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梅克弗利萨克的魔琴

希梅克拉得那么起劲,完全忘记了自己向布雷吉德卡的保证。格坦斯克钟楼上的时钟早已敲过了午夜十二点。他才忽然想起该回家,便悄悄地溜了出来。他朝着耸立在星空下的两座牛桶塔匆匆走去。地上的积雪很深,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新莫特瓦娃,站在那儿一看便楞住了。原来连接粮仓岛和城市的那座吊桥夜晚被吊了起来,隔断了他回家的路。他犹豫了一会儿。

是不是返回箍桶匠的家里,但是他眼前出现了妻子的身影,她正站在老吊车楼的窗口为他担心着急,等待着他回去。

他没多加考虑,便从岸上跳迸了结了冰的河中。朝那个岛屿走去。

走到对岸,希梅克惊诧得眼睛。这儿一切看起来与白天大不相同,轮船的桅杆上挂满了长长的冰溜,如同魔幻的圣诞树。高大的粮仓的窗户瞪着黑眼望着迟归的过路人。

希梅克加快了步伐。月亮钻出云层,往雪地撒下蓝光,给雕在粮仓大门上的石头城徽镀上了一层银色:皇冠、橄榄树、咖啡树、诺亚方舟、大象、水果、金鹈鹕、白马、灰鹅、红色的狮子。这时小提琴手突然想起城里流传的关于被粮仓岛上的狗撕成了碎片的窃贼、关于石头的水手长、土耳其人、关于晚上从粮仓正面墙上走下来谈和争论的圣徒们的种种故事。他心里越来越害怕,仿佛粮仓之间的窄同里传来了什么人踏在雪上的脚步声。他朝四处一望,但看到的只有自己身后的影子。

“其实,自从那场大火灾之后,已经不准任何人住在这里!”他试图安慰自己,“别害怕,希梅克,再走几步,你就离开这座魔岛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似乎是钉在了地上一般。在朦胧的月光下,一个身穿市参议制服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那人头上戴了一顶积满雪的帽子,右手上举着一个婴儿,左手上举着……一个骷髅头。

“天哪!”弗利萨克吓得大叫一声,倒退了好几步。

原来这只不过是座石头雕像而已。它是一座粮仓的标志。正门上还 有一行题词:“今天是我——明天是你”。希梅克不懂得那些拉丁字的寓意,但在他从恐惧中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去仔细看了看那雕像,小小的婴儿使想起了自己在家里等待的儿子,心里好不后悔没有听从布雷吉德卡的话。

“只要我这次能安安全全地回去,”他叹息道,“以后晚上永远不到这个方向来了。”

他把小提琴夹在腋下,朝前走了。他已经走到了岛的那一头,从粮仓之间的窄同里已经看得见莫特瓦娃后面老吊车楼窗口闪烁地灯光,这时,附近传来了狗吠声。

“它们闻到了我的气味,”他恐惧地想,朝河的方向猛跑。

可是那些饥饿的狼犬跑得更快,可怕的犬吠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竟然把小提琴手围住了。雪白的獠牙、红色的舌头,燃烧着绿焰的魔鬼的眼睛……“我完了!”弗利萨克喃喃地说,尽管莫特瓦娃方向吹来寒冷刺骨的风,希梅克的额头上却沁出了汗珠。他停住脚,举起了小提琴,仿佛想用它来抵御危险。

狗正要向他扑来,却对他呆立不动吃了一惊,也停了一会,喘着粗气,汪汪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