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我就走

将将想了想问她:“碧之,你没想过去找那个撞死你的人吗?”那个女孩子笑了,她用细长的手拂了一下发丝说:“这些年他也不好过,他常常作梦,我常到他梦里去。后来我也想通了,能怎么样呢?况且那时候他还 只是个大孩子呀,在动乱的年代,他父母又不在了。这些年他一直焚香烧纸祭奠我,他也怕了几十年呀......”将将又问她:“闻亮已经五十八岁了,都那么老了,你不嫌他吗?”那个女孩子奇怪地看着将将说:“嫌他,为什么?能和他相守,就是眼睛瞎了我都满意了。”

这时,时钟敲响了,女孩子抬头看着表说:“五点四十了,我们就要走了,我们要回家了......”她眼里闪着憧憬的光。将将一低头,看到女孩子刚才呼在桌上的“蒋碧之”三个字竟已成了三个血字,女孩子看着她说:“你不要怕,我是个鬼呀,我们每说一句话都要消耗血的,我们的气就是血呀。你不知道在府里只有阎王和十个狱司有哈气成字的权利,我是阎王特批的。”说到这里,她有点得意。将将又问她:“你带他走时要我帮你什么吗?”“我怕到时候光出来了,我见不得气的,我在你手里凝成一血气,你带我过去就行了。走时阎王对我说,只有闻亮死了,我才能在他面前现形,要是我见了火就永不能投生了。我必竟只有三十三年的修行呀......”

这时,天已慢慢微亮了,蒋碧之又缩到了门后的黑暗处。将将一看马上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碧之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当清晨第一缕光射进消化科的楼道里时,蒋碧之化为一血气凝在了沈将将的手心。她在沈将将的耳这轻轻说到:“如若有缘,我和闻亮来世定报你成全之恩。”

于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清晨,一个叫闻亮的男人用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声“碧之......”后,安详地死去了。

沈将将站在那个叫闻亮的人边,她久久看着这个发如荒草,面如蜡纸的男人。那个男人几天来紧握的拳头松开来,只见上面也有三个血字:蒋碧之。

沈将将慢慢拉开了所有的窗帘,当光如晶莹的水珠般撒满消化科的每个角落时,沈将将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要给男朋友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