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小贩

今天天气特别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扔进了冰箱一样。

好不容易挨完了一天,终于可以回家了。看着路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花我禁不住把衣服拢了拢。出了校门,就看见一大群学生围在一起,人群中升腾起阵阵热气,我快步走过去,原来是一个瘦小的小贩在卖棉花糖。一个圆形的炉子一样的工具安在一架油漆早已剥落的旧单车上,炉子中央有个零件在飞快地转动着,发出令人讨厌的噪声,像是在抱怨着什么。

“一个草莓味。”

一个女生很随意地递来一张崭新的纸币,她用白嫩的手指拈着钱的一角,脸上略有嫌弃,大概是害怕手被弄脏吧。

小贩伸手接过钱,用脏兮兮的手小心地把钱叠整齐,揣进腰包里。接着,他拿出一个塑料的小勺子,从一旁的小盒子里舀出一小勺砂糖粉,往炉子中央倒去,他不是爽快地一下子倒光的,而是用鸡爪子一样枯瘦的手抓住小勺,颤颤地抖啊抖,不像是在倒糖,倒像是在数自己放了几粒砂糖。他仔细得“数”了一会儿,赶紧把剩下的几粒砂糖倒回装糖的小盒子里,启动机器,拈了一根细细的竹签,轻轻伸到炉子中央一圈一圈绕着中心转动着。很快,炉子里飞起许多粉色的絮状物,纷纷捆到竹签上,越缠越多,最后变成一团棉花一样的东西,小贩把竹签拿上来,肥大的粉红色的棉花糖随着他的手在干燥的风中微微颤抖着,像一朵不真实的云彩。小贩头也不抬,颤抖的手把那团“云彩”递给那个女生。女生拿着棉花糖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一样。风从那女生刚站过的空隙里钻进来猛地一吼,把那个小贩盖着脸的头发吹开,露出了干裂的嘴唇,还有一双极不正常的深深凹陷的眼窝。小贩第一反应是赶快盖上糖盒子,生怕他那那点儿家当被风吹走了,这时我看见他的手像两根干柴,瘦得不成样子。手上泥巴颜色的皮肤皱巴巴的,指甲有一半是灰白色的,另外长长的一截里塞满了泥土、污垢,黄的黑的都有,风吹得这小贩的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体上,他看上去又扁又弯,像是一块薄薄的旧木板。

卖棉花糖的小贩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继续着他的工作。五颜六色的棉花糖在他手里出现又匆匆离开,他就像一截中空的朽木,没有鲜艳的色彩。

我看了一会儿,没有买糖就迎着北风走了。风把我的眼睛吹得睁不开来,此刻我有一种突然被人浇了一头冰水的感觉,我知道,这一定不仅是天冷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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