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晚菘的季节

我们祖国历史上伟大的国诗人——宋代的陆放翁,写过一首小诗,题目是《菘》。原诗写道:

“雨送寒声满背蓬,如今真是荷锄翁。可怜遇事常迟钝,九月区区种晚菘。”

这一首诗不但说明了陆放翁晚年还 参加田园中的体力劳动,神可佩;而且说明了我们目下的季节仍然可以种菜,因为现时正值历九月初旬,恰是陆放翁种晚菘的时令啊!虽然北方的气候要比南方冷一些,但是,现在距离下霜的时节还 有二十多天,抓紧种菘,长出的苗子壮大起来,就不怕霜冻了。

可是,先要弄清楚,陆放翁种的晚菘,究竟是什么?原来所谓菘,就是北京人说的大白菜。

现在的北京,大白菜已经大量上市了。人们都吃大白菜,可是谁也不知道大白菜的原名是什么,就连新出版《蔬菜栽培学》等书籍,也只记载了“北京白菜”、“中国白菜”等名称,说它们是属于十字花科的一种蔬菜。这当然是很不完全的说法。

明代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所做的介绍,却是比较完全的。他说:“菘即今人呼为白菜者,有二种:一种圆厚,微青;一种扁薄,而白。其叶皆淡青白色。燕、赵、辽、扬州所种者,最肥大而厚,一本有重十余斤者。南方之菘,畦内过冬;北方者多入窖内。燕京圃人,又以马粪入窖壅培,不见风日,长出苗叶,皆嫩黄色,脆美无滓。”

另一个明代的学者王圻,在《三才图会》中也说:“菘菜即白菜,南北皆有之,与芜菁相类,但梗短,叶阔厚而肥,味甘,无毒,主通利肠胃,除胸中烦燥,并解酒渴。”

历来讲述白菜的诗文还 有许多,都一致赞美它。例如苏东坡的诗,曾经夸奖大白菜的好处说:“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他把大白菜比做羔豚、熊蹯,因为它实在太好吃了。范成大的诗集中有《田园杂兴》两首绝句,其一写道:“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又一首写道:“拨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朱门肉食无风味,只作寻常菜把供。”这些对于大白菜的歌颂,应该承认都并不过分,我们现在每个人都可以替古人做见证。

为什么把大白菜叫做菘呢?这里头还 有一个道理。据宋代大学者陆佃的《埤雅》载:“菘凌冬不彫,四时长见,有松之,故其字会意,而本草以为耐霜雪也。”可见大白菜的格,原来与松树竟有相似之处,所以它的名字就用松字加个草头。这样一说,我们就觉得它更加可贵了。有的书上还 把大白菜的这种格描写得突出。比如明代陶宗仪的《辍耕录》中,有一段文字叙述元代末年,南农民起义时期,扬州的大白菜就表现了特别顽强的生命力。他说:“扬州至正丙申、丁酉间,兵燹之余,城中屋址遍生白菜。大者重十五斤,小者亦不下八、九斤。有膂力人所负才四、五窠耳,亦异哉!”看来当时扬州的大白菜,大概产量也最高,可惜没有人注意把那个时候的种菜经验,好好地记载下来。

北京郊区的农民种植大白菜的经验,现在要算是最丰富的了。不过,有没有一棵大白菜十五斤的高产纪录,我们还 不知道,可能不会没有。至于是不是能在历九月再种一茬晚白菜,这恐怕就未必了。我想陆放翁的诗句一定有根据。他既然说九月种晚菘,那末,现在历九月初的天气,即使在北方也还 没有下霜,难道就不能种吗?显然应该肯定,现在还 是种晚菘的季节。

我希望能够联合几位园艺的好者,同我一起来做个小小的试验:在自己门前的地边,现在再撒下大白菜的种子,争取在下霜以前再长出一茬白菜。虽然这一批白菜不能长得很大,但是,也很可能还 有相当的收获。这样取得一些经验,将会有更多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