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卜计赭旺伏诛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国王祖曼绿蒂规定每月设席宴会庶民以来,不知不觉也就过了两月。当第三个月开始的时候,朝臣们执行命令,照例备办了极其丰富可口的筵席,摆在广场中,按时邀请城中的老百姓前来参加宴会。当日,国王祖曼绿蒂驾到广场中,坐在礼台的首席,指挥朝臣们殷勤招待宾客;一帮武装侍卫人员形影不离、小心翼翼地在国王周围保卫、侍奉,排场非常庄重严肃。参加宴会的老百姓络绎不绝,陆续进入广场,顺序围桌坐下。不过大家都有戒心,不敢坐靠近糖饭的坐位,并主张不吃糖饭,免遭杀身之祸。当时来宾中有两个亲朋碰在一起,一见面便打招呼,作了如下的交谈:

甲:“喂,哈只赫勒辅。”

这当儿,在他身旁坐着的那个大烟鬼见他挪动糖饭,吓得突然从烟醉中清醒过来,惊惶失措地跳将起来,边离开座位,边嘀咕道:“咱干吗需要这盘饮食呀!”

赭旺听了国王的审断,吓得面无人,磕着牙齿,浑身发抖,知道已无抵赖,逃避罪责的余地,倒是从实招认罪过,或许可以免受惩罚而能苟全命。想到这里,他不得不低头认罪,坦然说道:“国王陛下的审断千真万确,当中没有丝毫差错。小的作恶多端,罪该万死。不过我现在诚心忏悔,决心痛改前非,虔心虔意地皈依安拉,恳求主上饶恕我吧。”

赭旺伸出鸦爪般的手掌,从盘中抓了一把糖饭握在掌中。他那只抓饭的手掌刚离开盘子,立刻就变了形状,好象骆驼蹄子一般。他挤动着手指,把掌中的糖饭捏成甘橘似的一个大饭,然后塞在嘴里,也不咀嚼,便狼吞虎咽地吃下肚去。他一咽,便发出霹雳般的响声。他的粗鲁、莽撞行为,惹得同桌的人感到惊奇、恐怖。那盘糖饭被他抓了一把,盘底就露出来。他左近的一个食客眼看那种情形,喟然叹道:“赞美安拉,是他叫你一把抓掉大半盘糖饭呀。现在盘中的糖饭所剩无几,看来它不至于贻害我们了。”

赫旺第二次伸手,从盘中又抓了一把糖饭,握在掌中,象第一次那样,正挤动手指捏饭的时候,国王祖曼绿蒂大声喝令侍从:“快去把那个吃糖饭的家伙给我逮起来,别让他再吃第二口。”

经过上次的教训,人们心中有数,大家围桌坐下。广场中的每一桌筵席都坐满人,真是席无虚位。于是宴会开始,谁都拣自己吃的饮食吃喝。国王祖曼绿蒂趁人们吃得香甜、起劲的时候,摆着头聚会神地观察每个客人的举止动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不速之客踉踉跄跄地突然闯进广场,前来赴宴。他的慌张行为非常惹人注目。国王祖曼绿蒂定眼仔细一看,立刻就认识清楚,原来这个不速之客就是抢夺她本人而且还杀害一个骑兵、名叫赭旺·库尔迪的那个强盗。

甲:“你千万别吃糖饭啊!宁可坐远些,不然,你会挨吊呢。”

听了匪徒赭旺的报喜,匪首和喽罗们都为此感到欢喜快乐。当天傍晚,匪约伙成地随赭旺一古脑儿去到山洞里。赭旺得意忘形,一心一意要把抢到的赃物拿出来邀功,供大家享受。然而事出意料之外,他进得山洞来一看,只见里面空空洞洞,他抢来的人马和财物,不翼而飞了。他忙向他打听,才知道个中实情,气得咬手,懊丧到极点,尖声嚷道:“指安拉起誓,这个小娼妇,我非去找她不可,即使她躲到阿月浑子①壳里,我也得把她弄到手,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①一种干果。

匪徒赭旺既然发下誓愿,因而怀着寻找祖曼绿蒂的野心,不辞跋涉,从一个地方溜到另一个地方,不断地奔波,走遍了许多乡村城镇,最后来到祖曼绿蒂执政掌权的这个王国里。恰巧他进城那天是国王祖曼绿蒂欢宴庶民的日子,城中关门闭铺,不见一个人影。他抬着头东张西望,看见窗户里的妇女,便向她们打听城中人的去向。有人告诉他每逢月初国王设席欢宴庶民,人们前去参加宴会的情形,并指示他宴会的地点。于是他急急忙忙奔向广场,企图混在人中,饱餐一顿。他进入广场,抬头一看,人们都围桌大吃大喝,真是席无虚位,只见上月白尔苏睦参加宴会时所坐的那张桌子,靠近摆糖饭的一个座位还空着,于是他不顾一切,一屁股坐了下去,饥不择食,伸手去抓糖饭。同桌的人同声惊叫起来,问道:“我们的弟兄手足哟!你打算干什么呀?”

匪徒赭旺一旦出现在广场中,自投罗网,这当中是有原因的。原来那天夜里,他把祖曼绿蒂抢到山洞中,交给他看管着,然后赶忙去见他们的头子和匪,告诉他们说:“昨天晚上我的生意很好,轻易赚了一笔大财。我不但杀死一个当兵的,夺下他的战马和武器,而且还弄到手一个姑和一袋金银。叫我说,那个姑呀,她比那袋金银还值钱呢。现在人马和财物都藏在城外的山洞里,有我在那儿看管着,这回咱们可以痛快地享受一下了。”

侍从遵循命令,迈步跑了过去,趁对方冷不提防,一个措手不及,立刻把虎视着糖饭盘的赭旺逮捕起来,带到国王面前。这当儿,同桌的人都幸灾乐祸起来,议论纷纷,马上谈论开了。有人下结论说:“我们忠告过他,可是他不听忠言,所以落得这个下场;这对他来说,是罪有应得,理所当然的;显见得,坐这个位子的人,活该是要倒霉的;吃这盘糖饭的人,注定是要丧命的。”

侍从遵循命令,立刻拿来沙盘和铜笔。国王祖曼绿蒂拿起铜笔,在沙盘中又写又画,一本正经地占卜起来。写画之后,仔细观察、盘算一回,然后抬起头来,瞅着赭旺,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肮脏家伙!干吗撒谎欺骗国王?根据占卜,我知道你叫赭旺·库尔迪,是一个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国王祖曼绿蒂当场说明他的底细,随即声俱厉地骂道:“你这个瘟猪!如果再不从实招供,我非割你的头不可。”

侍从遵循命令,立刻带走匪徒赭旺。人们眼看那种情景,惊喜参半,面面相觑,尤其那个大烟鬼感慨最深,对糖饭抱着讨厌、仇恨心情。他边转身背向着那盘糖饭,边嘀咕道:“从今以后,如果我再面对面地看你一眼,这就算我犯了最大的禁忌。”

乙:“唉!哈只哈利德。”

“请你免开尊口,不要胡言乱语。”赭旺不听告,反而伸手把糖饭索挪到他自己面前。

“让他吃吧!在我心目中,他显然是被绞死的一具僵呀。”大烟鬼趁热闹凑趣两句,随即转向赭旺,骂道:“你只管吃吧!只怕你吃了不好消化。”

“给我拿沙盘和铜笔来!”国王祖曼绿蒂吩咐侍从们。

“禀告大国王陛下:小的叫鄂斯曼,向来在花园中替人管理花木,因为丢失东西,所以我才出来寻找。”匪徒赭旺撒谎欺骗国王,企图逃避罪责。

“我要吃这盘糖饭充饥果腹呢。”赭旺满不在乎地说。

“对不起,你象瘟疫一样,为患人间,已有日矣,至今恶贯满盈,咎由自取,我可是不让你再危害穆斯林了。”国王祖曼绿蒂简单地对匪徒赭旺作了判决,随即吩咐侍从:“你们带他下去,先处以绞刑,然后按照上月处置白尔苏睦那样,如法炮制他的首。”

“你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到我国来干么?”国王祖曼绿蒂开始审问赭旺。

“你一吃这种饮食,准会被人绞死。”有人告他。

匪徒赭旺被判处死刑,被侍从带走,一场风波始告平息,宴会继续进行,宾客大吃大喝,直至大家吃饱喝足,才尽欢而散。国王祖曼绿蒂也率领朝臣和侍从,洋洋得意地各自回宫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