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点45分

雅各布·克拉克尔飞到一个旧的丝绒面子的旧沙发靠背上。沙发的椅垫上已经露出了弹簧,因为雄猫一直在那上面磨它的爪子。

“现在可好,”它抑郁不振地说,“现在我们这两个特级密探坐在这里,只能天真烂漫地旁观。”

莫里齐奥先是朝它那只有华盖的豪华的小床跑了几步,可还是作出了一个英勇的决定──尽管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这么难受过──不上它的小床。情况实在太严峻了,不容它去打盹。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雅各布呱呱地叫道。“我们俩给人留下了一个感人的印象,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成。根本就无法去阻止他们,我早就说过:

一切只会

越来越糟。

因为越来越糟这几个字是压韵的,所以真是这样。一切都完了!”

“你为什么老是以这种腔调来说话?”莫里齐奥抗议道。

“这是我的这学(应为哲学),”雅各布解释道,“从原则上来说,你必须想到最坏的地方,然后你必须尽力地朝相反的方向去努力。”

“那么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莫里齐奥问道。

“什么也做不成。”雅各布答道。

莫里齐奥站在那张矮桌子的前面,那上面放着甜奶油和各种各样诱人的小点心。它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抵御住了诱惑,因为它知道,这些食物会给它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有那么一阵工夫一片寂静,只有暴风雪在房子的周围呼啸着。

“我对你说,小猫咪,”最后乌鸦又开口说话了,“这个密探的职业我算是干够了。谁也无法再要求我干下去了。这已经超出了我乌鸦的能力,我不干了,我退出。”

“恰好是在现在这个时候退出?”莫里齐奥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雅各布答道。“我不愿意再干下去了,我又想过从前那种流浪汉的生活了。我真希望我现在能呆在拉莫娜温暖的窝里。”

莫里齐奥坐了下来,朝上望着它。

“拉莫娜?为什么一下子又提起什么拉莫娜?”

“因为她最少出门,”雅各布生气地说,“而这正是我现在最想得到的。”

“你知道吗?”过了一会儿莫里齐奥才继续说道,“我也很想远走高飞,用我的歌声去感动所有人的心。可是,如果这两个坏蛋在今天晚上使世界走向毁灭的话,那么还谈得上什么宫廷歌唱家的生活呢?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

“是吗?”雅各布生气地说,“我们能改变什么呢?就靠我们这两个可怜的畜生吗?为什么别人都撒手不管呢?──比如说天上就没有人来管。有一点我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世界上的坏人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而好人却什么也没有──最多只有骨头疼关节炎?小雄猫,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不,这不公平!我已经受够了,现在我罢工。”

它把头藏在翅膀底下,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这一次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最后它终于从翅膀底下探出脑袋说:“你至少可以反驳我啊!”

“我得好好想想,”莫里齐奥回答道,“想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的情况与你完全不同。我的曾祖母咪阿是一只非常明智的老猫。她总是说:假如你对什么事情感兴趣的话,那就去做;假如你对什么事情不感兴趣的话,那就去睡。我必须使自己对任何事情都感兴趣,所以我总是试着去想象最好的可能性,然后尽可能地去做好。可惜我没有你那么多的生活经验和对实际的感受,不然的话,我现在肯定能够想出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

乌鸦从翅膀底下钻出头来,张开嘴巴,然后又把它闭上了。出身于一个古老骑士家庭的著名艺术家这番出乎意料的赞扬话使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事情在它轻浮的一生中还从来没有经历过。

它清了清嗓子。

“嗯──好吧──”它呱呱地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我们坐在这里,就毫无办法。我们必须从这儿出去。只是怎么出去呢?门被锁上了,你有什么主意吗?”

“也许我能把窗户打开。”莫里齐奥急切地提议道。

“试试看!”

“我们必须上路,也许要走上很长的一段路。”

“上哪儿去?”

“去找人帮忙。”

“帮忙?你是说去最高委员会那儿找人帮忙?”

“不,去那儿已经为时过晚。等我们找到那儿,它们再想出办法来的话,午夜早就已经过了,那样的话一切都没用了。”

“那么谁还能来帮助我们呢?”

雅各布沉思地用它的爪子挠了挠头。

“不知道。现在大约只有出现小小的奇迹才能使我们得救。或者命运还会眷顾我们,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这也靠不住。不过,我们总是可以试试。”

“这实在是太渺茫了,”莫里齐奥悲叹道,“对此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

雅各布抑郁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这里暖和多了。只是,只要我们蹲在这儿就不会有得救的机会。”

莫里齐奥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用力一纵身跳到窗台上,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窗户给打开了。雪花旋转着飞了进来。

“走吧!”乌鸦叫着飞了出去。它马上被一阵狂风卷走了,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雄猫鼓起全部的勇气跟在它后面跳了下去。它摔得很深,掉进了一个雪堆里,雪花把它埋了起来。它使劲挣扎了出来。

“雅各布·克拉克尔,你在哪里!”它胆怯地咪咪叫道。

“我在这儿!”它听到乌鸦的声音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