞腾暮景斜。谁能更拘束?烂醉是生涯!”

历来许多著名的作者,差不多都写了除夕守岁等等诗词,内容大致也不外乎回了过去,展望未来,做一些自我检查和总结。有的作者特别认真地这样做。例如,我们热的唐代大诗人贾岛,每逢除夕就要“祭诗”。请看唐代冯贽的《云仙杂记》写道:

“贾岛常以岁除,取一年所得诗,祭以酒脯曰:劳吾神,以是补之。”

这里所谓“祭诗”。实际上等于做了一年创作的总结。至于一般人家,也要用种种行动,来表示除旧布新的意思,对新的年度表示衷心的祝愿。

大体说来,人们在除夕表示的最普遍的祝愿,是关于健康的种种保证。在除夕的许多惯,几乎都与防疫和保健有关。饮屠苏酒便是为了防疫和保健的目的。至少起初的时候是这样的,后来的人狂饮烂醉,就完全失去原意了。

“屠苏”本来是一种阔叶草。南方民间风俗,有的房屋上画了屠苏草作为装饰,这种房屋就叫做“屠苏”。有的书上说,住在屠苏里的人们酿的一种酒就叫做屠苏酒。它是用几种药草酿成的。据明代屠隆的《遵生八笺》记载:“屠苏方:大黄十六铢,白术十五铢,桔梗十五株,蜀椒十五铢,去目桂心十八铢,去皮乌头六铢,去皮脐茇葜十二铢。”古人把一两分为二十四茱。照这些分量按方配制,就成为屠苏酒。”

如果分析一下屠苏酒所包含的七味药草的药和功效,我们就很清楚地知道它是防治瘟疫的。大黄的功能是排除各种滞浊之气,推陈致新,所以被称为药中的将军。白术是健胃、利水、解热的药,久服能轻身延年。桔梗能补血气,除寒热,祛风痹,下盅毒。蜀椒也能解毒、杀虫、健胃。桂心的功能是化瘀、活血、散寒、止痛。乌头能去风痹,去痞,养脏腑。茇葜能驱毒、防腐、定神。综合这些药的功能,可以肯定它是防治疫病的有效药方。

由此看来,古人守岁饮屠苏的惯,也颇有一些道理。尤其是饮屠苏,可以说是群众的防疫运动,很值得研究群众卫生的同志们作为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